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气动神劫
作者:河无尘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278

手镯戴在手上几乎没有什么感觉,可是当那块玉佩与胸前的肌肤接触的那一刹那,杜奇只觉玉凉如冰,浑身猛地一颤,继而又觉那玉暖暖的,似有一股无垠的暖意从玉中涌出,瞬间流遍全身。虽在盛夏六月,杜奇仍觉得那暖流令他舒畅无比,暖烘烘的令他觉得骨头都酥了,而浑身又似有用不完的劲道,闻得爷爷的问话,陶醉地呻吟道:“**!”

杜维修与杜欲归交换了一下眼色,皆看出对方眼中的惊异之色,他们当初刚戴上这两件宝物可是一点感觉也没有的。杜维修不放心地试探道:“奇儿,爷爷现在教你打坐练气的基本功法,你能记吗?”

杜奇道:“爷爷请说,孙儿定用心铭记。”

杜维修见杜奇一切正常,始肃容道,“此功乃黄帝亲传,自出枢机,名为‘易天**’,始于一,终于九,共有九重,实是修练玉佩所载‘长生至要’的入门功法。此功秉持广成子‘至道之要和治身之道’的精髓,诀云:‘至道之情,杳杳冥冥;无视无听,抱神心以静;形将自正,心净心清;无劳尔形,无摇尔精,乃可长生。慎内闭外,多知为败,吾守其一,以处其和,虽过千百年,而形未尝衰。予将去汝,入无穷之间,游无极之野,与日月齐光,与天地为常,人其尽死,而吾独存焉。’简单地说,只有破除我执,守心于一,不为任何外物所扰,灵觉天机,才会一一而至,然后依功法通其经脉,调其气血,营其逆顺出入之所,才能达至长生至道,与日月同辉、天地同寿。所以其法虽千变万化,其宗仍在这‘一’之道。”

杜维修见杜奇似在沉思,估摸他正在默记消化这段口诀,便停了下来,后见杜奇神色微动,又续道:“练功时,下者守形,上者守神,神乎神,机兆乎动,机之动,不离其空,此空非常空,乃不空之空,清静而微,其来不可逢,其往不可追,迎之随之,以无意之意和之。”

杜奇似是不解,问道:“爷爷所说是否是由有形之法,入无形之法,妄去神动,当机缘至时,便会神机动,再以无心之意御之驾之,便可达到练功的要求呢?所谓无意之意,是否应指有意无意间那种心境呢?”

杜维修与杜欲归父子俩不由听得四目亮,此功虽传自黄帝,却是广成子练功修行之法,虽只是皮毛,却也远比世上一般武功心法深奥,杜维修与杜欲归皆是本身资质过人之辈,当初还在长辈的指导下皆费了几年功夫才完全领略这套功法的精要。杜维修直到现在才练至第八重,始终无法再行突破达到第九重境界圆满完成初修,而杜欲归则刚进入第七重境界,可知这套功法之深奥。现今所述虽不是整套功法,没想到杜奇刚听闻功法口诀就能提出一针见血的问题,皆惊奇于杜奇无意间显现出的人的领悟能力。

看见爷爷和父亲的神态,杜奇有些尴尬道:“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还请爷爷快点传授有形之法,我好去练功,你老人家也好早点休息。”

杜维修道:“奇儿你这一说却落了下乘,是否忘了你刚才所说的‘由有形之法,入无形之法’之意?要知有形无形皆在一**间,正如刚才所言,所谓无意之意,正是指有意无意间那种心境,故空而不空,清静而微,来不可逢,往不可追,一切皆在有意无意之间生,不可刻意追求。归儿,下面就由你来教奇儿吧。”

杜欲归道:“孩儿遵命!”顿了顿正容对杜奇道:“练功之先,先得练性,务要扫除一切杂**,然后盘膝稳坐,左腿向外,右腿向内,为阳抱阴;左手大指捏定中指,右手大指进入左手内,捏子诀,右手在外,为阴抱阳。此为易天子午连环诀,所谓手脚和合扣连环,四门紧闭守正中是也。”

杜欲归顿了顿,续道:“练功要旨在于精、气、神合一。精,先天一点元阳也;气,人身未生之初祖气也;神,即性,天所赋也。精潜于窍,气行于络,神寓于田,继而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神凝气聚,混融为一,内不觉一身,外不觉宇宙,与道为一,一生二,二化三,三生万物,万虑俱造,重归于一,溟溟滓滓,则心与天通而造化可夺,至此神功成矣。”

杜奇思索半晌才问道:“父亲所说是否是去伪存真,求得真‘我’呢?”

杜欲归欣慰道:“正是!只要你通晓经脉和**位之功效即可自行练功了。”接着,他详细说出奇经八脉的走势和各重要**位的位置,反复在杜奇身上指点,直到杜奇记牢,吩咐道:“你现在可依口诀之意独自练功,我与你爷爷在门外为你守护,切记‘随意’而行,万不可强求!”

杜维修又叮嘱道:“奇儿,练功时若觉异常,如玉佩或寒、或热难耐之际,千万不要慌张,及时取下玉佩放入箱中即可。”

杜奇调皮地道:“孙儿遵命!”

