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愔防备之心顿起，慢慢握紧了手，低眉垂目：“你早就知道他是卫殃了。”

江清思微微一笑：“卫前辈从来没有想要隐瞒过，斗笠是你要他戴的，名字是你要取的。”

谢愔低笑一声，自嘲道：“是呢，他一个坦坦荡荡的人，我却总是往他身上抹污点，总是见不得光。”

“不是的，珞儿。”江清思语气温和：“从前的你痴痴傻傻，总是想绕着卫殃前辈，拼命修行忘记自我，而现在的你，是一个独立的人，你将慕容氏推到，拔出支系祸端，我也听闻你在调查你姐姐的事，或许你的心思不再单纯，却也是好的。比起以前，你多了很多魄力。”

因为，谢愔与苏瑾珞本来就是两个人啊，即使苏瑾珞是她的一丝残魂，那也是不同的。也如现在的谢愔与一百年前的叶长阴，前世的经历，于今生是区别开来的。那么，卫殃，你找的，是谢愔，还是叶长阴？

“谢谢。”谢愔心口闷闷的，她长舒一口气，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扯了抹牵强的笑，问：“清思哥哥这么聪明又这么在意哥哥的事，想你早已经知道当初姐姐为什么会被误会，为什么爹娘会被追杀了吧？”

江清思沉默半响，目光沉静，“是。瑾瑜在失去他姐姐那段时间里特别消沉，随后不久舅舅却昭告天下说瑾璃姑娘自愿献身于他，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无论生前生后，都是莫大的侮辱。”

“哥哥一定很生气。”谢愔幽幽的说道。

江清思颔首，“他听到消息就从边疆赶回来，本要去找舅舅问个清楚，但那时舅舅已经成为人君，他被拦住，连瑾璃姑娘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舅舅将她以君后的礼仪大葬。”

“伯父伯母不满，舅舅便接连打压苏氏，甚至调离了皇城三个月，你便是在哪三个月了出生的。再后来，你们一家被召回，伯父伯母便是在回来的路上遇害。他们拼死护着你和你哥哥，瑾瑜带着你逃了出来，路上遇到了卫殃前辈，将你们救下并安顿。”

卫殃……她心中一动，表面却不动声色，默默评价一句：“你舅舅真不是个人。”

江清思并未动怒，只是道：“但杀害伯父伯母的人，并不是舅舅。”

谢愔接下一句：“是妖僧仄也的人。”

他看了她一眼，“不错，妖僧虽然已经死了，但他的余党势力还在苟延残喘。”

谢愔追问：“他是怎么死的？”

江清思一愣：“是舅舅杀的。”

谢愔沉默良久，有些事还是不着急说的，她看着江清思的眼睛，微微皱眉，神情严肃：“你觉得，你舅舅这个人怎么样？”

江清思不懂她为何忽然问这个，只是如实作答：“舅舅年轻时曾想浴血沙场，做了人君却收敛了很多，不夷国在他的治理下也越来越好，虽有过错，却是明君。”

“哪叶长阴呢？”

江清思眉一蹙，恭敬答：“圣君。”

谢愔有些不好意思了……咳了一声，告诉自己前世的自己不是这一世，你害羞个屁。她状似疑惑的问：“听说叶长阴玷污圣女，勾结妖僧，天下百姓人人得而诛之，怎么就是可以担得圣君二字？”

江清思脸上难得露出佯色，他一本正经十分严肃的向谢愔解释着：“长阴人君治理开明，在位百余年，平定乱世，保不夷国百年安乐和平，人民休养生息，夜不闭户犹如桃源！爱子爱民及如此，不可能会是你所说的。”

谢愔莫名其妙：“我看书上是这么写的啊，百姓也是这么认为的啊。”

江清思大吃一惊：“什么？”

谢愔更吃惊：“你不知道？”

他有些嗫嚅：“从未有人告诉过我，他们不是说长阴人君离国游玩，仄也乘虚而入，舅舅平定霍乱，但长阴人君又不回来，这才推举舅舅为新人君的吗？”

她原来觉得江清思是非常聪明，感情除了苏瑾瑜的事，他都不怎么关注其他的吗？

江清思倏然站起来，目光直愣愣的看着远方，口中念念有词，笔直的离开，“我要去查一查。”

看着他优雅翩飞的衣衫，谢愔风中凌乱，这个聪明的贵公子，在一些地方出奇的迟钝啊。

“魔尊！小的回来啦！”

谢愔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是苏星明这个没心没肺的鬼回来了。看着他这双亮晶晶的眼睛，谢愔心情也随之大好，不禁调侃了一句：“你这双眼睛，要是长在姑娘脸上，不知道有多少少年郎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可惜是个带把的。”

苏星明哈哈着扑上去抱着她的脑袋蹦跶：“我哪里能和魔尊比，魔尊男装肯定是男女通吃。”

谢愔被他摇得头晕目眩，猝不及防想到叶长阴的脸，男装……狠狠地被苏星明恶心了一把：“滚，叫你抓人，人呢？”

苏星明回答的是那一个添油加醋：“我与那人缠斗三百回合，不想那人却无比狡猾，要抓住他的时候被他给偷袭，我虽受重伤，却还是想完成魔尊的任务……”

谢愔打断他：“得了，你是鬼将，受个屁的伤，快说重点！”

苏星明撇撇嘴，委屈的说道：“我拼命去抓，只抓到了他身上的一个东西。”

说着，从身上拿出一块青色玉佩。

谢愔接过打量着，玉佩简单干净，一面是兰花，一面是一个圆形图腾，她是不认识这些凡间的东西，只好问：“这是什么？”

苏星明嘚瑟的凑到她跟前：“只是慕容氏的令玉。”

“慕容氏……”谢愔喃喃重复，“自家人杀自家人，还在那种关键时刻……”难得慕容氏一个家族都和仄也有联系？

她原本也只是怀疑慕容灵和他两个儿子与仄也有关系，毕竟仄也霍乱朝纲时，苏氏和江氏两大家族是最大的威胁，江重华与仄也勾结，威胁也就只剩下苏氏，苏氏总系单薄权利还是大的，苏刻灯虽然处处针对宗系，他刻板却有守住苏氏的骨气，而不像慕容灵这样一个死了丈夫的外族人。

如果要架空打压苏氏，那么仄也的最好选择就是在慕容灵这边，可能，慕容灵和苏鸣凤是明子，而苏朝阳是暗子。到了最后，仄也不要慕容灵这两颗棋子了，而苏朝阳也被转移了？

那么苏朝阳唯一会去的地方，也就只有他的母亲娘家，沉宁国慕容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