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陈娜娜穿着正红色连衣裙，踩着细高跟鞋走进陈氏大厦。

她一路走过的地方，所遇之人皆低头避让，并含笑向其问好：“陈总早上好！”

陈娜娜来到it部门口。

原本有些嘈杂的声音立刻收了起来，每个人都变得忙碌不堪似的。

这时，一个看着眼熟但叫不上名字的男人走过来，“陈总，章总监刚刚出去。”

陈娜娜瞟了一眼此人，“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总监没有说。”

陈娜娜走进章义的办公室，扶着肚子缓缓地靠在沙发上，“那我在这等他，你给我倒杯水。”

男人点下头，转身出去了。

陈娜娜拨了章义的号码，结果他的手机就放在了办公桌上，那估计很快就回来了。

她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边的绿植。

这时，匆匆走进来一个人，看见陈娜娜，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随后将一叠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准备出去。

“站住。”陈娜娜说。

女孩面对她站着，一双清澈干净的双眸，及膝的工装裙下，露着白皙纤细的小腿。

陈娜娜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是哪个部门的？”

“你好。我是新来的it部实习生，廖可心。”女孩不慌不忙地答道。

陈娜娜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悠悠地说道：“走吧。”

女孩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又有点尴尬地走了。

陈娜娜起身走到办公桌旁，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你好，这里是人事……”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陈娜娜便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是陈娜娜，从明天起，it部有个叫廖可心的人可以不用来上班了。”

“可是章总监那边……”对方有些为难。

“我说她不合格就是不合格！按照我说的做，章总监这里我会解释！”

“好……陈总您还有其他吩咐么？”

“没有了……哦，还有，以后it部用人要避免用未婚未育的女性，年纪轻轻的做事不够沉稳，况且婚假产假的公司也要损失不少！”

对方表示今后会注意，陈娜娜便挂了电话。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医生不是说让你在家安心养胎么？”章义走进来看见她有些意外，“在跟谁打电话啊？”

陈娜娜一扫刚才的霸道女王风，温柔地说道：“哦，跟下属随便聊聊。”

章义扶着陈娜娜坐下，问道：“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哦，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陈娜娜拉起他的手。

章义借着给她拿水杯的机会，将手抽了出来。低声说道：“办公室里，被下属们看到不好。”

陈娜娜心里有些不高兴，一半试探一半开玩笑似的说：“怕谁看见啊？那个什么廖可心么？”

章义知道这个女人一旦无理取闹起来，谁都没有办法，所以他想避开这个话题。

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翻看桌上待处理的文件。

陈娜娜走过来站在他的身后，一边摆弄着书柜里的书，一边看似有心无意地说着：“我看那个实习生做事不稳，所以帮你辞了。”

章义听了这话又惊又恼，他站起来看着她，“什么？！她刚来不到一星期，我的下属你说辞就辞，最起码你也得尊重我一下吧！”

陈娜娜转过身，抚摸着他的领带，“老公，你生这么大的气干嘛，我就是怕小姑娘办事不牢靠，给你捅了篓子，以后爸提拔你时会有人讲的。”

“那你也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啊，要辞也该是我来跟人事说啊！”章义内心有火却不敢真发，顶多也只能抱怨两句。

“老公，我最了解你了。你这个人呢，就是心太软。看着稍微可怜点的人，即使她犯错，你也是很不下心的。”

陈娜娜见章义不再作声，话锋一转，“何况我们陈氏，向来都是择优录用。对于员工来说，在获得高额回报的同时，当然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错误！”

她总是有那么多的理由！一种自尊心被撕的恼火，在他的胸中窜动。

程浩跑完步回到家，冲个澡，穿了一条宽松的淡粉色平角裤，准备吃早餐。不料手机响了起来。

“董事长，”

“程浩，启仁前两天跟我提到苏州有一块地在出售，说是很适合我们作为制药生产基地。他昨天过去看了，说是很好。所以我想今天让他带你再看一下。”

“嗯，好。”

“他人还在那边，你直接过去找他就行。”

“好，那我收拾一下马上出发。”

“还有……最好能带上莫子玄，这个姑娘眼光很独到。我给她打个电话，你去接一下她，我等会儿把地址发给你。”

“好！”程浩一听到莫子玄，感觉这突然的出差立马变郊游。

莫子玄刚挂电话没多长时间，就听见有人敲门。

“你是住在附近么？”莫子玄虽然猜到了门外是程浩，但没想到人这么快到。

“你都不问敲门的人是谁就开门么？”程浩边关门边念叨。

“因为我知道是你，”莫子玄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坐。

“难道是那句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程浩嬉皮笑脸地说着。

莫子玄给他倒了杯水。“我在国内几乎没有朋友，”她手里的动作忽然停了一下，想了想说：“所以没人会来这。何况刚才方董刚跟我通话说你会过来。”

程浩接过水杯，“你家没有咖啡么？”

