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为身为城主需要一个更方便接见他人的住所，还是因为他的家族规模本来就不大的缘故，莫森伯爵的地盘比科莫斯家族的小不少。因此没过多久，在男仆的引领下，齐恩思来到了莫森伯爵的府邸。

经过简单的搜身之后，他被带到了一楼的会客厅里，喝着红茶等待莫森伯爵。

齐恩思上次来参加晚宴时主要是在花园活动，这次终于能进到正厅内，便饶有兴致地四下打量起来。却见房间里装扮十分朴实，家具都是木质的，屋内整个色调以沉稳的棕红色为主，没有什么夺目的金属光泽。

但只要稍加注意，观察各种物件上的纹路，感知其中暗含的力量，就可以发现房中的家具、摆件用的都是颇为不凡的材料。

齐恩思动用精神力去看时，却发现四周的墙壁似乎有很强的屏蔽感知的能力。而摆放着的某些不起眼物件居然会让他的身体感到些许不适，产生坐立不安的怪异情绪。

感到背脊隐隐被冷汗浸透，他便识趣地没有再细细看下去，转而端起茶杯低头喝了起来。没过多久，从会客厅外传来脚步声。齐恩思忙站起身来，就看到莫森伯爵走了进来。

“莫森伯爵您好，贸然来访，实在是打扰了。”

莫森伯爵笑着入座，挥手示意齐恩思也坐下：“没什么打扰的，最近解决了很多麻烦，事情也慢慢少起来了。等再办几个画展，时机一成熟，我也可以给你授子爵爵位了。”

齐恩思一愣，忙说道：“这个倒是不急……”

“哦？”伯爵先生略微抬头，语气里带着一点惊讶和戏谑，“那你那么急着来找我，是想问什么？”

“伯爵先生，我想问一下，呃，米娅的住址，或者什么别的联系方式。”

莫森伯爵黝黑的脸庞依旧带着一成不变的微笑，若有所思。

齐恩思赶忙接着说道：“实在抱歉，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奇怪。但是我并不是想去打扰她，而是因为一直以来我们之间的交流都是她联系我，而我却无法联系她，这样总感觉有点奇怪。而且几次见她都有要紧的事要谈，我考虑不周，都没想着要向她问问……”

没等齐恩思解释完，莫森反过来问道：“你上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呃……大概一月之前。”

“才一个月没见就来问了，你还真着急啊。”

莫森还是那样平淡地笑着，但齐恩思越发觉得他的笑容中另有深意，忙解释道：“主要是我在亚绪城没几个朋友，最近闲下来发现没人可以去拜访，所以才想着联络一下她。”

“我不知道。”莫森突然说道。

“诶？”

“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名义上，她叫我叔叔，但实际上我原本应该算她姨夫。只是后来由于一些原因，我和巴尔迪尼家族的关系断了，亲人的关系变成了不同贵族间的关系，她才对我改了称呼。”

“不过虽然关系断了，我们还是经常互相提供帮助，相对其它贵族也亲密一些。但我还是不知道她的住址。”

既然关系相对亲密，还互相提供帮助，怎么可能不知道住址呢。

齐恩思刚想发问，莫森伯爵却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继续说道：“我也是过来人，所以可以给你分享一个经验：与巴尔迪尼家族的女人们相处，只有她们来联系你，没有你联系她们。”

“她们是神秘的家族，有着奇特的家族特性。她们的每个人无所不在，却又哪儿都不在；她们上一刻可能在忒尔蒂斯海上追逐浪花，下一刻就穿行在德瑟特的风沙之中。只要她们中的任何人在任何时候想找到你，那么只需要一瞬，她就能够出现在你眼前。总的来说，就是这样，以后你会明白的。”

齐恩思听得迷迷迷糊糊，但听对方的语气是不再想细谈下去了，便识趣地点点头：

“谢谢您的提醒，莫森伯爵，我会谨记于心的。”

莫森伯爵点点头，随后说道：“之前我说爵位的事也不是和你说笑，估计这个月内就会有一系列动作，你要做好准备。除此之外，你今天的突然拜访也需要个明面上的理由，干脆待会儿就到画室给我画一幅像吧。”

伯爵能把事情想的那么周全，齐恩思自然没什么不同意的。

画室就是他曾经为米娅作画的地方，故地重游，齐恩思两次的心境完全不一样。上一次绘画时心猿意马、羞耻难堪，而这一次他画得从容冷静，甚至有点兴致缺缺。

不过没有兴致是一回事，绘画还是要尽心尽力完成的。齐恩思以上辈子中的霸道总裁作为模板进行发散性创作，在这幅画中的莫森伯爵英气勃发，温文尔雅中藏着威严，眼中却又透出温和。黑色面庞配上硬朗的线条与恰到好处的五官，再加上那意味深长的微笑，整个人物显得极为英俊而又富有深度。

画完之后，莫森对着这画看了很久，一面欣赏一面评价：

“我一直觉得你的画风格古怪。但不得不说，你的绘画水准的确不差，基础和各类技法都很扎实。而且虽然人的肖像产生了各种扭曲和异化，但最本质的特征都算是把握到了。”

“而且和一般的肖像相同的是，看着这种画，被描绘的人会很自豪和舒心。感觉你的某些技巧似乎扩大了优点，模糊了缺点。所以纵然是怪东西，却还是怪得有可取之处的。另辟蹊径，的确可以收获不一样的风景。”

“只是这些画法，总有些夸张了。似乎不论画得是谁，都会比本人好看一大截。而且五官、体型也都向着某种似乎标准化的东西靠拢着……要不是因为以前没见过类似的作品，我甚至会以为这世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全新且具有保守规定的艺术流派了。”

齐恩思虚心听取，连连点头的同时，不禁感叹莫森伯爵的见多识广。不过是几句随意的评价，却几乎跨越时空，把握到了某一部分的事实，真不愧是能管理一城事务并且参与某些大谋划的人物。

一阵欣赏审美后，莫森伯爵也没和齐恩思多客套，便让他离开了。

齐恩思走出庄园的大门时，心头还是冒出失落。不过世事本就不可能合意，这次拜访也算有了些收获。

这收获不仅来自于知道了一些模糊的信息，亦或是得到了爵位的保证，更是因为莫森伯爵那句“另辟蹊径，的确可以收获不一样的风景”。

这句话虽是在说画，又何尝不是在说魔法学习的道路呢？

齐恩思自然不会因为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而茅塞顿开，但至少算是得到了一些开导，心情好受了些。单独一句话不算什么，但保持着这样的想法、多放松放松，状态总会调整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