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神仙之庐
作者:河无尘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957

杜奇、秦馨与秦风相别后,再也无所顾忌和畏惧,转上大道,大摇大摆地向庐山而行,不知不觉间已进入山区,但一路下来却未再现任何异常情况。

自与秦风相别后,秦馨时常显得神不守舍,时而欢呼雀跃,时而沉默寡言,自进入山区后更是落落寡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而杜奇时见山间云雾缭绕,林木荫翳蔽日,绿浪连天,偶见危峰怪石、奇花异草在缥缥缈缈的云雾间不断变换,更彰显出四处景物的玄妙,一时不由被这美妙的景致迷住了,似已忘记了紧跟在他身旁的秦馨。

秦馨见杜奇一副似被景色迷住的陶醉神情,不由暗吁了一口气,收拾起凝重的心情,言道:“此山被人称为匡山或匡庐,传说殷周时期有匡氏兄弟七人结庐隐居于此修道,后成仙而去,其所居之草庐幻化为山,所以又被人称为庐山,是修道之士向往的一处灵山妙境。此山雄奇秀拔,云雾缭绕,山中飞泉瀑布、奇洞怪石、名胜古迹遍布,以雄、奇、险、秀著名,素有‘匡庐奇秀甲天下’之美誉,再加上此处夏天气候凉爽宜人,无论平民巨子、王侯将相,都喜欢到此游览避暑,千百年来,无数文人墨客、名人志士在此留下了浩如烟海的丹青墨迹和脍炙人口的绝妙篇章。”

杜奇似被秦馨的简单介绍引入了无限胜境,此时他挺立在一方巨石上,遥望着前面朦胧的山脉,不由吟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他所吟的乃苏轼来此游玩对庐山云雾的描述,此时杜奇吟来,到也能与眼前所见的庐山景色丝丝入扣。

秦馨领着杜奇沿着一条小溪向上而行,不片晌只听水声隆隆,抬眼看时,只见一道飞瀑如练,高高地悬挂在前方两山之间,秦馨道:“李白《望庐山瀑布》诗:‘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中的瀑布便是眼前这倾泄于鹤鸣、龟背两峰之间的‘开光瀑布’,怎么样,感觉不凡吧?”

此时他们站在瀑布西侧一堵临空的峭壁上,见瀑布跌落在数十丈高的崖底,卷起千堆雪浪,激起万斛珠玑,化作一潭碧水,湖水明沏见底,水中游鱼可数。环顾峡岸,但见苍松古树,虬杖横空,绿荫蔽日,三面绝壁,险要异常。杜奇似被眼前瀑布的气势所震撼,良久才感慨道:“如此美景,动静相谊,险幽相融,只可意会,岂可言传?”

秦馨笑道:“就你耍滑头,面对这么玄奇的景致,也不敢直抒己见。”

杜奇道:“这些山峰千姿百态,玲珑秀丽,层峦流翠,风光旖旎,聚尽天下山峰之秀美雄奇,我怎能用言语表达于万一?至于我们所见的飞瀑流泉,有前人的名诗佳句在侧,我又岂敢妄言?”

秦馨指着山下一丛房屋道:“此峰便是有名的鹤鸣峰,峰下那处便是开元寺。据传南唐李璟少年时曾于那处筑台读书,继帝位后在读书台旧址所建之寺,取开国光兆之意,名为开元寺。”

杜奇赞道:“果然气势不凡,尚存有几分瑞气!”

秦馨道:“好啦,别再感慨了,我们再去观看另外一个瀑布。”

杜奇随着秦馨淌过几道溪水,绕过一道突兀的高峰,秦馨边走边道:“我师父所居的‘掩月观’位于文殊峰下,与坐落在鹤鸣峰下的开元寺遥遥相对。我们现在要去看的瀑布悬于双剑,文殊二峰之间,瀑水被二崖紧束喷洒,如骥尾摇风,故被人称为‘马尾水’,可能是地势太过险要游人少至,也许是没有名诗所赞的缘故吧,其声名远不如‘开光瀑布’响亮。”

