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 获益非浅
作者:河无尘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173

好不容易平息激荡的心情,杜奇忍不住道:“师妹,她到底是何来头?”

慈航道:“她乃漳州守将马文良的独生爱女马雨筱。”

杜奇奇道:“她既是将门之后,又怎会一个人前往京城,流落江湖而被尉迟朝峰抓住呢?”

慈航道:“此事说来话长,要从前年说起,那时倭贼毛海峰因总督胡宗宪之过率倭寇攻占岑港,俞大猷和戚继光等人奉胡宗宪之命前往征讨毛贼,但胡宗宪却不提供任何援助,致使俞大猷和戚继光两人缺兵短粮,久攻不下,将士多死伤,而另一股新来的倭寇又复入沈家门,是役明军大败。年前,倭寇再次泛海流劫闽广,占泉州,袭漳州等诸地,为此,御史李瑚上奏弹劾胡宗宪纵贼。胡宗宪却怀疑俞大猷为李瑚提供了军情内幕,故奏上一本,委罪俞大猷,说岑港之败之责在于俞大猷作战不力,俞大猷因此获罪入狱,被夺世荫。今年初,倭寇再犯漳州,漳州守将马文良率军与倭寇激战数月,终因孤军作战,最后粮尽兵疲身受重伤而败。”

听到此,杜奇不由想起刚才那些忍者的凶残和无耻,那些身在倭患地区的人不知要受多大的苦难,禁不住愤愤地道:“小倭寇恁地可恶,有机会定要杀他们一个痛快!”

慈航平和的双目忽地闪过一道精光,叹道:“施主此时的戾气奔涌,直冲天宇,这样下去可不是好事啊!”

杜奇不由一惊,忙道:“谢师妹提醒,可是那些小倭寇确实欺人太甚,让人忍不住发火,恨不得杀光他们才解气!”

听到杜奇这番话,慈航那亘古不变的笑容也不禁有些走样,但她仍淡淡地道:“那些倭寇作恶多端,除之也是善事,贫尼只是提醒施主别让怒火蒙蔽了理智,沉溺于杀劫之中。”顿了顿,慈航接着刚才的话题道:“马文良兵败后,细思之下,认为如果俞大猷仍在,那些倭寇便不致如此逞凶,于是他在伤重不治弥留之际,特遣马雨筱持着家传宝刀上京,越过胡宗宪直接向有司呈报浙东和闽广一带的倭患情况,同时为浙江都督同知俞大猷鸣冤。”

杜奇得知她乃将门遗孤,早喜出望外,接着又问道:“她在什么地方?”

似是知道杜奇的心思,慈航道:“她现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施主明日与她在船上再相见吧,至于施主怎么上船,该不用贫尼*心了吧?”

杜奇道:“师妹几日前便已订下船行之日,是否又算准了我一定会答应师妹的要求,一定赶得上这趟船呢?”

慈航道:“由于时间紧迫,我们本打算另行派人送她上京,谁知施主及时赶到,便只好劳驾施主顺路护送了。”

杜奇又暗叹了一声,接着问道:“与她同行的还有什么人?”

慈航道:“她身旁除我普渡奄两名扮成仆妇的师姐外别无他人,现在既已找到施主,明日登船远行的将只有她一人。”

杜奇道:“师妹这样做是否太张扬了呢?”

慈航道:“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有这样,才容易辩别敌我,更能防范别有用心之人的滋扰。”

杜奇见慈航有问必答,什么事都解释得清清楚楚,就是不谈将马雨筱平安送到京城后该怎么办,因而只好问道:“我的任务什么时候结束呢?”

慈航显是胸有成竹,想也不想地道:“我们既然把她交给了施主,她的一切自然由施主安排,施主又何必问贫尼呢?”

杜奇讶道:“如果事成之后她仍没有好的去处,难道便一直跟着我不成?”

慈航道:“正是如此!”

杜奇闻言不忧反喜,有些兴奋地道:“如此甚好,想来那帮兔崽子也是冲着她来的,我们正好多安排些人手随船上京去保护她,顺便将他们连根拔除,也好为民除去这一祸害!”

