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供奉骆马
作者:河无尘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554

杜奇思索着道:“敢问贵帮曲副帮主是哪位高人?”

万长青道:“曲才曲副帮主名满江湖,难道杜公子没有耳闻?”

杜奇讶道:“江湖传言曲才乃是骆马帮之主,原来竟是副帮主,既然如此,请问贵帮帮主又是哪位高人?”

万长青尴尬道:“我帮向由曲副帮主主事,却不知帮主名讳。”

杜奇闻言更为惊奇,天下第一大帮骆马帮只是在副帮主的领导下就有如此声望,而万长青作为骆马帮的一名高级管理人员,竟不知本帮帮主是谁,这样的事说出去任谁也不会相信,能让曲才屈居于下的帮主又是何方神圣呢?难道骆马帮没有帮主?不由问道:“不知我入帮后有何待遇?”

万长青解释道:“供奉在帮内身份高贵,地位尊崇,所至之处,有如帮主亲临,享受帮主待遇,年薪千两白银,因帮事用度皆由帮内支付,若出勤办事,更可得五成纯利,曲副帮主更明示杜公子可自主行事,不受任何帮规限制,但必须得维护本帮的声誉。”

姚富贵闻言不由欣喜若狂,比自己担任骆马帮“供奉”这一职位更兴奋神逸。但见杜奇只顾问东道西并不表态,连连在暗中催促。”杜奇却在暗想,副帮主怎能任命有帮主待遇的供奉,而且还是我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半大人?不由又问道:“如这等供奉帮内共有多少位?”

万长青道:“以前应该没有,现在也只有杜公子一人。”

杜奇不由疑云大起,推辞道:“小子无才无德,怎敢妄得此厚位?请万舵主回复曲副帮主,好意小子心领,成命尚请收回!”

万长青为难地道:“曲副帮主曾一再交代令我务必达成此事,更何况此举实因目前尚有事相求于杜公子,故请公子勿辞!”

杜奇暗道来了,果然是有事想找我去帮他们办理,即使如此,只要叫我入帮,最多是按我的要求给我个客卿身份,我也必定不好推辞,又何必定要给我个什么地位崇高、帮内从来未有的供奉呢?于是道:“既如此,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但我要先支取一年薪金,不知万舵主意下如何?”

万长青兴奋地道:“谢杜供奉成全,使属下得以顺利完成使命,只要杜供奉吩咐一声,再多预支一年薪金也没有问题。”

杜奇见万长青丝毫不以自己的作难为意,反而爽快地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并且不似在作伪,更弄不清为何象骆马帮这样一个大帮派会毫无由来地请自己担任供奉一职,便道:“需要我做什么事呢?”

万长青道:“杜供奉,目前最要紧之事是请你学习本帮各种暗语及联络方式,熟悉本帮各种人事事务,需办之事属下明日再详细告之如何?”他见杜奇没有其它表示,随即一拍手掌,叫道:“有请谢管事!”

稍倾,一位年约四旬,胸前绣有五个绿色马蹄的麻脸大汉推开门走了进来,施礼后恭敬地道:“见过供奉、舵主和贵老。”

万长青道:“杜供奉,这事就由谢相法谢管事负责如何?”

杜奇皱眉点头道:“我不大喜欢‘供奉’这个称呼。万舵主安排即可。”

万长青对恭立在一旁的谢相法道:“等会领杜公子去帐房领取薪金,今天公子的一切皆由你安排。”

谢相法领命道:“是!杜公子请随属下来。”

杜奇跟在谢相法身后,轻松地取得了千两银票,他把面额为十两至一百两不等的一叠银票递给姚富贵,问谢相法道:“我们现在该去何处?”

谢相法想了想道:“请公子先到属下家中如何?”

杜奇想也不想地说道:“正要造访,请带路!”