待见到“马尾瀑布”,杜奇觉得她虽不如“开光瀑布”宽阔,但其气势却更为雄浑,山上的溪水微微向上扬起后再喷哂而出,激起漫空雨雾,使人平添丝丝凉意,生出一股神奇幽深的悚然感觉。

当两人再次蹬上一处高地,秦馨环顾四周道:“此处名为开元峰,因开元寺而得名,位于庐山南麓、鄱阳湖之滨,由香炉、鹤鸣、双剑、姐妹、文殊、龟背诸峰组成,是庐山‘道释同尊’最典型的地域,道教禅师6修静创立的道教‘灵宝派’便在此扬光大,所编撰的多部藏道经也在此处得以宣扬。”

杜奇由衷地道:“传言‘庐山之美在山南,山南之美在开元’,如今看来确是名不虚传,令人留恋忘返!”

秦馨道:“前面那座似尖锥屹立的山峰便是文殊峰,我们快到了。”

秦馨虽然说得欢快,但杜奇却听出秦馨的话中没有一丝快乐之意,反而还有一点惆怅一缕不舍和几分暗然,他正要说话,秦馨又道:“杜奇快看,那里便是我师父的掩月观了,怎么样,还不错吧?”

杜奇顺着秦馨所说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一片悬崖间建有几重殿宇,后依峭壁,前临深渊,只有一道长长的陡峭石级斜斜地延伸至山门,间有几株崖松迎风轻颤,偶有云雾缭绕,骤添几分仙气。

秦馨见杜奇驻足观望,不由催促道:“从这里到掩云观看去似近,实是极远,我们赶紧走过去也得两三个时晨,别只顾呆站着看,快点走吧!”

两人一边赶路,一边品评沿途所见美景,自是其乐融融,不知不觉间已涉过几条溪水,翻过几道山梁,转过无数山角。

正行走间,秦馨忽然放慢了脚步,最后斜靠在路旁一方平坦的巨石边沿,一言不地低头玩弄着衣角,不愿再往前走,双眼一会儿望望这,一会儿看看那地游离不定,似欲捕捉什么东西又似在掩藏什么事情一般。

杜奇见状不由大讶,问道:“馨儿你累了吗?”

秦馨几番欲言又止,最后终于鼓起勇气,但仍是有些扭捏地道:“杜、杜奇,你、你会恨、我么?”

杜奇闻言不由一怔,略有些迷茫地道:“馨儿此言何意?”

听到杜奇的话,秦馨倏地抬起头来看着杜奇,双眉舒展,似欲说什么但却没有说出口,踌躇半天后,颓然低头叹道:“唉!没什么,我们走吧!”

秦馨话虽如此说,但她依然靠在原处,并没有向前挪动分毫,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脚尖,用劲地将手指卷在衣角中,势尽后放开再卷,如此快地反复这同一动作,她的手指在衣边的绞缠下渐渐失去血色有些白,上齿更是深深地陷入下唇中,眼中晶莹闪动,但却不是因为痛苦,显是她的心情复杂矛盾到了极致,又或是在做某一重大决断。

杜奇看着秦馨的模样,忽觉一阵心痛,无端地升起一股怜惜之意,虽极力想去安慰开解她,但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只好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她,陪她一起难过。

良久之后,秦馨又忽地抬起头来,从眼中甩出两颗晶粒,定定地盯着杜奇,又鼓动了半天勇气才道:“杜奇,你还在责怪我吗?”

杜奇道:“馨儿,馨儿,我为什么要责怪你呢?馨儿,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责怪你的,更不会恨你的,否则,我早就离开你了。”

听着杜奇的话,秦馨觉得压在自己心上的巨石终于不知去向,顿时变得轻松起来,本想展颜一笑,但却突觉鼻内一酸,眼中涩,忽地滑下两行晶莹剔透的热浆,似仍有些不放心地道:“杜奇,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吗?”

杜奇认真地道:“我说的自然是真心话,你应该感觉得到的。”

秦馨忽然漫无目的地望向远处的一座山峰,似在欣赏那处的美景,又似什么也没有看见般悠悠地道:“那么,你还愿意与我交往吗?”

杜奇想也不想地道:“其实,我根本就不想你离开我的,可是……”

秦馨忙追问道:“可是什么?”

