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莫子玄刚到公司，廖可心就进来说，“莫组长，有位老夫人找您。”
“老夫人？说有什么事了么？”她问。
“没说，只说是非常要紧的事情。”
她看了一下时间，“那你带她进来吧。”
随后，进来一位老人，确切地说也不是很老。从她的打扮来看，头发整齐有型，戴着金丝边眼镜，衣着朴素又不失体面，行为举止也有几分文雅。
“您好，请坐。”莫子玄说，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来。“请问，您是？”
“你就是莫子玄，真人比杂志上的照片还要漂亮。”老人微笑着说。
她笑了一下，“您过奖了。”
老人欲言又止，面色有些为难。她为她倒了杯水，“有话您可以直说。”
“我是萧荷，莫冉丰的妻子。”
莫子玄手里的杯子一滑，摔在了地上。
“请你出去。”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不远处的江面。
“我知道这样很唐突，可是你父亲……”萧荷声音有些哽咽。
“我让你出去！”她吼道，丝毫不给对方留有一丝的余地。
萧荷明白此时说什么都没用的，也只好离开。
中午时分，烈日当空，一只乌龟要是去过斑马线的话，都会在半路上被烤熟。
“哎，楼下有个老太太从上午就一直站在那，到现在她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现在人都疯了，为了赚流量什么蠢事都做得出来。”“都一把年纪了，还搏什么点击率啊！”“哎那个谁，空调再调低点儿，热死了。”……
办公室的人都跑到窗边去看热闹，有个人居然还拿着手机在拍照。
“下午会议提前，15分钟后开始。”莫子玄在他们身后说道。
“什么？”“不是吧。”
大家一看她的眼神，立刻禁声赶紧去做准备。她往楼下看了一眼，是萧荷。
忙碌了一下午，总算结束了所有的工作，此时天色已晚。
莫子玄刚走出大楼，萧荷步履蹒跚地走过来。
她说：“孩子，如果你能听一下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我将非常感激。”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她冷冷地说，准备要走。
萧荷拉住她的手臂，“算我求你。”说着，她缓缓地屈膝。
莫子玄一把拉起她：“无论你做什么，都弥补不了我家人所受到的伤害！”
萧荷眼里噙满泪水，“我每天连睡觉都时候都清楚，这辈子欠下的债就算下辈子都还不清。可是，就算我受到再多的惩罚，我都心甘情愿！只是，不该让冉丰他……”她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他怎么了？”对父亲，恨归恨，可她从未想过真的让他承受上天的惩罚。
萧荷擦了下眼泪，说：“那天大雨，他下班回到家时整个人都湿透了，还精神恍惚的，结果当晚就进了医院。医生检查说他肝上长了肿瘤，要尽快做手术，可他就是不同意！”
“他为什么不同意？”
“他说这是老天爷对他的报应，他死了也是应该……子玄啊，我求求你了，你去劝劝他吧，如今只有你能救他了……”萧荷说着说着，就站不住了，蹲在路边不停地哭。
莫子玄看着她，一份情爱，让多少人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索取的也好，失去的也罢，每个人的心里又承受了几分沉重，恐怕只有自己知道……
“走，去医院。”她说着，往停车场走去。
萧荷勉强着站起来，小跑着跟了上去。
到了医院的icu病房，莫子玄看着蜷缩在病床上的莫冉丰，苍老了许多。
萧荷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冉丰，冉丰，你睁开眼睛看看谁来了。”
莫冉丰的眼珠只是转了转。
“冉丰，你看看吧，我把子玄给你带来了。”她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莫冉丰缓缓地睁开眼睛，“子玄，真的是子玄么？”他抬起手。
萧荷把莫子玄拉到跟前，“冉丰你看，真的是子玄。”
莫冉丰的手颤抖着去拉她的手。
“同意手术吧。”莫子玄说。
莫冉丰眼里泪光闪烁，他叹了口气，说：“算了，生死由命，”他笑了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下辈子投胎做头牛做匹马，一辈子好好补偿你妈！”