姚富贵的情绪显得十分兴奋激动,攥着银票的手仍在颤抖,他用另一只颤抖的手擦了擦眼,怒力镇定了良久,仍感到心跳动得很厉害,走起路来也感双腿无力。杜奇跟在谢相法身后,边走边听谢相法比划讲解手语及联络方法。他们出门走过两条街,转进一条小巷,不片晌来到一道门前,谢相法停下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个极为动听的女声道:“门没上栓,请进来。”

谢相法推开门,杜奇见这是一间陈设简单却很洁净的厅堂,另有三道门户通往别处,只是房门紧闭,不知内里情景,一位女人正靠在厅中的八仙桌上做针线活,闻声抬头望向门边盈盈站起身来。姚富贵见这女人看上去约三十余岁,长得美艳绝伦,成熟的韵致令人倾心,头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不停地摇晃,身着毫无花巧装饰的束腰翠绿长裙,使她高佻的身段更显得婀娜多姿。

谢相法介绍道:“杜供奉,贵老,这是拙荆范秋红,向在帮内做裁剪事务。”接着转向那女人道:“这位是杜公子杜供奉,这位是姚富贵老人家。”

范秋红盈盈施礼道:“见过供奉大人和贵老。”

姚富贵见那范秋红貌美如花,而谢相法一脸麻皮,看上去极不顺眼,不由暗道可惜,却急忙说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嘿嘿。”

杜奇听得谢相法介绍,不由自主地望向谢相法,忽然觉他的脸相其实很是端正,五官搭配更是精美,如果不是脸上坑坑洼洼的,定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闻言衷心地微笑道:“小子杜奇见过大婶,大叔大婶不必多礼。”

谢相法忙道:“公子和贵老请坐!家居简陋,尚请曲就不要见笑。”

范秋红亦道:“不敢有劳供奉公子如此称呼,折煞我了。”

杜奇坐在八仙桌旁的一张凳子上,洒然笑道:“嗨!什么公子供奉的,我年少德浅,更无甚才识,虽居此位,却甚感不安,哪能与大叔全靠自己的本事在帮内拚搏相提并论,心安理得?请大叔大婶不要在称呼上斤斤计较如何?”

谢相法虽有一身过硬的本事,在帮内奋斗二十余年,至今仍只取得五个绿色马蹄,常感待遇不公,此时听得杜奇的话不由泛起知己的感觉,不觉眼睛有些酸涩,语音也略见哽咽,道:“杜公子既如此说,属下只好从命,请让拙荆为公子量身,好为公子定做供奉衣物。”

杜奇道:“那就有劳大婶了,请大叔继续讲解如何?”

范秋红却道:“公子,时已过午,请先用饭如何?”

杜奇道:“悉听大婶安排。”说话间,已有一名店小二模样的人送上饭菜,原来这是万长青早就定好的。

饭后,谢相法夫妇各自忙碌起来,姚富贵坐在一旁无所事事,又不好说话打扰杜奇和谢相法,只好东张西望,但他的眼睛更多的时候皆落在范秋红的身上,偶尔觉被她现,却只是腼腆地笑笑,仍盯在她身上动人处不愿转眼。

范秋红似并不知道姚富贵正盯着她看,只神情专注地为杜奇量体、裁衣、缝纫、刺绣,动作麻利娴熟,不大功夫,就为杜奇做好三套衣服,用料颇为名贵,其中两套衣服是按骆马帮服装要求的标准定制,杜奇现这两套新衣左胸部位用三种颜色的丝线绣了三只马蹄,成品字形排列,金黄色的马蹄在上,碧绿和浓黑两只马蹄在下排并列,这三只马蹄又被一道金黄在外,碧绿居中,浓黑在内的三色圆环所围,整个图案看上去层次分明,时刻予人鲜明的印象。

谢相法现杜奇的接受和记忆能力相当强,无论如何复杂的手势和深奥难记的暗语,他只比划讲解一遍杜奇就能牢记在心运用自如,时而还能提出令他意想不到的见解和问题,不由大喜过望,当下更为用心地教授。

杜奇和姚富贵告辞谢相法夫妇回到石屋已是傍晚时分,姚富贵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紧拥着杜奇笑道:“这下我们小奇达了,终于拔开云雾得见青天,再也不用干那见猎心喜之事了,哈哈……”

杜奇却苦笑道:“我本不愿加入任何帮派,而今已算是骆马帮中人,大违当初之定意,确是不得已而为之,更何况前途难料,又何喜之有?”

姚富贵挠头道:“说的也是哈,但总比流落街头强吧。”

杜奇叹道:“唉,这是没法相比的,真不知往后该如何收场了?”

姚富贵道:“什么跟什么啊,你小子脑袋进水了是不?要我说啊,是你家祖坟冒烟了才让曲副帮主解救你于倒悬之中,也使得你这个大好少年免得误入岐途终身遗恨,往后你在帮内得好好地干,不要东思西想的,更不要丢曲副帮主和我老人家的脸!”

