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一 另有隐情
作者:河无尘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199

见陆炳的样子不似作伪,再说他也没有作伪的必要,看来他真的没有想到要去解救俞大猷,他刚才所说之事必定与此无关,那么,又是什么事会使陆炳认为需要杜奇专程请他出面相助呢?百思不得其解之余,对解救俞大猷将军一事最上心的马雨筱没好气地道:“不是此等重事,那你以为是什么事呢?”

闻言,陆炳有些讶异地望了望马雨筱。这一望,陆炳脸上的讶异顿时转化为惊奇,似是直到此刻才突然发现马雨筱的美艳,不过他的眼光只在马雨筱的脸上微微一顿,便毅然地移了开去,自然而然地望向其他人,骤然见到同样美艳的温文雅和史珍香,陆炳脸上的惊奇之色不由更为浓厚,但他也仅仅只是感到有些惊奇而已,并没有常人骤然看见这样三个绝色女子的失态和丑相。

要知陆炳的母亲为当今皇上的乳娘,他自幼便随母出入宫禁,后袭父职,凭自己的本事考中武进士,又曾舍命救驾,掌锦衣卫近二十年,得授太师、太傅、太保及少师、少傅、少保之衔,深得皇上的宠爱与信任,在皇上“闭关”的这十余年中,陆炳便是皇上的耳目,外面的事有相当一部分是由陆炳禀报给皇上的,因而陆炳时常出入宫禁在所难免。

皇宫内院佳丽何止三千,其中更不泛绝色,若是在他处,尚可尽情欣赏满眼秀色,但在这皇宫大内,谁也不敢多看她们一眼,即使是位高权重又与皇上的关系非同一般的陆炳也不敢乱望,否则,一个不好便会大祸临头,说不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因而,多年以来,陆炳养成了对眼前女人的漠视,不管她是美是丑同是如此,所以他直到此刻才发现马雨筱等三女的美丽。

在此出现三个绝色女子,虽然大出意料之外,但陆炳的神态仍然如常并未有任何出格的表情和言行,许是看在杜奇的面上,也未在意马雨筱说话的语气,自嘲地笑道:“今早公子走后不久我便跟了过来,恰巧看见公子与两个公差话别,着人一打听,便知他们正有难事在身,公子又欲帮他们解决。在他人眼中,此事确实是一件难办的大事,但在我眼中,只不过是小事一桩,所以便忍不住先说了出来,谁知公子找我并非为此,到让公子见笑了。”

杜奇笑道:“陆大人既然知道了此事,就一并办了吧,免得我还要给他们送银子去打点,说不定到头来还弄得不伦不类的事与愿违。”

陆炳豪爽地笑道:“此乃小事一桩,公子不用放在心上,此间事了我便立即着人去办,只是听到公子叫我陆大人,好象有些刺耳,就象我在其他人面前自称本座觉得乃是理所当然之事,但在公子面前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所以,公子是否可以换个称呼叫呢?”

杜奇没想到陆炳竟然这样在乎自己对他的称呼,而且还有些象画蛇添足般地解释一番。这番话若不是亲耳听到,任谁告诉他那是锦衣卫指挥使陆炳所言,即使是打死他也不会相信,微微一怔之后,杜奇正色道:“名号名号只是一个代号,称呼也只是将名号与其人对应地联系起来,如何称呼主要在于是否方便,所以陆大人不必在意!在此,我先谢过陆大人仗义相助那两位公差度过难关,也了却我一桩心事。”

陆炳道:“此事确实不值一哂,不过公子欲救俞大猷之事却极为难办,也许根本就办不成!”

看着一脸难色的陆炳,杜奇的心不由一沉,满腔的希望顿时化为泡影,试探着问道:“难道连陆大人也无能为力吗?”

陆炳脸上难色不由更浓厚,点头道:“我确实无能为力!”

杜奇又道:“真的连一点希望也没有吗?”

陆炳肯定地道:“确实一点希望也没有!”

顿了顿,似有些不甘心,杜奇又问道:“陆大人为何如此决然呢?”

