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 德道之医
作者:河无尘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679

那些忍者不禁勃然大怒,说话那位忍者更是怒不可遏,忽地用左手抓住横插在左腰上的刀鞘往前一送,右手猛地握住刀柄,将雪亮的刀刃抽出尺余,同时,左脚顺势跨出大半步,他的气势顿时徒增,似是随时都会择人而噬的恶魔般挺立在那里,双目凶光闪烁,紧紧地盯着鲁妙儿等人。

鲁妙儿见那忍者竟敢主动向她挑衅,不由踏前一步,左手将蚀月宝剑横举在胸前,蓦地激射出一股令人战栗的杀气,猛地卷向那忍者,同时,她双眼眨也不眨一下,神光灼灼地盯着那忍者,似欲立即扑上去拚杀一般。

“住手!”忽然,一声轻喝起自殿内。这喝声并不高亢,但却震得人耳鼓生痛,震得人心生寒意,众人皆不由为发话之人显露出来的深厚内功所慑。

那忍者更是暗暗骇然,顿时凶焰全消,将抽出的长刀“哗!”地一声送回鞘中,而后借着那声音的掩饰悻悻地坐回原处,虽没有再吭声,但仍显得气愤难平,显是极不愿就此甘休;鲁妙儿却似丝毫不受影响,仍然保持着那种姿势,但也已取消了立即扑杀那忍者之意,又见那忍者已经坐下,只好散去激发出去的杀气,缓缓地放下左手,却仍是盯着那个忍者冷笑不已。

殿内又忽地飘出一缕声音道:“来者何人,所为何事?”这声音显然是刚才叫住手那人发出的。

金大钏忙跨前一步,拱手道:“骆马帮故人金大钏来访,李院判还记得吗?”

至此,众人皆知那声音显然便是李院判李时珍发出的,此时他听到金大钏的话,却淡然道:“请阁下恕我记性太差,记不得骆马帮内还有故人,更何况此地不是叙旧之处,你们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吧!”

金大钏没想到李神医一点不念旧情,断然拒绝与他相见,不由深感暗然,鲁妙儿忽然笑道:“先生可知我们刚才在观外已经斩杀了一个小倭寇,不管先生如何对待我们,我等与这些倭寇已势成水火,不管在什么地方见面皆会以生死相搏,所以先生不必为我等考虑。”

听到鲁妙儿的话,金大钏不由幡然而悟,李时珍不与自己相见并非不念旧情,而是担心相见后受他连累惹上凶残成性的倭寇,反更见他对自己这位故人情深义重,一时不由喜出望外。

“八格!”一声粗野叫骂同样起自殿内:“死啦死啦的!”但却无刚才李时珍喝声的威慑力,只是广场一隅那十余名忍者稍微骚动了一下,似欲起身找人厮杀却因未有明确的指示而不敢造次,其他的人却根本无动于衷。

李时珍却叹道:“唉!既然你们已清楚眼前形势,便请进来吧。”

殿内那忍者反对道:“不行!”

似一缕清风,又似一道闪电,在那忍者说话之时,鲁妙儿便纵身而起,短短两个字的余音犹在,鲁妙儿已迅捷无伦地掠进殿来,俏生生地站立在位于大殿最里面的李时珍身侧,盯着那忍者冷冷地道:“在我们自己的地方,我想来便来,想去便去,想到什么地方便到什么地方,哪到你这异域妖人说长道短?”

位于左侧那长衫客骤然听到鲁妙儿的喝问,也不由感到痛快淋漓,激奋异常,无端地涌起一阵共鸣,激越地高叫道:“说得好!”

那忍者却忽地面色铁青,锐利的怪眼死死地盯着鲁妙儿,左手蓦地抓住横插在左腰上的刀鞘中部,扯出平举在胸前正对着鲁妙儿,右手倏地搭上刀柄,他虽然端坐在那里并未起身,但仍借着举刀、抓刀柄的动作激发出一股杀气,以猛烈无匹之势卷向鲁妙儿,同时骂道:“八格!你的,死啦死啦的!”

