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昇集团和z公司经过三轮洽谈，最终达成协议。当地电视台现场直播了两家公司的签约仪式，各大商业报纸也都争相报道了启昇针对并购成功后的规划愿景。

莫子玄也在这次机会中，被方董事长一手推向了公众的视野，这个海归精英也被商界和民众所熟知。

有些触觉敏感的媒体开始找机会向莫子玄发出邀约，但都被她婉言谢绝了。

但是，有一个邀请她迟迟没有答复——高中母校希望她在建校60周年庆典上发表一篇演讲。

就在她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去的时候，突然感觉头顶像是有虫子在爬。

莫子玄一下子从椅子上尖叫着跳起来，用手拼命去抓头发。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程浩晃着手里的一撮狗尾巴草。

“程浩！！”莫子玄气得四下找东西，她拿起桌子上厚厚的一本商业周刊照他狠狠地拍下去。

可惜他一个侧身就躲过去了。

他躲就算了，还一边嬉皮笑脸地故意向她挑衅。

莫子玄停了手，关了办公室的所有百叶窗。紧接着，只听从偌大的办公室里传出来各种扔东西的声音。

“哎呀！你轻点！……”他大声地说……“哎哟，疼。”……“你怎么那么用力……”

“要么今天就到这，我们改天再战！……”最后，他说得有些气喘吁吁。

……

程浩拉开办公室的门，嘴里嘟囔着：“哎哟！搞得我腰酸背疼。”。

原本聚集在门口的眼睛“唰”地一下子，像撒到地上的豆子，跑的到处都是。

他看着他们时不时偷瞄过来的眼神，又回头看看里面的莫子玄。

廖可心这时拿着文件走了过来，“程总。”她往办公室里面扫了一眼，满地的报纸杂志签字笔，还有靠枕什么的。

“嗯。”程浩简单回应了一下，“子玄，你考虑一下我跟你说的啊！”

“程总，莫组长把订书器捡起来了。”廖可心低声对他说。

“我看见了，走了！”他再不溜，就只能留个全尸在这了。

莫子玄把头发扎了起来，“什么事？”她捡起地上的抱枕，丢到沙发上。

“嗯，有几个文件需要您签字。”廖可心把文件放办公桌上，也一起跟着捡地上的东西。

“可心，我问你一个问题。”她站起身，把笔都插回笔筒里。

“嗯，您说。”廖可心把杂志整理好，放在桌角，等着她说下去。

“在你读高中时，最希望你的学哥学姐告诉你什么？”

她想了想，“其实，在我们面临高考的压力时，对于未来竞争的残酷已经想象得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因为学校和家长实在灌输了太多。所以，我觉得当时的我们，更需要的应该是鼓励吧。”

莫子玄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好！谢谢你！”

黄色便利贴上的号码已经被她的指尖磨得有点儿掉色。

你这么优秀，为什么要吝啬于展现自我呢？你为人低调是你的习惯和喜好。但是如果你能在母校的学生们面前起到榜样作用，也许真的会改变一些孩子的命运。

她想起他刚才说的话，“可心，帮我定一张下周五去华镇的票。”

“您是同意参加母校校庆了，是么？”

“对。”她微笑着说。

校庆活动结束后，她一个人在校园里四处走走。

发现现在学生们的校服，看着比她们那时候穿的更加得体，不再显得那么臃肿。

当年的教学楼也被重建了，而且比过去高了三层。

那栋两层楼高的宿舍楼，也起到了四层，只是感觉这白瓷的外墙，不如过去的暗红色砖墙耐看。

她来到原来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却被一圈高墙挡住了视线。

她拦住一个学生，问道：“同学，你好。我想问一下，这栋教学楼后面不是应该有一片树林么？”

同学摇摇头，“嗯？你说的是这儿么？”

是啊，十年过去了，人都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何况是一片树林？

莫子玄有些失落，“哦……谢谢！”

“那片银杏树林被学校卖给做木材生意的了。”身后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回答道。

这个声音，

曾经是那么的令她想念。

她甚至，

抛开华尔街的一切，一路追随着它回来。

章义从身后走过来，“子玄……这些年，你还好么？”他终于说出了，那天本应对她说出的问候。

“你怎么在这。”此时此地，莫子玄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他。

他沉默着，就想这么站在她的面前，好好看看她。

“再见。”莫子玄说。

再见了，章义。

再见了，我们的过去。

“子玄！”章义在身后喊她的名字。

这次，她没有回头，没有犹豫，也不想再问，更不想怨恨。

就让我们这样，好好地告别吧……她在心里对他说。

章义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身影，终于按捺不住追了上去。

他抓住她的手臂，“子玄！”

她冷漠地看着他，眼里掠过一丝悲凉。“章义，如今我们之间，你觉得还有什么可说的？”

“子玄，你真的，做得到……忘记过去么？”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她瞥过头，避开他的目光。

他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如果你放得下，为什么还要从美国千里迢迢地回来？！”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

他知道她在国内除了他，连个亲人朋友都没有。

莫子玄突然觉得可笑，感觉他们两个人像在赌牌，而她一开始就是明牌！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说：“是，我是为了找你才回来的。但是，从今以后，你我仅是路人！”

她甩开他的手，转身离开。

“不是我想放弃，而是……”章义声音哽咽着说不下去。

莫子玄停住了脚步。

他走到她的身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当时我妈欠了80万的赌债。所以……”

莫子玄转身面对着他，抬手就要抽他。

“子玄，你打吧！只要你不再恨我，要我怎么样都可以。”章义抓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抽。