陆炳似有些勉强地笑了笑,略有些尴尬地道:“我与俞大猷向无交往,再加上我也看不惯他的狂傲,虽明知他被人冤枉,却也没有想过要为他伸张正义,因此,前几日皇上向我问及俞大猷的为人,我不曾多言,皇上又问及我应该怎样处置俞大猷,我仍然没有多言,更没有揽着去处理此事,因此,皇上已应阁老严蒿之请将俞大猷交给他全权处置。”

马雨筱道:“陆大人与严老贼向来交厚,只要陆大人肯出面,料想严老贼必会卖陆大人一个情面,就此放过俞将军也说不定,陆大人怎么说无能为力,根本毫无希望呢?”

望了望面色不豫的杜奇、鲁妙儿和马雨筱,陆炳似有些落漠地道:“我与严蒿交厚只是外界的谣传,其实我与严蒿一直政见不同,性情更不是不合,常有争执之事发生,只是还没有到达彻底撕破面皮的境地,若由其他人出面求情,救出俞大猷尚有一线机会,若由我出面,事情可能会更糟。”

鲁妙儿插口道:“陆大人何不一不做二不休,一举将严蒿那奸贼铲除呢?”

陆炳叹道:“严蒿并非等闲之辈,又大权在握,党徒众多,连皇上也要忌他三分,要除去他谈何容易?近二十年来,有不少武林高手或单独一人,或结群结队地去刺杀严蒿,但都没有成功,反是那些武林高手不知所踪,不用想也知道是被严蒿及其爪牙给暗害了。”

鲁妙儿又道:“难道陆大人合锦衣卫的力量也奈何不了他?”

陆炳道:“不错,即使合整个锦衣卫的力量也不一定能除掉严蒿,更何况严蒿的背后尚有皇上撑腰,如果我私下率锦衣卫之众对付严蒿,那与谋反何异?如果每一个手握重兵之人皆如此行事,皇权国法又何在?”

杜奇知道陆炳所言乃是实情,如果每一个手握重兵之人皆罔顾皇权法纪,动不动便率手下部众去斩杀与己政见相悖的大臣,姑不论他的动机是否纯正,为人是否忠善,必然会导致无可收拾的混乱局面,最终吃亏的仍然是忠良正直之辈和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这可是杜奇最不愿发生之事,所以,杜奇才未采纳鲁妙儿的一再提议去刺杀严蒿,但救出俞大猷却是杜奇决定必须办到之事,他本欲借助陆炳之力完成此事,没想到陆炳不问情问便一口回绝,杜奇不由深感失望,看来只好走最后一步棋了,于是问道:“皇上是否一直在西苑练功呢?”

对未能满足杜奇的要求,陆炳深感歉疚,正在措辞准备向杜奇解释时,突然听到杜奇的问话,心知杜奇决不会无缘无故地问及皇上的动向,不由诧异地道:“公子为何突然问起皇上来了呢?”

杜奇淡淡地道:“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想去问问皇上,他是否不想要这来得太过容易的江山了?”

骤听杜奇此言,房内众人无不大惊失色。见陆炳自认无力救出俞大猷将军,鲁妙儿和温文雅虽感失望,但因无切肤之痛,所以并无多大的失落感;不知内情的史珍香和黄银花则更不用说了,听到他们的对话,就象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根本毫不在意;而马雨筱却与众不同,她毕竟是救俞大猷将军的发起人,能否救出俞大猷将军,一直是她最大的心事,刚才听到陆炳亲口说出无力相救俞大猷将军之时,马雨筱顿感绝望至极,在那一刻,马雨筱曾猛地涌出不想活了的念头。她们听到杜奇在陆炳面前突然说出那番话来,无不以为杜奇见求陆炳相助不得,一时情急之下的胡言乱语,如果陆炳认起真来,只是这一句话,杜奇便难逃杀身之祸。

陆炳虽从未见过杜奇,但却知道杜奇的身份来历,也知道杜奇的能耐和所拥有的力量,否则,他也不会只凭杜奇留下的口讯,便放下一切急急忙忙地赶来与杜奇相见,他更清楚如果杜奇真的这样去问皇上,事情闹了开来,到时倒霉的不是杜奇而是皇上。

作为朝中重臣,位列三公兼三孤的陆炳的一切荣华富贵均来自于当今皇上,自是不愿看到杜奇与皇上闹得不可收拾,情急之下竟失去了一直以来的从容镇定,略有些慌乱地道:“公子莫恼,一切皆好商量,何须出此重言呢?”

