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一地杂毛。”

疗伤完毕，阿莱看着甲板上的羽毛和血迹，有些无语。

比他更无语的是格鲁克，他没有想到塞壬女妖已经疯狂到了如此地步，居然已经沦落到了抓人为食的地步。

如此看来，能在第一时间选择搬村的老村长真是明智到了极点。不过，能来到这里，格鲁克已经发现了问题的端倪。

“这片海域的鱼没有了。”

“你说什么？”

阿莱快步来到他的身边，和他一样靠着船栏，伸出前半身朝船下看去。黑黑的海水看起来和之前的海面没有任何不同，也难怪阿莱会露出困惑的表情。

但对于熟悉迷雾之海甚于熟悉自己的格鲁克来说，这里存在着再显然不过的问题——明明是鱼最多的海洋深处，鱼的数量却是寥寥无几。

为了验证自己的看法无误，他从船舱里急忙取来小型渔网，当着阿莱的面将网撒下，数分钟后再捞上来，里面除了发黑的海草以外空无一物。

“是真的。这里的鱼群差不多已经消失完全，海怪确实存在。”

格鲁克手拿着空网，信誓旦旦对着阿莱保证道。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毕竟箭鱼群的迁徙和塞壬女妖们的异动都已证明了一切。

话音未落，他便立刻想到了自己下落不明的女儿。

——就算她勉强渡过了礁石区，在这片毫无生机的海域上，又能有什么生还的可能呢？

希望渺茫，只有在亲眼目睹了这一片死寂的海域后才感到绝望。

因此，格鲁克将渔网丢在甲板上，背靠着船栏抱着头蹲了下来，陷入可怕的沉默中。

一旁的小呆见状，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口说道：

“那个，还是让我来做恶人吧.......刚才塞壬女妖们的攻势非常猛烈，讲真的，光是靠我就很难撑住，我不认为单凭一个普通的少女能渡过那里。”

“小呆！别这样！”

“阿莱，真的是，把事实说出来就那么难吗？”

面对阿莱的出声阻拦，小呆生气地跺了下脚，气呼呼地鼓起脸庞。没有人想被剥夺说真话的权力，即便是小呆不例外。

“就算是我们，也因为那些女妖受了不少伤啊！更何况是一个普通的少女，怎么可能边驾船边防范女妖？！”

“不不不，也有可能是那时女妖并没有骚乱。一个星期前女妖们是什么状态，绝不能和现在相提并论！别忘了，袭击村庄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

“可是同行的少年已经死了！”

“但遗体顺水漂上了海岸！如果真是死于塞壬女妖的袭击，那女妖们为什么没有吃掉他的尸体？”

“啊........”

激烈的争辩维持了数句后便迎来终结。小呆哑口无言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被阿莱一句话给治得服服帖帖。

光是同行少年的尸首能平安漂到岸上，就说明遭到的不是女妖们攻击。然而，这也从另一面推出了新的可能，一个要比死于女妖之手更血腥的可能。

“会不会是少年被推下了船.........”

第一时间想到这种可能，心直嘴快的小呆下意识便说了出来。阿莱想要喝止但已经迟了，蹲坐在甲板上的格鲁克已经听到。

“我的女儿绝对不是杀人犯！！！”

他握紧双拳，手背上有条条青筋暴起，虽然没有抬起头，极端的愤怒已经化为了一股气势。

为了不让甲板上的范围更糟糕下去，阿莱对着小呆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补充些什么了。一切对话由自己与格鲁克进行下去。

“我同意。没有理由是格鲁克女儿杀了那个少年，他们关系很好。”

——咔咔！！！

伴随着阿莱话落，甲板是的格鲁克将双拳握得更紧了。即便到现在，他还是那个不肯接受自己女儿有恋情的保守父亲。

于是，阿莱赶忙咳嗽了几声，试图将注意力从这怎么聊都感觉不对的地方，尽快转移开来。

“那个！不管怎么说，我们平安渡过了礁石区，在礁石区除掉女妖以外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有这里是最有机会找到她的地方了。这一点你觉得呢？格鲁克。”

“——我明白。”

格鲁克缓缓松开自己血管暴涨的手，头向后扭，视线所及之处，尽是黑浪与迷雾。在这里，他必须要找到他的女儿，机会渺茫，却并不意味着就没有机会。

“现在我有点想见见那个该死的海怪了。如果可以，我真想好好地在它头上揍上一拳！问问它到底对没对我的女儿做过什么。”

“哈........那还真是........总之让这场航行继续下去吧，格鲁克。”

阿莱右手扶住栏杆，左手朝格鲁克伸出，滞留在空中一秒后得到了格鲁克的回应。伴随着少年与中年的两只手牢牢紧扣在一起，缔约得到了新的加固。

重新打起精神，格鲁克抓着阿莱的手从甲板上站起身，然后，大跨步地朝自己不可替代的位置走去。

重新执掌着船舵，他将目光笔直地投向全然未知的正前方。大雾弥漫，只有海面无穷无尽得仿佛延伸至天涯海角。

深吸了一口气，船长向他那两位没有经验的水手下达了命令。

“阿莱，小呆，你们负责警戒左右两舷！尤其是海面之下，不排除海怪会是潜伏在海中的生物。”

“收到！”

“没有问题！”

得到命令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很默契的按照男左女右的方式走去。三人各就各位，离开礁石区的船终于正式抵达了禁忌之地——迷雾之海的中央地带。

阿莱站在船左侧，眼睛不敢眨一下地盯着海面以及海面之下的一切。不知是咸湿的海风还是什么原因所致，很快他的眼球就变得生疼了起来。

对此，他不得不短暂地闭上一会眼睛，趁此期间用指关节揉动双眼。

当他重新睁眼的刹那，视野是模糊的，逐渐转为清晰。但很快，阿莱便不得不再次用力地揉动眼睛了。

——难以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在大雾的远处看见一艘诡异的船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