“等你好起来再说吧。”莫子玄说完转身出了病房，在浓浓的消毒水味道的走廊里，边走边掉眼泪。
过了两天，莫子玄接到萧荷的电话。
“子玄，我可不可以耽误你几分钟时间，跟你商量点事？”
“什么事？你现在说吧。”
“我们还是见面聊，好么？我一定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我可以去你公司楼下的咖啡店等你。”
“好吧。”莫子玄挂了电话。
见到萧荷时，她显得更加憔悴不堪。
“说吧。”莫子玄点了杯柠檬水，坐下来。
“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冉丰手术的事情。”萧荷说。
莫子玄想了一下，“为什么跟我商量？你应该跟你们的子女商量才对。”
萧荷目光转向了别处，神情凝重地说：“一开始我们是有过一个孩子，在我怀孕8个月大的时候，就停胎了。”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会有这样的事情，“对不起。”
萧荷苦笑了一下，“这是我为自己自私的选择所付出的代价，世间因果注定了我这辈子都没有孩子。”
对于一个害她的家庭和童年都是支离破碎的人，应该只有恨才对。可是，看着眼前如同寒风中的孤零落叶般的老人，她有些不忍了。她这一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承担的绵长痛苦，恐怕是旁人无法体会的。
“医院那边怎么说？”莫子玄问。
萧荷叹了口气，说：“医生说冉丰再不做手术的话，肿瘤很可能转为恶性扩散，那样的话，所剩时间恐怕不足半年。可是，如果做的话，由于他的身体情况太特殊，很有可能会……”她说不下去。
“会怎么样？”她有些着急。
“……连手术台都下不来。”
莫子玄喝了两大口水，想了一会儿，“你先回去，我下午去医院再找医生具体谈一下。”
临分别时，萧荷握起她的手，“子玄，谢谢你！谢谢！”说完，向她深深鞠了一躬。
莫子玄连忙伸手扶起她，“您别这样……我，承受不起。”
处理完公司的事情，莫子玄火速赶到医院，约了医生讨论莫冉丰的具体治疗方案。主治医生召集了相关人员一起参与。
主治医生详细介绍了病人的情况及各种方案的风险，大家也都是一筹莫展，不知如何选择是好。
这时，有一个穿着斜肩紧身连衣裙的女人走进会议室，说：“如果是哈佛大学医学院的附属，麻省总医院的主刀医生来做这个手术，并发症的发生概率是否能降低呢？”
主治医生连忙起身，向莫子玄和萧荷介绍说：“莫小姐，萧女士，这位是我们医院的三大股东之一，陈总。”
陈娜娜在主位上坐下来，“不用介绍了，我跟莫小姐可是有缘的很呢！”
“您刚才说的麻省总院的主刀医生，我们真的可以请来么？”主治医生问。
她哼笑了一下，“当然，难不成我在这跟你们讲笑话么？”
医生激动地拍了下手，“那太好了！……莫小姐，这对我们来说，可是天大的幸运啊！陈总所说的那位医生，可以称得上是国外的华佗在世啊！”
萧荷也激动地紧握起莫子玄的手，说：“冉丰有救了！”
莫子玄看看陈娜娜，知道她肯定没那么轻易帮自己。“好，那就选择手术。”
“那我们尽快准备！”主治医生兴奋地问道，“陈总，请问麻省总院的这位医生，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陈娜娜看向莫子玄，冷笑了一下，“这得看莫小姐的意思了。”
一群白大褂儿听着有些懵，“你们先去准备吧，人到了我自然会通知你们。”陈娜娜说。
“你先回去。”莫子玄看出萧荷眼神里有些不安，她点点头走了。
会议室里就剩她们两个人。
“什么条件，你说吧。”莫子玄说。
“好，我们也没必要兜圈子。我保证你父亲好好地出院，而你只要能保证永远地在这座城市消失，就这么简单！”
既然命中注定这个地方容不下她，自己又何苦挣扎？她的离开，换莫冉丰多些年的寿命，值了！
“好，我答应你！”她说。
陈娜娜诡异地笑了，“好！你放心，我会尽快安排你父亲的手术。因为，你在这多呆一天，我都难受！”说完，冷哼一声走了。
莫子玄走出会议室，看见萧荷还在走廊里站着。
“子玄，她没有为难你吧？”她担心地问。萧荷也算是聪慧之人，怎么可能看不出陈娜娜来者不善。
莫子玄笑笑说：“没事，他们会尽快安排手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