慈航道:“盯着马施主那人来自京城,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却轻易动他不得,而京城的人际关系更是错综复杂,无论何事施主皆要三思而行啊。”

杜奇见慈航话未说完已站起身来,不由笑道:“怕什么?大不了便大闹京城!师妹的目的已达,是否应该送客了呢?”

慈航道:“施主的劫难已过,应该可以回去了。”

杜奇哈哈一笑,长身而起道:“师妹说话也不失风趣,请!”

慈航的笑意似是浓了一些,语音中也夹杂着一丝如释重负后的轻松,显得有些欣悦地道:“请施主跟我来!”说着,慈航已飘身而起,向刚才的来路奔去,杜奇不由轻啸一声,紧跟着慈航而行。鲁妙儿、李时珍、庞宪和东方拨乱自是不敢怠慢,急忙跟着腾身而起,纷纷跟在杜奇身后。

只几个起落,他们便已回到大道,发现路面上大小不一的石块已不见踪影,只见附近的地面上似新铺了一层厚厚的沙土,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刚才的拚斗造成的,由此可知刚才那场拚斗的威势。

慈航将他们送到大道上,告罪一声,便如飞一般向九江城内掠去,剩下杜奇等五人见到眼前的情景,踏足在深盈一寸而柔软的沙土上,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刚才的所见所感,仍感到强猛的震撼一阵一阵地涌上心头,令人惶恐不已,一路行来皆无人有心情说话。

再次转过一道弯,眼前豁然开朗,他们在震骇中终于走完了这段黄泉路,远远地看见各色人等从江边码头的茶寮酒肆和客栈饭店中涌出,纷纷向他们这边奔来,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指手画脚,似在争论着什么。

也许是看到他们刚从黄泉路上过来,前面几人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最前一人还隔着老远就叫道:“喂M官,刚才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见来人只是一些普通客商,可能是感到刚才的异样,出于好奇才出口相询。东方拨乱应道:“我们刚刚过来,哪有什么事发生?”

那人又道:“刚才我们被一个道长拦在那里,说什么有危险,硬不让我们过去,我们见黄泉路的方向天昏地暗,狂风大作,乌云压顶,还有电闪雷鸣,真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发生呢,所以才向客官打听。”

另一人道:“既然没什么事,我们已耽搁了不少时间,快走吧!”

问话那人又向杜奇等人告了一声罪才与其他人一道向黄泉路而去,其中有人还边走边说道:“我说的没什么事吧,你们偏不信,这不都有人过来了。”

另一人道:“没事就好,看刚才那样子,至少也要下场大雨,谁知一个雨点子也没有,不管怎样,在那里歇歇也不是什么坏事。”

又一人笑道:“就你会开解人,什么事都往开心的方面想。咦!这路上好象有点不同呢?”

又有一人接着惊异地叫道:“就是啊,路上的石子都到哪里去了呢,是谁铺了一层沙子?怪不好走的。”

接着又有一个人道:“谁有那闲心来铺沙子?你们没看到路边坡上也与地上差不多吗?看来刚才此处果然发生过什么事故,那位道长真的没有骗我们,看这模样,难道是神仙在此打架不成?”

接着传来一阵哄笑,一人道:“快点,我们再到前面去看看!”

接着,为首那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被后来的人声所掩盖,杜奇看着行人客商络绎不绝地从身旁走过,听着他们嘈杂的声音,蓦地又想起慈航说她在此是专为助他渡劫而来,忍不住道:“为何有人拦住那些普通行人却偏偏让我们走上黄泉路呢?难道真有人想在此于我不利而又有人阻止?”

东方拨乱等四人没有谁能回答杜奇的问题,只有默默地跟在他身侧身后。杜奇忽然道:“妙儿怎么也不说话了呢?”

鲁妙儿道:“刚才公子与慈航师太在谈正事,哪容我多嘴?现在虽想说,却又不知说什么好,所以只好闭口咯。”

杜奇不由望向李时珍、庞宪和东方拨乱,见他们都与鲁妙儿一个模样,不由暗自苦笑不已,但他仍问道:“李老哥对刚才之事有何看法?”