杜奇笑道:“这话该由你老人家去向曲老大表白才是啊,我可不爱听,想来到骆马帮中做个什么地位尊崇待遇不菲的供奉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我想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可重建家园了。”

姚富贵也兴奋道:“是啊是啊,想想以前,我们连哄带骗勒紧裤带几年下来一个子也没有存下来,要重建你的家园无疑是异想天开,现在可大不一样了,要不了两年功夫,就可以重新让杜府屹立在原址上了。”

杜奇亦奋然道:“但愿如此吧。贵叔,谢谢你!”

姚富贵诧异地道:“什么?”

杜奇道:“总之是谢谢你了,贵叔!”

姚富贵慈爱地道:“嗨,套用你的说话,一世人两叔侄,那什么不好听的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小奇,你累不累,不累的话我们出去转转?”

杜奇道:“好啊,可是我们转到哪去呢,不可能还象以前那样爬到春风院的围墙上去偷看姑娘们卖笑吧?”

姚富贵笑骂道:“去你的,现在我们小奇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了,要去春风院也要正大光明地从正门进去,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再说了,你现在还小,还不适合去那种地方,等你长大了我才带你……不行,你长大了也不能去那种地方,正正经经地找一个媳妇过活才是正道。”

杜奇道:“是谁想去啊,是谁说的等我满了十六岁带我去开荤啊?明明是自己想去又不好意思说,老是拿我来当晃子,还假正经。”

姚富贵道:“什么假正经真正经,这叫此一时彼一时也,再说了,我老人家要去还怕谁说三道四?就你小子鬼心眼多,你倒底去不去啊?”

杜奇跳起来边换衣服边嚷道:“去,去,怎么能不出去呢?穿帮服未免有点惊世骇俗了,看来只好穿新衣服将就点,我们爷儿俩先出去吃顿好的再说。”

姚富贵也急忙跟着换上最好的衣服,看见杜奇正要走将出去,叫道:“等等,我老人家可跑不过你。”

杜奇叫道:“快点啊,再晚就没得吃了。”

姚富贵把那叠银票藏在墙角的稻草中,忿道:“就知道催,慌什么慌?急也不在这一时啊。”

两人来到大街上,但见街灯闪烁,人来车往摩肩接踵好不热闹。来到市中心,杜奇看着四周大大小小的酒楼饭馆,问姚富贵道:“贵叔,我们去哪家饭馆用餐?”

姚富贵失笑道:“用什么餐?说话不要这么文绉绉地好不好,弄得我老人家的牙都酸酸的,你知道老子最爱吃阳春面,就一人来两碗吃个饱!”

杜奇哂道:“阳春面确是好东西,以前想也不敢想,不过今天我们却不用急着去吃它,先去弄两个小菜,我们爷儿俩喝两杯。”

姚富贵闻言不由瞪大了一对老眼,舔了一下嘴唇,吞了一口唾沫,似有点艰难地道:“我老人家有好久没喝过酒了,现在被你一说把酒虫勾了出来更想弄点来解馋,但你还小不宜喝酒,我们还是简单地弄两个小菜来尝尝算了。”

杜奇不依,找了间不大不小的饭馆,硬拉着姚富贵走了进去,门口的一名店小二忙堆起笑脸,殷勤地上前招呼道:“哟,难得杜公子光临,请楼上坐!”

那店小二话虽如此,站在杜奇前面却没有让路的意思,杜奇早瞄准角落里的一张空桌,道:“你去忙,我们自己去那边坐。”

那店小二仍站在原地,挡在杜奇的面前,脸上挂着职业式的笑意,淡淡地道:“请问杜公子准备吃点什么呢?”

杜奇这才现那店小二的异样,心中虽然恼怒,却并不表现出来,掏出那一两重的银子砸在那店小二的手里,微笑道:“不要以为老子是来吃白食的,这个你先拿着,来四个菜一壶酒,都要你们店里最好的,然后一文不少地把剩余的钱算还给老子。”

那店小二这才又堆起分不清真伪的笑容,将二人往里引去,找了张空桌让两人坐下。

酒菜上桌,两人毫不顾及形象,似作战般狼吞虎咽,杜奇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喝酒,却也能与姚富贵杯来盏往喝个不亦乐乎,不停地连连呼叫“痛快!”。

只片刻时光,桌上的酒菜就被一扫而空,两人意犹未已,忽见一人急急地赶来,还隔着老远就叫道:“杜公子,万舵主请你马上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