杜奇似有些暗然道:“可是我并不知道你的想法,所以不敢有所期盼。”

秦馨似是不顾一切地道:“自从那日在渡船上见过你后,我便对你既敬且佩,那时我就在想,你是那么的优秀杰出,又是那么年轻,不正是我欲追寻的人么?既然你到了我身边,我有什么理由放弃你呢?”

杜奇道:“那你为何还要两次三番地作弄我?”

秦馨忽地低下头,有些腼腆地道:“谁叫你那天在江中把人家抓得生痛,害得人家饱灌江水,呛得不行。”

杜奇忽地觉得很冤,呼道:“那时我可是在救你的命啊!”

秦馨道:“别以为只有你才懂水性,我在大海中泡上一天半日的也没有一丁点问题,问题是你闭气的时间太长了,害得我老是呛水,每次刚冒出水面,我还没来得及换好气,又被你拉入水中,结果只好又呛水,差点把我的小命都呛掉,当时我醒转时见你睡得正香,本想揍你一顿解气,可又怕把你弄醒了起毛来我抵挡不住,因此我只好忍耐。”

杜奇忽觉心中一痛,道:“我当时还以为做了件好事呢,原来却是我多管闲事了,唉!当初我还以为是那晚我们搂在一起睡觉引起你对我的报复呢,我确实没想到会是这事惹的祸。”

秦馨忽地脸上一红,娇羞地道:“其实,我,我很想你抱着我睡觉的,只是后来你不但不再抱着我睡觉,还时不时地拿这事出来说笑,所以我更加恼你气你,便忍不住暗中与你较劲,可是每 次我都以失败告终。”

杜奇苦笑道:“所以你才更为变本加厉?”

秦馨娇嗔道:“谁叫你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其实每次与你较劲,我都十分矛盾,既不甘心又不忍心。”

杜奇道:“那你为何现在要将这一切说出来,你不怕我就此记恨你吗?”

秦馨坦然道:“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即使你因此而恼我恨我,甚或因此杀了我,我也要向你说清楚。”

杜奇又傻傻地问道:“你为何不惜一切也要这样做呢?”

秦馨的头不由垂得更低,低声道:“因为我觉得对不住你,更因为我喜欢你,此时不说,也许就没有以后了。杜奇,你喜欢我吗?”

杜奇忽地觉得心神有些慌乱,心跳似乎也加快了不少,脸上也有点烫,但他却平静地说道:“我们襄阳也有不少美丽女子,但我看到她们没有一点感觉;那天在江边见到小兰,虽然她并非绝色,但仍令我心弦暗动,曾一度****不忘;后来看到你的真面目时,我不由惊为天人,一颗心完全为你跳动,做什么都想着你,即使一转眼不见了你,我也会紧张好半天,直到再次看到你时才会放心。”

秦馨静静地听完杜奇的话,仍是低声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呢?”

杜奇暗然道:“我自见你后,便喜欢上了你,极想你跟着我不再离开,可是现在我们分别在即,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没的徒叫人伤悲!”

秦馨忽地又抬起头来,盯着杜奇大声道:“谁说的没用,只要你不讨厌我,我去见过父母后便到襄阳来找你!”

杜奇苦笑道:“先不说你父母是否会让你来找我,即使你有时间来找我,可是到时我仍能象现在一样好好的吗?或许我们再相见时已形同陌路,与其那样,还不如不见,我们还能保持一份美好的回忆。更何况世事难料,象我们这些身在江湖的小混混,每天都是提着脑袋瓜子过活,一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

秦馨坚决地道:“不!杜奇,无论如何我也会来找你的,我相信你是不会有事的,除非你不理我,我什么都不在乎。”

杜奇叹道:“难道你父母兄姐也什么都不在乎?”

秦馨气苦地道:“以前,他们或许会自重身份阻止我来找你,但现在我们已是逃犯,要说身份已远远不及你,只要你不嫌弃我已心满意足。”

杜奇见秦馨说着说着,已是泣不成声,忙上前轻轻地扳转她的身子,将她搂怀中,受怜地抚摸着她的长和背脊,喃喃地道:“馨儿,都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别哭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