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麦欢开口说话那一刻，柱头另一侧那一桌的人就竖着耳朵听，嘴边还挂着若隐若现的微笑。

旁边的霍九无声的摇摇头，估计今天这小曲，他家侯爷又会听得心不在焉了。

风月茶楼的小曲是种类丰富，掌柜的还立了规矩，凡是路过有才艺而手里没盘缠的，可以上台露几嗓子，风月茶楼会适当给些银两，以解燃眉之急。所以在这里能够听到各地具有特色的曲调。

“我之前还没有来过这里听小曲，本来是打算过两天带曹生一起来听的，今日就先来试听试听。”

王森看着空无一人的台面，顺着说下去，“这里的曲风确实丰富，之前我和几个朋友经常来这里听。喜欢小曲的人，来沛州决不能错过这里。”

麦欢脑子里首先就跳出了霍成远的身影，那个病弱的指挥大人就喜欢听小曲。

“哥哥，台上的那个姑娘衣着真不雅。”

王青燕的声音打断了麦欢的思绪，目光也跟着移向舞台，其实就是里面穿了件玫红色吊带长裙，外面披了件嫩黄色的薄纱外衫，手里捧着个类似琵琶的乐器，头顶着倾髻，一朵盛开的大红色玫瑰插入发丝间，纤纤细手拨弄几下弦，似乎在试音。

随着弦音，大堂里的人也逐渐安静下来。

“三江之畔船互流，离家多年未了断，途径沛州得相助，浓情厚义记心怀……”

那姑娘一开口，霍成远就情不自禁的挑了挑眉，他很熟悉这唱腔，和他买下的素儿完全是一门功底，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松缓。

而唱腔对于麦欢这种外行人来讲，那完全搞不明白，不过同是外行的王森冒出一句，“这人是来自汴京的。”

麦欢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王森解释道，“内战之前有幸去过几次汴京，那边唱小曲的就是这种唱法，听过这种曲调，有很明显的地方色彩。”

麦欢追问，“具体有什么异样啊？我怎么感觉听不出来什么呢？”

“你仔细听，她尾音都带着儿的音，有的拖得长又轻，有的拖得重，但每一句都有。”

说罢，麦欢还真的竖起耳朵听，越听越像，还真有那么一点儿音。

“佩服佩服，还是你见识多，我还是太年轻，经历得不过多啊。”

王森淡笑着，“过奖。但在姑娘家里，你也是经历颇丰富的。”

两人在对话过程中，王青燕是一句都没有插上话，哥哥今天是怎么了，性子和以前完全不一样，这个麦欢到底有什么能耐，哥哥竟然从不拿教育她的一套来说教麦欢！

这个疑问在她的脑海里一直徘徊，她的心思也没有放在舞台上，放于大腿上的手，隐于袖中，紧紧的握成拳头，一直低垂着头。

“青燕，吃点糕点吧，这里的糕点味道不差。”

麦欢接过伙计送过来的糕点盘，直接放在了王青燕的面前，关心的说着。

哪知王青燕不知道哪根神经抽筋了，伸出手轻轻一推，腾地站起来，“我不吃了。”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桌子。

王森立刻站起身来，声音刻意压低着，隐忍着的叫了声，“青燕，回来！”

这个王家大少爷变脸变得真快，前一秒还和谈笑风生，下一秒就板着脸训他的妹妹。

麦欢尴尬的站起来，“我去看看。”

刚说完，王青燕仿佛受刺激了般，提着裙子，小跑着向外跑去。

王森也不知妹妹怎么了，连忙跟过去，“麦欢，先失陪一下，我过去看看。”

两人都走完后，麦欢拍了拍手，随手夹起一块糕点喂进嘴里，又夹了一块给秀灵，“秀灵，尝尝。”

秀灵接连点着头，不停称赞，“真的很好吃。也不知道这个王小姐怎么了，突然脾气就来了，还真有些难伺候。”

麦欢给她使了个眼色，“我们先听听小曲吧，改明儿还可以带生儿再过来听听，这个风月茶楼名字听起来像是风月场所，这地儿嘛，到比风月场所清淡多了，办得还不错。”

“小侯爷，你慢点喝，小心别呛着了。”

说话中，还伴随着一道道猛烈的咳嗽声，明显就是呛着了。

不过沛州城里敢称呼为小侯爷的，也就只有那个贬下来的霍成远了，他们一直都在隔壁？

脑袋想着，身子就站起来了，绕过那根大柱子，果然看见脸红脖子粗的霍成远，这会儿正狼狈的咳嗽着，霍九正不停的轻拍着后背。

等他缓过来了，麦欢已经毫不客气的坐在他领座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端着刚到满茶水的杯子，打趣道，“哟，指挥大人看见我这么激动呢！”

霍成远面无表情的瞥了眼，端着茶杯大大的喝了几口水，刚才确实是呛着了，他之所以呛到是因为听到了麦欢的关于风月场所的话。

这个女人小脑袋瓜里到底装得些什么！还清淡些，难不成她还去过妓院？

“你不是个喜欢听小曲的人，怎么会来这里？”

麦欢白他一眼，“别装了，我不信你没听到刚才我和王森的谈话？”

这会儿大堂并不吵，大多数都是安静的听着台上的人唱小曲，刚才霍成远的咳嗽声，就已经有些大声了。

霍成远可没放过麦欢的表情，神情不由的冷了几分，他看不惯女孩子翻白眼，“你还真是不客气。”

麦欢摊摊手，“没办法嘛，人家就是脸皮厚，你也不是没体会过。”

这一桌上有水果，瓜子儿，糖果等，吃得还真不少。

麦欢掰开一根香蕉，边吃边说，“这些水果每天都适当吃一点，补充点营养，瞧你现在多瘦呀！感觉风都能把你吹走，披个披风，披风都能把你压弯。”

霍九站在后面憋着笑，肚子里都快抽筋儿了。

“女孩子别边吃边说，很不雅观！”

因为霍成远的话，麦欢也愣住了，一下收敛了许多，倒不是听霍成远的话，是这个场景让她有些感触，熟悉又陌生。

麦欢做了做样子，学着优雅端庄，剩下的三分之一香蕉，吃得极慢，脸上一直面带微笑，小嘴张开一个小缝，拿着香蕉的手指还微微翘起。

秀灵站在后面，实在是想提醒自家小姐，小姐这样的吃法不但没有优雅，反而很做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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