厉截张了张嘴，手下意识握拳。科尔森和梅也都看向厉截。

“换个地方说吧。”

……

尼克把自己扔进真皮沙发里，静静地看着厉截，像阴影里的雕像一样，揣摩不到一丝波澜。

厉截犹豫许久，终于开口，“他们…怎么样了？”

“让我猜猜…他们是谁？”尼克缓缓地把二郎腿放下，“你问得是飞机上的那些特工吧？”

厉截嘴唇打着颤，沉默地点了点头。

“能怎么样？”尼克身子前倾，独眼里的寒光狠狠地剜着厉截，“尸体都没找到，还能怎么样？”

“对不…”厉截抿了抿嘴。

“不不不不…别跟我说对不起。”尼克摇摇头，打断了厉截的道歉，“别和我说对不起，我同样对不起他们。不该把他们带到南极去执行那个扯淡的行动，不该带他们去送死…”

“知道吗？”尼克嘲讽地笑了笑，“九个特工，五个已经成家，三个孩子上了小学，一个孩子刚出生，一个刚当上准爸爸…”

“厉截…”尼克一字一顿道，“我知道有时候你可能真的是有苦衷，但是我还是要说，你踏马的真是个畜牲。”

“你有数过吗…”尼克站了起来，“你从我手上夺走了多少个家庭了？”

“他们的父母是不是年事已高，他们的孩子是不是还嗷嗷待哺，你都知道吗？”

“尼克…”厉截无助地喊了一声。

“我知道…”尼克一下子泄了气，“我知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你有苦衷，对吧？但是苦衷…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理解的。”尼克缓缓道，“我一直都告诉我自己，相信厉截，这小子不坏…是个好苗子。”

“但有时候我又问自己，我凭什么相信你？就因为我把你带回神盾局管了几天饭？就因为婆婆一句你没问题？”

尼克怅然，“就连选择你的婆婆都…我到底凭什么相信你？”

听到婆婆，厉截的瞳孔猛得一缩，身影愈发…卑微了。

尼克半阖着眼，“可在我把对你的所有猜想全部推翻以后，我还是觉得，你那些所谓的深谋远虑，出发点都是好的…我也愿意配合你。”

“但是厉截，就算你有一千万个理由和借口，有些事，我就是无法原谅…”

“我选择相信你，那九个特工选择相信我…”尼克仰着头，“你让我失望了，我让他们失望了…”

“缝隙会越变越大…越变越大…然后会有一天，我们当中的某一个人，或者我们一起，摔进这个深坑，粉身碎骨。”

“你的那些不能说的苦衷，我都明白。但是我也明白，你不说的话，他们真的会杀死我…独自背负一件事要承受的痛苦，远不止你肩上的重量；痛苦所波及到的人，也远不止负重者自己啊…”尼克叹了口气，“我不是想怪你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和你，神盾局和黑塔，也就只能这样了。也许你把我看的通透，但是你…让我忌惮的东西太多了。”

“从现在开始，我对你无条件的信任…结束了。”

尼克每说一个字，科尔森的心跳就加快一次。他真没想到，尼克摊牌摊得这么突然。

他之前是对厉截态度不好，那是他自己的情绪。和厉截撕破脸这种事，科尔森想都没想过。

“局长…”

尼克的想法，科尔森可以理解。这几天，科尔森也想象过这一天的到来。作为神盾局的局长，尼克肯定不会一直拿他的信任跟厉截做赌注…因为一输，人类可能就完了。

科尔森理解，但并不意味着，这一天真正如他所想那般到来的时候，他可以消化干净。

他不止想过这一天。

他也想过，他和厉截、白胡子二世几个熊孩子，和钢铁侠、美国队长、浩克他们一起在沙滩上，没有工作、没有担忧，开开心心地放一天假，打打排球、冲冲浪…

果然事与愿违，才是人生常态啊。

梅同样不好受，就像是后心被人捣穿了一样。

一路磕磕绊绊，梅几乎是把厉截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儿子。尼克的话，梅同样有心理准备，但到这时候…

从今天开始，所有和厉截接触的行为，每一句话，都…

“科尔森…”厉截突然笑了，把有些慌乱的科尔森拦了下来，“你还是我的朋友…”

“梅是，尼克也是…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们。”厉截眼里噙着洒脱的笑意，“永远都不会…”

“以后见面不打招呼这种事，是不可能的。我还会把你们当好朋友，贱兮兮地找上门，蹭你们一顿饭吃；黑塔夜场、歌厅还有中餐馆神盾局的兄弟们可以随便来，不收你们钱。”厉截嘿嘿一笑，“如果有一天…”

“你们觉得我做的事，欠考虑的话…”厉截笑道，“就阻止我吧，哪怕是杀了我也没关系，我…理解。”

尼克嘴唇蠕动，脸色一片颓败。

“我知道你不想听，听了你可能也不信…”厉截认真道，“但是我必须得给你提个醒，已经有势力盯上地球了。而且这个势力的战斗力…可以碾压地球文明。”

尼克自我调整，迅速找到了状态，“谁？”

“萨诺斯！”厉截凝重。

尼克皱着眉头，“…怎么都盯上地球了？”

“宇宙魔方！”

尼克脸色一变。

“尼克，你一定要盯住宇宙魔方…”厉截缓缓道，“在他来之前，尽可能地提高地球的综合战斗力…”

“你是怎么知道的？”尼克疑惑了。

“这次出门，我被他揍了…”厉截严肃道，“他很强，非常强！”

“他麾下有五个尖端战斗力，随便出一个都能碾压地球！何况，他还有无数顶级的作战兵种…地球的战事钟，该重置了。”

尼克抚额，“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厉截摇头，“我没办法证明自己…”

“但是尼克，你也看到外星文明有多恐怖了。我相信你也能想到，一个有着毁灭欲望的侵略势力，会有多恐怖！被他拿到宇宙魔方，我们就完了！”

“照你那么说，他那么厉害，想来抢魔方我有什么办法！”尼克烦躁地说了一句，“卡玛泰姬的法师出入神盾局基地就跟进出厕所似的，我真不知道我一天累死累活的有啥意义…你们这群超能力者，就不能有点觉悟吗？”

厉截笑了笑，“所以才需要一个人领导我们。”

“领导…”尼克闷声道，“是你吗？”

厉截摇摇头，“肯定不是我。”

尼克哼了哼，没在说话，缓缓消化厉截带来的信息。

“抱歉尼克…你说得对，你不能相信我…”厉截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我不能让你早做防范。奇塔瑞军队，还是得来纽约…复仇者需要他们，地球需要他们。”

“我只能尽最大可能减少伤亡…以战养战的道理，你会明白的。”

厉截双手抱胸，左看右看，若无其事。

心早就死了三千次了。

一个人的死亡是不动声色的。表面上坐在那里，其实就已经千疮百孔、摇摇欲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