见陆炳听到杜奇那可说是大逆不道的言语,不但没有强力制止和责难,反而低声下气地劝解杜奇,马雨筱等诸女皆暗感惊奇,即使连鲁妙儿也有些搞不懂杜奇和陆炳到底在玩什么玄虚,令她们更感惊奇的是杜奇好象根本不知好歹,竟似丝毫不卖陆炳的账,冷笑道:“陆大人无力办成我欲办之事,我又无其他人可托,不去找皇上问问又该怎么办呢?”

陆炳道:“公子为何一定要救俞大猷呢?此人性格倔强,脾性古怪,向不得人心,皇上实有些恼他,否则也不会将他交给严蒿全权处置,以严蒿一向的心狠手辣和他对俞大猷的憎恨,俞大猷落在他手中必是九死一生之局,现在无论是谁,包括皇上,也不可能再从严蒿的手中把俞大猷要回来,所以,公子即使找到皇上也丝毫无用,反而使事情更加复杂化,最后吃苦的可是天下苍生。”

杜奇气恼地道:“皇上为何如此纵容严蒿呢?难道他有什么把柄在严蒿手中?这应该是没有道理的事啊?”

陆炳望了一眼房中诸女,有些迟疑地叹道:“唉!此事说来话长,那严蒿本来极为有才,靠几首青词博得皇上的青睐,但却与前阁老、首辅大人夏言争宠失势,后得上天下地之人的帮助,又加入其会卷土重来,以雷霆万钧之势整倒夏阁老,趁皇上修仙练功之际独揽朝政,几乎架空了皇上的权力,皇上见势不对,才不得不向严蒿屈服保全自己,无所事事之下只好每日里躲在西苑修仙练功,唉!皇上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之事,我等虽有意助皇上重拾大权,但却力有不逮,不敢妄议,更不敢妄动。”

陆炳的话在关键处虽有些模棱两可,但杜奇依然听得明明白,他没想到朝中的境况糟糕得大大地出乎意料,更没想到严蒿居然是天地魔教之人,怪不得严蒿如此有恃无恐地胡作非为,令杜奇想不通的是,严蒿既然是天地魔教之人,为何他不干脆废掉皇上自己坐上龙庭呢?要知龙庭之争向来是天一和天地相争的核心,以严蒿手中的权力,要废掉皇上自立乃是小事一桩,废掉皇上自立,不但更可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而且将免去许多未可预知的变数,永立于不败之地,更重要的是天地教从此可借助天下之力反败为胜,将天一派踩在脚下,如此一举多得的好事,严蒿为何不做反要留下一个随时可要他性命的尾巴呢?

对此,杜奇百思不得其解,再加上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细想此事,只想着如何才能救出俞大猷将军,于是道:“而今北虏南倭之患迫在眉睫,唯俞大猷将军一人能力挽狂澜抵御外侮保境安民,所以,不管俞大猷将军的为人如何,是否得人赏识,我都不介意,不救出俞大猷将军我誓不罢休,如果俞大猷将军有什么闪失,我将不惜一切代价为他讨回公道,即使是天塌地陷也在所不惜!”

沉思良久,陆炳情绪低落地道:“既然公子执意如此,我只好豁出一切尽力而为,唉!在此等不利的形势之下,也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

听到陆炳之言,杜奇的神色稍霁,似漫天的乌云渐渐地消散露出一线阳光,杜奇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似有些不忍心地道:“我没想到此事会如此难办,陆大人只管去打探消息,有什么情况请及时告诉我,我们再一块想办法解决。”

陆炳似有些无奈地苦笑道:“除此之外,我还有第二条路可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