“sorry，我只喝水的，你将就一下。”莫子玄说完就进房间去换衣服了。

程浩坐着无聊，便四处看看。他来到阳台，看见角落里放着一个画架，画上是一个留着长胡子，穿着象牙白袍子的男人。

“走吧。”程浩闻声回头一看，莫子玄穿着一套深灰色运动装，虽然没有了之前职场女精英般地强悍气场，但是现在看起来是温婉中透着朝气。

莫子玄见他盯着自己看，有些不自在。“是不是应该穿得正式一些？我去换一下吧。”说着转身要回房间。

程浩两个大跨步上前拉住她，“不用，这样就很好！”

莫子玄看了一下他的手，一时间谁都不知该说什么。“……走吧！”俩人异口同声地说。

程浩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试图调整一下有些尴尬的小心情。

车里安静得像无人驾驶一般，程浩绞尽脑汁地想选一个通俗易聊又不那么俗不可耐的话题。

“那画是你画的？”程浩问。

莫子玄迅速看了他一眼，眼睛继续看着前方，说：“对，临摹的。”

“那原画作者是谁啊？”

“petruschristus，1446年画的。”

“哦……那画叫什么名字？”

“portraitofacarthusian。”

“是早期比利时画家吧？”

“对啊！你也喜欢他的画？”

“我有个朋友开酒吧，店里挂的画都是这个画家的，当时他非得拉着我这个不懂画的人去陪他到处搜罗，说是帮他参谋，其实他就是想找个免费司机，哈哈哈！”

红灯亮了，莫子玄将车速降了下来，滑行到停止线处。

她转过头笑着说：“你这朋友有点意思。”

程浩看见她笑着说别的男人怎么就那么别扭，虽说是自己的兄弟。

他表情严肃地对她说：“慢慢地你就会发现，我才是最有意思的！”

莫子玄被他这句话怼的莫名其妙，还好绿灯亮了。车子穿过了十字路口，转弯进入了一条马路。

突然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太太，走上斑马线，莫子玄猛地踩下刹车，老人跌倒在车前方。

莫子玄和程浩第一秒都愣住了。

随即回过神儿来，俩人匆忙下了车，老人坐在地上也是惊魂未定。

“婆婆，对不起！”莫子玄蹲下身，老人的手臂擦出一条伤口，血液慢慢渗了出来。

莫子玄把脸侧了一下，尽量让自己不去看那伤口。“婆婆，我们马上去医院吧。”

程浩看了看对面的红绿灯，“老人家，您过马路不能闯红灯啊……”

“程浩，我车里有个小急救箱，麻烦你拿过来。”莫子玄打断了他的话。

老人勉强着站了起来，莫子玄捡起地上的一个布袋子，扶她退回到路边的小树荫下。

“不去医院了，我还得去接小孙子，晚了这孩子又该哭闹了，”老人接过袋子，打开看了一眼，“这人老了都不如茶叶蛋扛摔了。”

莫子玄看见袋子里装着两个茶叶蛋和一个苹果。

“天天接孩子得给他备点吃的，不然这一路他都要嚷嚷着饿……”

“婆婆，您真的不要紧么？”莫子玄还是有些担心。

老人嘴巴动了动，却没说什么。

“您有话直说。”莫子玄说。

老人点了下头，有些难为情地说：“姑娘，确实我这腰扭了一下。但去医院检查肯定会耽误接孩子。你看，能不能……把那300块钱给我，我自个儿抽空去看？”

莫子玄看着老人有些泛白的袖口，明白了老人的心思。

“行！就按您说的意思办！”莫子玄翻了翻钱包，有五百。

“婆婆，您等我一下。”莫子玄走到程浩身后拍了他一下。

程浩回过头，拎着箱子说：“找到了。”

“你身上带了多少现金？”莫子玄接过急救箱。

“一千块。”

“好，借我用一下，回去还你。”

“不用，你欠的账一起记着吧。”他把钱递给莫子玄。

她捏住钱，但程浩没撒手，“记得算利息哦！”

莫子玄瞪了他一眼，把钱抽了出来，转身走了。

“婆婆，这是1500块钱，您收好。”莫子玄把钱放到她的手里。

“这……用不上这么多，”老人看着钱，低声说着。

“去检查开销也比较大的。我让朋友帮您把手臂的伤口简单处理一下吧。”莫子玄说。

“不用，皮外伤不碍事。”老人看了看手臂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我走了，这会儿小孙子肯定是放学了。”

老人说着，匆匆过了马路。

莫子玄看着老人勾着背，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花布袋子，一步一挪地消失在对面的树荫里。

程浩把脑袋抻到莫子玄的肩膀上方，学她一样看着马路对面。

“傻孩子，发什么愣呢？是不是突然想起来，那一千五百块不是泰铢？”

“我的外婆跟她一样，恨不得每一块钱都想省着给我花。”莫子玄用手指理了一下前额被风吹乱的碎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