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丹鼎流传
作者:河无尘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183

林晚堂笑道:“如果不是我看中了你的资质,我会留下你吗?如果不是你感觉到我的隐秘,你会留在这里受苦受累吗?更何况我现在只是在考察你,并未言明一定要把丹鼎派授予你。”

秦馨恍然道:“怪不得这两个月来你们两个都神神秘秘的似见不得人的模样,原来早就各自心怀鬼胎另有图谋。”

杜奇道:“我是否能入师父的法眼呢?”

林晚堂并不理会秦馨的话,慎重道:“你的资质确是上上之选,只是你若欲得我丹鼎派的外丹之术,你那一身内功修为就保不住了。”

杜奇讶道:“你的意思是我若学习外丹之术,先必须散去我所练内功?”

林晚堂道:“所以我才犹豫不决,一时拿不定主意。”

杜奇泄气道:“我所习乃最上乘的内丹之术,若为了学习外丹之术而毁了它,确实有点不划算,看来我对丹鼎派是有缘无份了。”

林晚堂动容道:“你所修的居然是内丹之术?难怪我看不透你的内功得自何派!看来是天佑我丹鼎派,竟得一个身具内丹之术的传人!”

杜奇闻言暗道:“我所练的乃广成子修练的长生至要功法,你当然看不透,若你知道内情,还不知你有多么惊奇呢。”想着,杜奇翻身跪在林晚堂面前,拜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杜奇参拜之礼!”说着,一连叩了九个响头。

林晚堂端坐椅上,安然受了杜奇的参拜大礼,然后伸手扶起杜奇,欣然道:“好,从今天起,你杜奇便是我丹鼎派第十六代传人!”

杜奇笑道:“那师父还不赶快传授徒儿丹鼎**?”

林晚堂拂袖起身走往柜台旁,严肃道:“既想得艺,还不赶快过来!”

杜奇见林晚堂走到柜台内,打开机关,柜台和柜台内的壁橱便无声地滑向一旁,露出一道镶嵌在墙角地面的暗门来,打开暗门,一道石级直通向下。林晚堂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杜奇正要跟进,忽地想起十二岁那年,爷爷和父亲也是把自己带入这样地下密室传艺,结果突遭不幸。他望着师父的背影,倏地停步止身,忽然道:“师父,我不想学了,你还是回来吧。”

林晚堂诧异地回过身来道:“你说什么?”

杜奇忽觉心中一痛,道:“我不想离开师父,所以不想现在学习。”

林晚堂显是会错了意,不由一阵感动,回身拉起杜奇,竟觉心中有一些酸楚,慈爱地道:“傻孩子,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只要你能传承我丹鼎派,为师已深感欣慰。”他见秦馨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想了想招唤道:“丫头,你如果有兴致的话也可跟来瞧瞧。”

秦馨欢呼一声,急忙跳起来跟在被林晚堂半拖半拉着走的杜奇身后。

密室深入地底不下二十丈,依然空气清新毫无憋闷之感,在林晚堂带来的巨烛照耀下,杜奇一眼便看见里壁前有一金光闪闪的塑像,却不知是谁。

杜奇正思索间,听得师父叫道:“奇儿,这便是开派祖师,快来参拜!”

杜奇不敢怠慢,连忙依照林晚堂的吩咐,跪拜在塑像前喃喃道:“祖师在上,第十六代不屑后辈杜奇前来参拜,你老人家神游天外一切可好?愿你老人家大神威,保佑我派扬光大!”

林晚堂见杜奇大礼已毕,忙把他扶起来,对他说道:“我派祖师魏翱本出身高门,却不肯仕宦,闲居养性,性好道术,游长白山而遇仙人,得传铅汞之理、龙虎之机,遂创下丹鼎派,所著《周易参同契》被后人誉为万古丹经王,是最正宗的一部修仙典籍。”

杜奇道:“师父,我派有多少位先贤修练成仙呢?”