李时珍道:“刚才可能是惊雷响在地上,否则,哪有如此威势?”

鲁妙儿接着道:“也许有些法宝能产生这样的现象,但威力却肯定远远没有这样大,所以,先生的说法应该无误。”

闻言,杜奇不由看了看鲁妙儿,讶道:“妙儿真的如此认为?”

鲁妙儿诧异地道:“是啊,有什么不妥吗?”

杜奇道:“没有什么不妥,我只是感到奇怪而已。”

李时珍道:“这没有什么奇怪的,想想我们都是武功高强又颇有见识之人,自不会有一般人那种盲目的认知,想想刚才那种强横的气势,确不是人力能施为的!想想以前,我常以‘神仙’自诩,以为天下练气者唯我独尊,今日猛然发觉不管是在人前还是在自然中,我实是算不上什么。”

鲁妙儿笑道:“先生太谦了,只因先生所练之气是救死扶伤的浩然之气,与我们武人所练的暴然之气和修道者所练的自然之气的用途大不相同,所显示出来的霸道与强横自然也不一样。”

杜奇听到鲁妙儿这番话,猛地想昨日祁长老曾说他与鲁妙儿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并不一样,当时他只是听过就算,并没有往心里去,此时闻言不由用心地去思索、去感受,果然感觉到他们四人每个人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均不一样,细细一想,鲁妙儿与慈航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更是大不相同,可说是有天壤之别。

经此一试,杜奇不由喜出望外,竟连刚才并没在意,现已分别离去的慈航的气息也能清楚地分辩出来,并与其他人作出比对。

此时,李时珍又道:“不错,这应该就象医者和武者对奇经八脉的需求不同,因而他们对奇经八脉的认知也不同的道理相通。”

对奇经八脉的认知,当日杜奇只听父亲浅浅地讲述了一部分,却无系统地学习,玉佩中所载的练功之法又少提及奇经八脉,日常行功皆是真元自动运行,并无刻意引导,因而他根本不知奇经八脉的具体功用,此时听李时珍说起,不由勾起了好奇心,问道:“认知奇经八脉的功用真的很重要吗?”

李时珍道:“不是很重要,而是十分重要,要知行医者若不知此,罔探病机,修仙者若不知此,难安炉鼎,最终都将落得碌碌无为的下场。”旋又讶异地道:“怎么,老弟竟不能全知奇经八脉的功能?”

杜奇苦笑道:“小弟幼失怙恃,对此确实不大明白,还请老哥指教。”

李时珍道:“这简单,我的行囊中便有两套现成的奇经八脉图,一套是行医者所用,一套是修仙者所用,以老弟的修为,回去后看看便能知其详。”

鲁妙儿忽然笑道:“先生的奇经八脉图是秘本么?”

李进珍道:“应是孤本,但却非秘本,若你想看,自可随意去看,即使你要复录一份也未尚不可。”

鲁妙儿大喜,不知是因为李时珍如她之愿不再称她为姑娘还是让她随意观看并抄录奇经八脉图之故,闻言忙道:“那我就代公子抄录一份得了,免得公子有所遗忘,更可随时参研。”

李时珍笑道:“就你鬼心眼多!我本未打算藏私,正欲让这两套奇经八脉图广为流传,若你能复录,我自是不会阻止。”

鲁妙儿笑道:“若别人得悉先生那套行医者的奇经八脉图,将先生的医术学了去,先生不是自砸饭碗么?万一有人的医术超过先生,岂不是对先生更为不利?”

李时珍叹道:“正因天下医术高明的医者太少,那些伤病者才多受痛苦,如果真能因此多出一些医术高明者来,让那些伤病者少受折磨,我便心满意足矣!区区名利又何足道哉?”

闻言,一直很少开口说话的东方拨乱也不由衷心地赞道:“先生果然是一位胸怀宽广、不重名利、只求为病人解除痛苦的仁德神医!”

鲁妙儿也不由衷诚地道:“先生的医德高尚,令妙儿佩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