鲁妙儿并不为其所动,似连看也懒得看那忍者一眼,也并未有任何动作,只是暗运玄功,便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气机,迎着那忍者的杀气卷去,反将那忍者牢牢地裹住,只要他稍有异动,鲁妙儿便会立即生出感应,及时作出反应将他扑杀。同时,鲁妙儿嗤笑道:“老套!你能不能再骂点新鲜的出来听听?不过现在你最好闭嘴,否则,我便将你丢出去!”

也许是被鲁妙儿刚才进殿时那迅捷无伦的身法所慑,也许是被鲁妙儿现在所散发的气机所制,或许是担心自己与鲁妙儿发生冲突会授人以柄于己不利,又或许是顾忌殿内另外两人不敢轻举妄动,那忍者闻言果然不再吱声,猛地将手中刀拍在身前的矮几上,耷拉着脑袋,兀自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

此时杜奇等人才走到殿前,端坐阶上那人忽地长身而起,迎向他们,喜形于色地道:“各位请进,你们能及时赶来简直是太好了!”

金大钏笑道:“庞先生的武功进展神速,想必医术也有长足的进展吧?”

庞先生道:“庞宪惭愧得很,学医不得,学武更不成,刚才差点连恩师的周全也不能维护,实是有违恩师教导和朋友们的厚望!”

这庞宪文武全才,正是神医李时珍的弟子,只因那两路人欲行之事皆对李时珍不利,故庞宪才在殿门口力阻他们进殿,好在这两路人几乎同时到达,由于他们各怀鬼胎,在向殿内冲时相互牵制,大打出手,再加上庞宪拚死力阻,双方皆有数人受伤,最后不得不按照李时珍的意思,各派一人进殿谈判。

他们刚刚达成进殿谈判的协议,骆马帮众人便已到达,那些忍者虽然极不情愿让骆马帮的人进殿,但见那些身着长衫之人没有反对,他们也不敢再冒然出头拒绝,更何况鲁妙儿仗着绝世轻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入殿中,对李时珍形成了有力的保护,那些忍者顿失原先威胁李时珍的依仗,欲以武力阻止势又不能,故只好无奈地看着骆马帮众人一起涌入殿中。

刚踏上殿前石阶,杜奇发现殿中显是李时珍那人赫然便是今早在西城门前相见的那位采药而归的医者,此时他身着道袍,端坐在香烟缭绕的供桌前,骤然看上去给人一种飘逸脱俗的感觉,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一般。

此时,李时珍也抬眼向众人看来,忽然发现杜奇亦在人群之中,并走在众人之前,显见其身份地位皆在其他人之上,不由暗感讶异,再次露出讶色。

在庞宪的引领下,众人在那长衫客和那忍者的注视下穿过殿堂,杜奇站在李时珍的另一侧,与鲁妙儿把他护在中间,金大钏等人却散布在杜奇身侧后,刚好阻在李时珍与那长衫客之间。

杜奇见那长衫客年约四旬,身形雄伟,相貌堂堂,两太阳穴高高坟起,端坐在那里即使毫无动作,也自然地散发出一股慑人的气势,显是一个内外兼修的高手,见到他们进来,却是喜忧参半;另一人年约三旬,虽然也是一身黑衣,但却未象其他忍者一样用黑巾蒙面,一颗仁丹胡似一粒黑痣般镶嵌在鼻唇之间,显得特别引人注目,双眼开合间精光闪烁,他坐在自己的小腿上,*的双掌撑在矮几边沿,似一座小山般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让人很难忽略他的存在,此刻他看着杜奇等人,双目中露出野兽一般的光芒,似随时都会暴起发难,但为刚才鲁妙儿的威势所慑,一时不敢妄动。

杜奇等人皆不知那些长衫客和那些忍者为何找上李时珍,揣测间,金大钏已将骆马帮众人及鲁妙儿介绍给李时珍。

李时珍静静地听着,忽然问道:“杜小哥是何方人氏?”

杜奇道:“有劳先生动问,小子乃襄阳杜府后人。”

李时珍动容道:“怪不得今早在城门口看见小哥时觉得面善,原来果是恩人之后!令祖还好吧?”