林晚堂道:“我丹鼎派本是一个以外丹术修行求长生证仙果的泱泱大派,传自第七代时,不知何故派内竟生了争端,相互间大打出手,又被外敌袭击,结果死伤惨重,元气大伤,我派更是分裂成无数小帮派,皆以得传正宗外丹术自居,刚才所说的金丹派就是其中之一。时当代掌门幸免于难,后寻得传人,传下我派衣钵。自此之后,我派便隐声匿迹,每代皆只传一人,每代传人最多可收四位丹仆,除三两位资质不佳的前辈无所大成外,余者皆得道羽化登仙。”

杜奇又道:“难道师父独拥旷世炼丹绝技却从未施展?”

林晚堂似有些无奈,叹道:“我派炼丹之术确是一枝独秀,为免心怀不轨者觊觎而无力自保,每代传人皆觅地隐居,除三五知己外,从不在外人前显露炼丹之术。为师自习得炼丹术后,只于三十年前为几位朋友炼过几炉丹药。”

杜奇道:“难怪师父见到我这么高兴,师父是否即将得道?”

林晚堂忽地暗然道:“为师父向来愚鲁,资质欠佳,无缘得道,此间事了,便远游天下,去寻寻看是否有何际遇。”他边说话边从塑像前的石制供桌的暗格内掏出一个油纸包裹,递给杜奇道:“这便是我派的镇派之宝,一切丹方妙术尽在其中,我现将之传授给你,你务必寻得上佳传人传承下去!”

杜奇急忙跪倒在地,接过林晚堂手中的油纸包裹,似接过千斤重担一般感到沉甸甸的,心中有一丝兴奋,也有一些惆怅和迷茫,却信誓旦旦地道:“师父放心,徒儿定牢记教诲,将我派扬光大!”

林晚堂把包裹递在杜奇手中,如释重负般地舒了一口气,轻松地道:“如何传承我派是你的事,但须切记不得其人不传!此处乃我派基地,已历五世,以后一并交你打理。每年重阳我派历代幸存丹仆皆会齐聚于此,汇报情况,听候安排,愿你好自为之!”

杜奇讶道:“师父准备马上离开这里吗?”

林晚堂道:“此间事已了,此时不去更待何时?”他边说边站起身来。

杜奇叫道:“师父,我派有何派规禁条?”

林晚堂道:“有无条文,皆在一**,一**不生,心同虚空,常定常寂,一切归元。”接着吟道:“天元丹品问谁知,有自无生世所稀。天地为炉真造化,阴阳作药自玄微。鸡餐变鹤青云去,犬食成龙白昼飞。到此方称高妙极,许君携手一同归。”吟声中,林晚堂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外。

杜奇打开包裹,见里面有三本绢册,一本《周易参同契》,一本《金丹制方》,一本《百草鉴方》,却无心思翻开细看。当下重新包好慎重地藏入怀中,想起与林晚堂相处两月来的一切,不由深感暗然,旋即挺身而起吟道:“丹成我命不由天,陵谷随他有变迁。荣辱无干随处乐,利名不挂遂时颠。”

秦馨见林晚堂消失在门外,不由笑道:“你师父已经出去,不要装得那么暗然了,恭喜恭喜,恭喜你得传丹鼎派衣钵!”

杜奇仍是显得有些暗然,道:“何喜之有?我只是接过一个包袱。”

秦馨道:“你这样说不怕你师父听到不高兴啊?”

杜奇略显悲怆地道:“但愿他还在外面听我们说话吧,唉!”

秦馨见杜奇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由气道:“看你要死不活的样子,好象要死人似的一点精神也没有,是不是不高兴我和你说话?”

杜奇似是忽然现秦馨一样,讶道:“你没有感觉到我师父的异样?”

秦馨道:“有何异样?”

杜奇道:“你没看见他刚才传我丹鼎派时显得心劳神疲,交待我派大事时,更象交待后事般惟恐时间不够,把什么都揉在一块一古脑地道出,根本不作任何解释,也不大理我的问只顾自己说下去。”

秦馨道:“这能说明什么呢?”

杜奇道:“没想到你能问出这么低级的问题,你没看见他刚才与我们相见时是何等气势,刚才出去时又是何等的萎靡,特别是他临走前的吟声中,更带有一点依恋,一丝悲怆,一片落寞和无穷的暗然,那不是生离而是死别。”

秦馨不信地问道:“你是说林师父他自知不久于人世,所以才急着把丹鼎派传给你,可是他为何又要远离这里呢?”

