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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里，陈阳还是喜欢待在老家，每天早晨有丰盛的早餐，不会有拜访父亲的人来打扰。

事实上，就算平日里，由于新居与老家近，也是随便陈阳两边待的。

如果是以前，或许娇娇会恼怒，觉得陈阳是故意不与她玩，但如今，娇娇自己三天两头地学习舞蹈学习声乐，而且还要参加一些小学前的学前班，忙得不亦乐乎。小妮子逐渐地开始认真看待学习，那么玩心也不大了，偶尔来陈阳面前闹腾闹腾，也是放松放松筋骨。

唯一让陈阳感到无奈的是，奶奶张青总是会围着自己转，问自己这问自己那，没事就想给自己做吃的，那也算幸福的烦恼。

可是，这几天却是不同了，原因是另一个家庭成员如陈阳所预期的一样，诞生了。

就在一月份初，婶娘蒋美琴给生了一个女儿出来，于是乎，家里头又热闹不少。

叔叔陈南想了想，就给女儿取名叫陈曦，与侄子陈阳的名字配套。

要说在医院里，还有段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由于重男轻女的思想较为突出，叔叔陈南一直梦想有个儿子，可当听说自己老婆生的是女儿后，就颓然了。

一个人坐倒在医院的木凳子上，对周边人说，“唉，这下完了，房子也不用造了，一个女儿，以后就嫁出去的，还造什么房子……连工作的力气都没了……”

惹得周围人大笑不断的同时，刚产后的婶娘却是气不打一处来，对着陈南就道：“你要不喜欢，我们母女俩回娘家去！”

陈南就怕老婆，没办法，老婆人漂亮学历高工作好的，人家都眼馋着，自己能摊上是老天垂青，能不好好担待着么，于是乎立马挤出笑脸来哄老婆开心，此事才平息下来。

但，家里人都看得出，陈南总归有些不开心，毕竟多年梦想如今成空了。

放在以前，或许能再生，不过，正巧是计划生育政策严厉控制时期，家里又有公务员，再生孩子，那就影响很糟糕了。

不过家里其他人都开心地紧，特别老爷子陈明，有了孙子再有孙女，那是对老人再好不过的晚年幸事，映证了龙凤呈祥的美事。

好几天的，家里放炮仗，请客人，嘴笑得没合上过。

小女孩出生并不怎么好看，但过了段日子，也就开始白皙肥嫩，水灵灵的，可爱动人起来。

奶奶张青再度有了领孩子的差事，不过这次奶奶却感到很费解，感觉领孩子特别累，事情特别多，与孙子陈阳比，简直天壤之别。

陈阳心中暗道：当然不同，我那是假娃娃，你那是真娃娃……

距离小陈曦出生没几天，母亲家也传来喜讯，同期怀孕的舅妈也生下了孩子，是个男孩，舅舅给取名为云涛，吴云涛。

这般一来，两家人可谓喜气连连，过年之前就热闹非凡了。

由于陈阳上辈子读书担子重，对这弟弟妹妹的事情，其实了解的并不多，也没多少时间交流，所以对二个小家伙也没太多记忆，只记得吴云涛这小家伙很不省事，与他那老实巴交的父亲吴平可完全不一样……

原本心情愉悦的一月，到了月末，却是传来一个让陈阳心头狂震的消息。

常胜老人重病了！

虽然之前就在医院待过不短的时间，可一直以为病情已经全部处理妥当，没想到，到年关了，却是骤然突发！

当陈阳在陈明老爷子的带同下一起来到市里医院的时候，听到的消息，让两人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肝癌，晚期。

别说是在医疗落后的九六年初，就是十几年后，这个消息基本上也就宣告着生命的凋零。

当陈阳在病房里见到憔悴不堪的老人时，常胜的面色倒显得很平静，无喜无忧，与一旁陪伴着父亲，悲伤的阿猛夫妇，有着巨大反差。

“阳阳来啦，呵呵，寒假里不用练武的。”常胜老人见到陈阳，开口却是笑呵呵的。

陈阳不清楚此刻老人正承受怎么样的痛苦，但却是努力也让自己笑着说话，“师傅，我每天都有练的。”

老人笑着，连说了三个“好”。

陈明走上前去坐床沿上，握住常胜的手，嗓音有些低沉，“老常哥，怎么事情会这样呢。”

“年纪不饶人，阿明你也看开点。”

病房里的气氛很沉闷，常胜老人嘴角带着笑意，“你们啊，让我走得舒坦些，别都这么副样子，我给你们说说吧，我是怎么想的……”

听着常胜老人慢悠悠地说道：“我年轻的时候，有过数不清的战友，他们有的，在我刚入伍两三年后就死在山林里了，有的，在海里喂了鱼，我从戈壁滩上走回部队的一次，去的十几个人里只剩下我一个……我做梦的时候都想着能回平山这里，家里有爸和妈。可我那时候已经不是自己能控制自己的了，国家需要我，我就得在部队里，不论死活……”

“我在部队里风光过，拿过多少个奖章什么的，我都记不清了，可我怎么数着，都没我死了的战友多……我就想啊，他们都走了，什么时候也轮到我。”

“后来……我在东北那边打老毛子的时候受伤了，呵呵，别人不说，我自己也知道，我放那老时候，就是太监，没什么好遮掩的。阿猛，是我回来后收养的，国家待我不错，放我条生路，就已经是开恩了，我这种人，早该死到哪里去都不知道了。”

“我最大遗憾，就是没给爸妈送终，也没能给老常家传宗接代。不过幸好，阿猛这孩子孝顺，也给我娶了房孝顺的媳妇儿，我满足了。”

“我现在，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死就死了，原本么……这几十年，就是我白捡的，人要知足，我已经很心满意足，你们有什么好难过的……”

说着说着，老人似乎太累，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轻轻摇摇头，“算了，不说了，你们也快回去，快吃午饭了……”

离开医院的时候，陈阳感到无比的惘然，实在无法相信，这样一个老人就要永远地离开了，不过，很奇怪，自己并没太多伤感，有的，只是点点的惋惜。

或许，正如自己的师傅所说的那样，他心满意足，那么，也就没什么好难过的了。

可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放学后去那个小院子里练武，陈阳不禁鼻头酸了酸。

二月初的时候，陈阳一家还去了趟小姑娘白净所待的医院，看望了病床上的小女孩，虽然已经有了充裕的资金，可没有匹配的骨髓，这样的病始终难以克服。

姐姐白洁仿佛又消瘦了不少，但见到陈阳一家三口，还是露出了真挚甜美的笑容，但那样的笑容，只能刺痛来访者的心。

喜喜，忧忧，喜忧参半，阴历过年前夕，纷扰的思绪让陈阳怎么都开心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