杜奇没想到自己竟是李时珍的恩人之后,但他向来敬重象李时珍这样不为名利,只为解除广大患者病痛的医者,听到李时珍的话后,忙谦逊地道:“有劳先生动问,小子家人均已蒙难,只小子一人幸存于世。”

得知杜奇的遭遇,李时珍亦不禁嘘唏,暗然良久后才道:“昔日之情犹历历在目,谁知恩人竟已作古,唉!……”

杜奇见李时珍神色暗淡,情绪低落,不由打断他的话道:“先生刚刚回城,怎会被他们缠住呢?”

李时珍道:“我与小徒到此已有一段时日,每次都分别到不同之地去采药,本定于昨晚在此相会后再往他方,因我一时兴起走远了一点回来晚了,却被这些人探得行踪,将我们阻在这里。”

杜奇道:“他们找先生所为何事呢?”

李时珍毫不在意地笑道:“不是求药便是想强行掳我去为那些倭寇诊病治伤,必要时也许还会杀掉我吧。”

闻言,杜奇等人皆不由向那忍者和长衫客看去,也许是迫于众人的压力,那忍者忙辩解道:“我们的没有害医生的心,刚才的还尽力的保护你的。”

那长衫客冷哼道:“我等确是奉首辅大人密令追杀李院判,但我吴通与手下一众兄弟向来敬重先生的胸襟和为人,数年来一直追随在先生身后,却并不见那李院判的踪影,因而我等无法回京复命,只得跟在先生身后浪荡江湖,今日见这群倭寇来势汹汹,才不得已出面与之周旋,没想却引得先生误会。”

李时珍和杜奇等人都没想到那长衫客吴通会如此表露心迹,李时珍恍然道:“原来这几年来跟在我师徒俩身后的便是吴义士?”

吴通苦笑道:“先生本奇人,应知那李院判并非等闲之辈,我等即使发现了他的行踪,没有妥善的布置,我等也无法完成首辅大人的密令,而要布置妥当,却必须要有足够的时间,这段时间也足够让那李院判逃得远远的,我等只好再次追寻李院判,等发现他后找寻适当的时机重新布置,更何况这数年来我等并未发现那李院判的行踪,所以,我等只得在江湖中继续寻找李院判的下落,以求完成首辅大人的密令,其情尚请先生明鉴。”

吴通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他们本奉令追杀李院判,但他却故意把李时珍和李院判当成两个不同的人,数年来跟在李时珍身后不但未曾加害,反而在暗中保护,也因此并未发现李院判的行踪,金大钏不由赞道:“好汉子!”

吴通忽地长身而起,仍然苦笑道:“既然误会已经冰释,我等还要去追查那李院判的下落,不便在此久留,告辞!”语毕,恨恨地扫了那忍者一眼,才悠然地率领广场上那十余名身着长衫者飘然而去。

此时此刻,李时珍自是不便挽留吴通,杜奇等人也不愿相留,见他已去,李时珍忽然道:“金大侠率众而来,应该并不是找我叙旧谈心这样简单吧?”

金大钏道:“我们确是无事不登三清殿,此次是特来相请李院、先生大驾为我骆马帮一位小兄弟治伤。”

李时珍道:“刚才只是未弄清他们两帮人的意图,所以我才与他们相谈,否则,我们师徒两人早已去远,也无缘与你们相见,也罢,就随你们走一趟吧。”说毕,他又对那位忍者淡淡地道:“川岛先生,我现在有事,你请便吧!”

那川岛先生急忙说道:“李先生,我们的是诚意的来相请的。”

李时珍仍淡淡地道:“你们无故侵入我国疆域,在我沿海地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近来更是将魔手伸向我内陆地区,如果我答应去给你们当医官,无异帮助强盗养壮身体来抢劫自己,这样的事,川岛先生你会做么?”

川岛蓦地抓起矮几上的长刀,忽地腾身站起,右手猛地握住刀柄,双目凶光闪现,盯着李时珍喝道:“你的,死……”但他又倏地垂下双手,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顿将满脸怒容转为灿烂的笑容,和蔼地道:“李先生,我们的也十分的痛恨那些强盗的,与那些强盗的不是一路的干活,是专门的对付那些强盗的义士,你的去了就会明白的。”

李时珍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请川岛先生另请高明,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