杜奇道:“这也许只有他自己才能告诉你。”说着,杜奇忽然精神一振,伸了个懒腰道:“走,我们去准备一下,明天便离开这里。”

秦馨追在杜奇身后道:“我们真的不管这里就这样离去吗?”

杜奇忽然隐隐听到远处人声鼎沸,一把将秦馨拉出来,叫道:“快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便走!”边说边急忙关好密室的暗门,匆匆地将壁橱和柜台移回原处,又把刚才师父离开时打开的大门重新拴好。

秦馨呆看着杜奇却并不移动,不知所以地问道:“怎么突然这么急啊?”

杜奇催促道:“快去啊,再迟疑一会就来不及了。”他自己并不稍停,急忙将店内的银钱装入口袋,以备不时之需。

忽然,秦馨的面色一变,正待奔往楼上去收收行囊,忽听铺门被人擂得震耳欲聋,一人高叫道:“开门,快开门,我回来了!”

杜奇和秦馨两人不由面面相觑,不知来人是谁为何如此说话。倏地,杜奇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毫无戒备地打开铺门,一条壮硕的汉子匆匆地扫视了杜奇和秦馨两人一眼,微露意外之色,却急忙闪身入内,返身将门拴好,对杜奇和秦馨两人视而不见,似风一般卷上楼去。

杜奇见那汉子奔往楼上,忽然轻呼道:“晓亮,林晓亮。”

这人正是他师父林晚堂的独子林晓亮,杜奇和秦馨都曾匆忙间看过他一眼,亏得杜奇还记得他的样貌。林晓亮极快地在楼上转了一圈,然后回转身来,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与他黝黑粗糙的皮肤形成强烈的对比,点头讶道:“我正是林晓亮,两位的眼力和记忆力真厉害,当时你们和我只是匆匆一瞥,竟还能记得林某的样貌,故目下才可一口叫了出来。”

杜奇和秦馨两人见林晓亮身形壮硕,高挺雄伟,年在二十七、八间,长得并不英俊,脸相粗豪,但鼻梁挺直,额头宽广,双目闪闪有神,予人既稳重又多智谋的印象。杜奇和秦馨两人听到林晓亮的话不由心中凛然,这林晓亮只凭一点表象便推断出这么多事来,可知他的识见和智计,杜奇忙施礼道:“杜奇见过师兄,师兄这一向可好?师父他老人家很挂**你呢。”

林晓亮闻言却暗然叹道:“唉!他终于找到传人了,刚才慌忙间没见到他,他还好吧?”

杜奇道:“师父已远游他方,不知所踪。”

林晓亮居然笑道:“他老人家终于解脱了,兄弟,接下来就辛苦你了。”

秦馨忍不住插口道:“刚才杜奇好象不大乐意接承丹鼎派,现在又听林大哥如此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晓亮诧异道:“难道你竟不知内中情由?”旋又释然道:“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现在战乱将至,我是特地抽空回来告诉他,要么远远躲开,要么躲在屋内不要出去乱闯。”

秦馨不解道:“林大哥既然如此关心林老伯,为何还要舍他而去呢?”

林晓亮叹道:“还不是劝他多收几个弟子,或是放弃找人传承丹鼎派,谁知他不但不听劝,反将我臭骂一顿,说什么也要坚持不得其人不传,而且无论如何也要把丹鼎派的衣钵传承下去,我见不惯他付出一生只为传承丹鼎派,一时激愤之下才离家出走,没想到却错过了见父亲最后一面的机会。”

杜奇见林晓亮终于在言词间称林晚堂为父亲,而言下更是不胜唏嘘,一派深情流露的神情,不由顿生亲近之情,问道:“不知师兄在何处高就?

林晓亮叹道:“前次出去后本想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事业,可一涉足才知不易,碰上的皆是些不争气的料子,还不如回家睡觉静待时机。”

杜奇喜道:“师兄回来最好不过,我们再也不用愁无人照管房屋了。”

林晓亮讶道:“你们要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