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冉丰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女儿，联系她也一直没有回应，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后来打电话问了程浩，才知道她做了肝移植手术。于是，特地请了一天假去医院看望。

陈娜娜的母亲苏巧巧刚回国就听说了外孙手术的事情，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往医院去看孩子。她穿过一楼大厅，往电梯区走去，但是感觉好像一直有人在身后跟着自己似的。她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到身后站着一个满头银发，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

苏巧巧疑惑地转过身，刚要走，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好似熟悉的声音：“巧巧……是你吗？”

她惊愕地转过身，仔细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渐渐浮现出了尘封多年的记忆中的影子。“你是……冉丰？”

莫冉丰激动地往前挪了下脚步，“是我，我是冉丰啊！”

“冉丰……”她喃喃地说着，完全没有想到时隔近三十年后，自己还能再见到他。

莫冉丰走上前，颤抖着握住她的手，“巧巧，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苏巧巧眼含热泪，点了点头。“冉丰，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知青返城结束的最后一年回来的。”

苏巧巧的嘴唇动了动，过了一会儿，低声问道：“你当时回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莫冉丰抹掉眼角的泪，“我离开的那年冬天，就收到你父母的信，说你已经嫁人了。所以，我想即便是回来了，也不好再去打扰。”

苏巧巧心中的愧疚此刻更是难以抑制，“冉丰，其实当时……”

莫冉丰摆摆手，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早已经不再怪你了。现在知道你过得很好，就够了。”

“冉丰，其实这辈子我心里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只是当年我也是迫不得已。”

莫冉丰苦笑着说：“巧巧，我懂你的苦衷，我能想象到那些来自你父母的压力。”

苏巧巧摇摇头，“不，不是的。我答应嫁人并不是因为迫于父母的压力，而是你走之后不久，我就发现自己怀孕了，而你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我是怕我们的孩子要承受太多周遭的非议啊！”

莫冉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什么孩子？”

“娜娜，她其实是我们的女儿。”苏巧巧泪流满面。

“你说的是陈娜娜，那孩子是我们的女儿？”莫冉丰声音颤抖着。

苏巧巧用力点了点头。“可是自从你走后，我没有收到过你的任何消息，连你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所以，也就没有告诉她，你才是她的亲生父亲……对不起。”

莫冉丰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谢谢你，巧巧！谢谢你为我付出的一切……”他轻拍着她的肩膀，沉思了片刻说：“你们娘俩过得幸福，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苏巧巧从包里掏出一条真丝手绢擦干眼泪，说：“冉丰，你怎么在这里？”

“子玄刚做了肝移植手术，我来看看孩子。”

“她是跟你一样姓莫，叫莫子玄对吗？”

“嗯，对，她是我女儿。”

虽说按常理说，他有妻室也实属正常，可是当苏巧巧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已有别的孩子时，心中仍然难免失落。“这么说来，我也要好好谢谢你了，如果不是莫小姐，我们家外孙恐怕……”

别离多年，但是莫冉丰对初恋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还是看得很透，他说：“巧巧，其实子玄并非我与其他女人所生。”他转头看向窗外远处的云，沉思了片刻说：“老天爷也算是待我不薄了，起码给我留下了娜娜这么一个骨肉。”

苏巧巧很诧异，“怎么会是这样？”

莫冉丰苦笑了一下，“巧巧，我这一生波折坎坷，一时也很难说清楚。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还真的以为此生就是断了子孙缘了。”

“冉丰……”苏巧巧虽说并不知道他到底都经历了什么，但是看着这昔日英俊稚嫩的面孔如今尽是沧桑，想想便觉得心疼。

莫冉丰拍拍的手，安慰道：“没事了，现在一切都好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他的口吻还是像当年那样温柔，在他面前，她永远都是个需要人照顾和保护的小女孩。“去吧，去看看……”他说得有些犹豫，“看看我们的外孙，替我好好看看他。”

莫冉丰看着苏巧巧走进电梯，他像当年分别时一样，满眼不舍地向她挥手告别。莫子玄一直靠在旁边的大理石柱后面，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命运，因果循环……

廖可心将一份工作文件发到了莫子玄的私人邮箱后，离开了公司。二十分钟后，她带着花到了医院看望莫子玄。

“莫组长，您怎么样了？”她笑着说。

“可心，你来啦！”莫子玄接过花。“公司那边有什么情况么？”

“嗯，我出发前刚拿到一份文件，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

莫子玄打开电脑，看了一下收件箱，“嗯？没有收到呢。”

廖可心说：“不会呀，我确认发送成功了。”

莫子玄刷新了一下页面，又仔细看了一下，“真的没有，奇怪。”

廖可心恍然大悟道：“哦，可能我不小心发错了，发到您的私人邮箱了。”

莫子玄看看她，“以后要注意哦，工作上的邮件一定要用公司开通的邮箱，保密工作上尽量避嫌。”

廖可心有些不好意思，“好的，下次我一定注意。”

莫子玄打开私人邮箱网页，输入密码进去一看，确实有一封新邮件。她打开一看，还好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内容。

廖可心简单汇报了一下工作上的进度和遇到的问题，与莫子玄谈完之后，便起身回了公司上班。

她坐在办公桌前，手指不停地揉搓着手腕上绑着的丝巾。方启晶说的事，如今做与不做只在她一念之间。

做了，那只能是对不起莫子玄了，她必然会被赶出鼎华，估计其他公司也不会再接纳一个出卖客户信息的人。

不做，以她的资历，无论努力多少年都无法与莫子玄比肩。那程浩，自然也不会多注意她几眼……而且，明天上午莫子玄就出院了，以她的性格，休了这么长时间病假，回来后肯定是会整天泡在办公室的，今天也许是动手的最后机会了。

廖可心在座位上呆坐到下班，直到同事们都下了班，偌大个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人。她站起来，一步步走向莫子玄的办公室，“我自己若不争取想要的，是没有人会让给我的。”她心里说着，打开了办公桌上的电脑，拿出方启晶给她的文件袋，发了一封定时邮件到她指定的邮箱。

“莫组长，对不起了。”她关掉了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