杜维修与杜欲归相偕步出密室,挺立在密室入口外,相对无言,皆在心中默默地祈求上苍和祖宗保佑杜奇练功平安,神功大成。

忽地,一阵无名风起,紧接着雷声隆隆,两人悚然而惊,但见从密室内旋涌出一红一白两支光柱,绞织在一起越旋越厉,亦愈来愈明亮起来。随之忽寒忽热之气又迎面扑来,那寒、热之气有若实物般把两人弹落屋外,随即膨胀开来,瞬间更使人寒、热难受,如坠冰窖,如遭火焚。

杜维修与杜欲归父子突遇此情,皆不知所措,忽又见天空红云翻腾,猛地压将下来,身周房屋如雪遇沸油一般瞬即坍毁,这才知那红云是熊熊烈火,两人不由亡魂皆冒,再来不及转**便被烈炎吞噬。

杜奇见爷爷和父亲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不禁欢呼一声,复又庄而重之地向黄帝磕了几个头,始按练功要求跌坐在地,意**坚守在有意无意之间,精神似固定在某一难以形容的层次上,又似虚虚渺渺毫无着落,恍惚间觉得玉佩似是钻入了体内某处,又似自己钻进了玉佩之中,被玉佩严严地包裹着,心神也进入了无欲无求、万境俱灭的至境。片刻功夫,杜奇便物我两忘,进入似睡非睡,将醒未醒的奇异境界。

蓦地,杜奇只觉胸前一暖,猛地感到两脚心一热,似是冬日里浸泡在温热的水中一样,温暖的感觉似从脚底涌入心坎里,瞬即流遍全身,这股暖意比刚戴上玉佩时那暖意更令人舒畅,这畅意激得杜奇全身筋骨**无比,那种令人舒畅的感觉非是言语可道,他不由呻吟出声。谁知他刚一开口,温暖的感觉忽地消失,那股畅意不再有,紧接着又觉得头顶凉爽舒适无比,似在六月三伏天被冰水当头浇下,那凉爽舒适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更是无一处不舒畅。

正当杜奇感受这凉爽的美妙时,又忽地热从脚底生,暖意又传遍全身,就这样,杜奇一会儿感到凉爽,一会又感到温热,每次皆凉而不寒,暖而不燥,那种舒畅淋漓的感觉,真是说也说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杜奇渐渐觉得丹田内有一团热气在蠕动,忽而变得火热无匹,瞬即流遍全身大小经络窍**,继而猛向头顶冲去,似欲通过百汇**渲泄出去,而这时,百汇**却蓦地一凉,一股奇寒无比的气流贯顶而入,接着流入各大小脉**,瞬即标向脚底涌泉**,脚心又猛地热,像火灼般疼痛,接着火热上窜,千丝万缕地涌进各大小脉**。两股热、寒气流忽地汇合在一起,在体内游走一圈后被胸前的玉佩吸收得点滴不剩。

杜奇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脚心又猛地一热,热流似熔浆般射入体内,那种灼热的感觉,难受得差点令他想自尽去了结那种痛苦;犹幸此时头顶又蓦地一凉,寒气似甘露般降下,稍灭痛苦,瞬即热去寒来,冻得他差点僵毙。

杜奇知道这是神兆动的时刻,也正是练功的紧要关头,再不去理会身体的痛楚,也不理会不停地在体内乱闯乱窜的寒热两股真气,静心祛虑,只守于一。但此刻寒热两股真气忽然纠缠在一起,不停地在经脉内流窜,寒热难耐,全身经脉似乎全都爆炸开来,猛地一阵胀痛,接着昏迷了过去,人事不知。而此时,寒、热两股真气猛地破出杜奇的身体,在他身周旋绕一匝后忽地向上升腾,直冲霄汉,旋又以猛厚雄浑百倍的气势注入杜奇胸前的玉佩之中。

忽然之间,杜奇觉体内差点把他活活撑死的寒热两股气流潮水般迅减退,一时漫无着落,悠悠醒了过来,只觉体内凉浸浸、而又暖融融的,舒服至极。一时之间仍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想起方才练功的情形犹有余悸,茫然坐了起,只觉神清气爽,体劲充沛,四下一看更是吓了一跳,只见眼前的景像清晰了很多,不但色彩丰富了,很多平时忽略了的细微情况,亦一一有感于心,至乎烛火跳动的细微变化,均漏不过他灵敏的听觉和视觉。

最奇怪是无论塑像桌箱,墙壁尘埃,虚空实地,甚至墙角的小虫,都像跟他是相连地活着般,而自己则成了它们其中的一分子,再不是两不相关了。杜奇心中大奇,暗忖原来气机动后,这世界竟会变得焕然一新。

忽然一股无以名之的狂喜涌上心头,继而一股莫以御之的恐惧亦随之袭来,令他猛地跳了起来,窜出室外,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焦土,还有几处火光闪耀、黑烟滚滚,爷爷和父亲皆躺在不远处,虽然他们全身焦黑萎缩,但杜奇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杜奇转**间已明原委,知道家人和家园皆被自己练功所引无妄之火焚毁,不禁悲从中来,体内真气乱窜,不由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啊……”随即一头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