莫子玄挣脱开他的手，“80万，”她苦笑了一下，“区区80万的感情，不值得我恨。”

她对这个男人的感情，在那天的马路上就已经宣判了死刑。

下课铃声响了起来，在偌大的操场上飘散着。

教学楼里跑出一群群的学生，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男孩女孩……

莫子玄很快消失在这熙攘的人潮中。

她往前走着，仿佛看见程浩正靠着校门口的景观石，看着她这边。

她暗自嘲笑自己，莫子玄你是傻了么？走了个章义，难道紧接着还要再来个程浩么？！有些事情，伤过一次就够了。

“子玄，过来！”莫子玄居然还看见了对方在向她招手。

她顺着声音过去……

“真的是你。”她微微皱起眉。

“当然！”程浩笑着说。他一直等着，想看她看见自己时的表情是怎样的，会不会有那么一点儿开心。

程浩抬起手，抹了下她的眉心，“我是鬼么？你怎么这幅表情。”

章义穿梭着人群追了出来，在她的身后与程浩目光交汇。

程浩戴上墨镜，揽过莫子玄的肩膀，温柔地说：“走吧，这次换你请客！”

周围好多女学生看着他们俩，痴笑着窃窃私语。

莫子玄不好意思地把他推远一点，他走着走着又黏了上去……章义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渐渐走远。

他陪着她，去找当年最爱的小吃店，去逛最长的夜排挡。

碰到一个小摊儿，琳琅满目地摆满了各种糖果。

“老板，给我拿一个这个。谢谢！”程浩拿着一个大大的钻石戒指造型的硬糖。

莫子玄还在往前逛，偶然回头发现程浩不见了。

她站在原地四处看了一圈，“人呢？”她摸着额头，眼前人头攒动，却没他半点儿影子。

这时，有人轻轻地捏住了她的左手。

她转身一看，程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她身后。她举起手看见套在中指上的糖果，孩子般地笑了起来，“哇哦！好大一颗钻石啊！”她舔了一下，“而且还是颗粉钻。哈哈哈！”

俩人开着车，在徐徐风中看遍整个小镇的夜色。

后来开到了半山腰的一片空地停了下来，万家灯火尽收眼底。程浩打开顶棚，半躺在座椅上，看着漫天星光闪烁，

回想起那天她穿着星空裙的样子，侧过脸去看时，她竟然已经睡了。

他慢慢地伸手从后排座椅上拉了一条毯子，给她盖好。

看她睡觉的样子，听着她均匀地呼吸，手指上的钻石还剩一半。

程浩在这片寂静的夜中，享受着一个人的傻笑。

天亮了，莫子玄揉了揉眼睛，看见程浩靠在车子的前面抽烟。

“记得烟蒂一定要掐灭。”她靠着车门说。

程浩侧过身，“睡醒了？”

她走过去，指着他的黑眼圈说：“你昨晚一宿没睡？”

程浩坏笑了一下，“看你啊！”

她在心里暗骂自己没事找事，“看我干嘛！你这人怎么就没点正经呢。”

程浩一手搭过她的肩，“怕你被色狼叼走呗！”

莫子玄用力踩了他一脚，“我看你比狼还危险！”

这下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他痛得搬着脚，一脸委屈地说：“啊呦！你还真舍得踩啊！……啊，好痛，感觉骨头好像裂开了。”

她看他倚着车半天没动，可能自己这次确实出招儿重了些。她走到他身边，低下头去看他的脚，“真的这么痛啊？我帮你把鞋子脱掉看看。”

莫子玄蹲下身，小心地脱掉他的运动鞋。

这时，程浩五个脚趾灵活地动了起来，“哎，你看我的五指袜怎么样？是不是很炫？”

她仰起头，瞪着他。“你装的喽！”

程浩捡起鞋子就跑，她追了几步，意识到自己这么追，就算跑断腿也是根本碰不着他一个衣服边儿。她灵机一动，返回原地上了车，将车子开出空地上了马路。

“喂！你不是真这么狠心吧！”程浩追在车子后面喊。

她将车速放慢，“知道错了？”

“错了错了。”程浩点头如捣蒜。

“那好，你到前面，照自己的屁股狠抽三下。”莫子玄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

“诶？”他这下彻底被她的花样惊呆了。

“不同意？也行……你可以跑到山下去找公交站，然后进了市区就能打到车了。”她说。

“你确定非要这样么……”他巴着车窗祈求的眼神看着她。

“好了，就这样吧。再磨蹭一会儿你连公交车都赶不上了，再见！”她关上车窗。

“好好好，这次你赢了。”程浩投降。

他不情不愿地走到车子前方，撅着屁股自己拍了一巴掌，莫子玄坐在车里，别过脸捂着嘴笑。

这时，从山路转弯处传来一阵咩咩的声音，原来是个大爷赶着羊群经过。

大爷路过时，用异样的眼光看着程浩。

他敢忙用手挡住自己的脸，转过头可怜巴巴地去看车里的莫子玄。

“还看什么啊！赶紧上车啊！”莫子玄把头伸出车窗外喊道。

程浩以风速跑过来，砰地关上了车门。

“我这一世英名全毁在这群羊面前了。”他捂着脸说。

“还好，不是那帮爱慕你的女粉丝们。”莫子玄说。

“你这算安慰我么？”他抬起头。

“如果能起到一点鼓励作用的话，那就算吧。”她说。

……“哈哈哈哈哈哈……”莫子玄终于还是没屏住，笑趴在方向盘上。

程浩在一旁傻傻地看着她，自言自语地说：“还是更喜欢看你现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