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诬告的结局(提前更)
作者:河狸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081

瘦中年看守带着郭路回监房。路过小院,正好撞见许多犯人都蹲在空地上清理大蒜。小山一般的泥蒜堆在旁边,要刷干净,把枯了的地方摘掉,然后装到一个长筒形的白网兜里,再用塑料扣拧紧。这是看守所长拉回来的生意,剥一车净赚五百。据说这些蒜外头卖得可俏了。

姜奎并不剥蒜,只坐在那里晒太阳。身为安全员,他那份都是同监房的人代劳。看守也默认他有这个特权。郭路走过时,他仰起头,依旧是那副痞笑的样子,无声地咧着嘴,现出银晃晃的假门牙。

瘦中年看守点检院里剥蒜的人数,现不对。“姜奎,你们房的人怎么少一个?”他大声吼骂,“人呢?”

“报告政府,于德水头疼起不了床。”

于德水就是大嘴胖子,绰号叫青蛙的。瘦中年看守追问:“起不了床?咋个回事?”

大嘴胖子直挺挺地躺在铺上,一副有出气没进气的样子。瘦中年看守刚进监房门,就听见他哀哀地呻吟:“周管教,周管教,救救我啊……”边说边爬过来,拉住瘦中年看守的裤腿苦苦哀求:“周管教,把我换到别的房去吧。新来的打人,打得好凶啊。昨天一脚把我从铺上踢下去。你看我头上撞的,看这血包。还有我的脸,都肿了……”

“肿个屁,***那是你胖!”瘦中年看守不耐烦地回了一句,盯着郭路,“嗨,厉害啊,进来还敢打人?”

“那是他们欺负丁大同,把他馒头扔尿槽里。”

“我问你原因了吗?**就敢接下茬?”瘦中年看守抡起黑胶警棍给郭路肩膀上一下子。郭路可以躲,但想起师父的告诫,挺着肩膀咬牙受了。

这时黑壮小伙也走过来告状:“管教,我也揭!新来的打人可厉害了。刚进来就打我,踹我腿,您看。”他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还把腮帮子上肿了地方亮出来。

瘦中年看守瞪一眼郭路:“好啊你,牛逼是吗?我让你冷静冷静,滚到单号子去!”说着推郭路朝一间门特别窄的监房走。郭路边走边拿眼睛扫姜奎。这人还是痞笑着,比个拜拜的手势。

单号子修得像个电话亭,人在里面绝对没法躺,蹲着腿都伸不直。四面墙上没有一扇窗。当铁门咣地扣上,立刻陷入完全的黑暗,一丝光线也没有。

不过郭路不在乎。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到滴翠珠里修炼去。最近龙图心经练得不勤,正好趁此机会多弥补。他心**一动,顿时熟悉的小绿球回到手心。正要进去,忽然觉得外面有点响动。他静下心,让听觉一丝丝放出去,果然有说话声从门缝里钻进来。

先是黑壮小伙在那里笑:“龟儿子拽哇,拽到黑号子里头去了。”然后一堆背景笑声,间杂几句凑趣的恭维话。最后,姜奎慢悠悠地话了。“丁大同,昨晚上你牛逼了。你躺铺上,你哥在厕所门口蹲着。”

丁大同不服气地争辩:“是你们先欺负人……呜……”

他说到一半就中断了,仿佛痛苦的呜咽憋在喉咙里那种感觉。姜奎不紧不慢地说:“晚上再好好练你。该上的政策一样不少,屁股洗干净等着吧。喂,那边几个,把蒜都端过来给他捡。”

郭路忽然意识到自己什么地方做岔了。到底是哪里呢?

犯人之间争老大,心计是一方面,但主要还得看拳头大。郭路进门就把13号监房的几位大哥给揍趴下,原本是极其有利的开局。换个稍微懂点门道的,估计姜奎早已一炮沉底,大嘴胖子和黑壮小伙该改口管郭路叫老大了。但郭路偏偏看中犯人眼里死清高,玩孤傲的丁大同,敏锐如姜奎,立刻现其中有翻身的机会。他主动跳出来挨打,为的就是把郭路推向其他犯人的对立面。一般来说监房里的拳头架报告到管教那里,是犯人中的大忌。姜奎一定是底下搞好了串联,才敢支使他们跳出来揭。

其实关于这点,郭路不是没想到。但骨子里那股骄傲,让他不屑去拉拢大嘴胖子和黑壮小伙。他觉得与那些人渣为伍,根本就是一种羞耻。13号监房里,唯一能入眼的也就是冤枉进来的丁大同了。但他现在隐约意识到,这对丁大同而言,也许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那一天的夜晚,似乎特别漫长。

黑号子里躺不舒服,这不要紧,就是倒吊着郭路也能睡着。但风老从门缝里进来,夹杂着声音,让他无法合眼。那声音隐约是丁大同,像在哀求,又像是哭喊,透着死一般的绝望,像无人旷野里冷风刮过枯木,凄惨而悲凉。他听得有些烦躁,睡不安稳。

第二天院子里一阵乱,脚步声进进出出,远远地似乎还有救护车的声音。郭路打门缝里瞅去,看见丁大同的半张脸。他正躺在担架上,脸色黑青,嘴唇乌紫,紧闭着双眼。郭路唤了一声,但他似乎没听见。

第三天,郭路提审完回黑号子的路上,正好撞见几个管教来提人。姜奎,大嘴胖子和黑壮小伙一个没落下,都带着铁镣往外走。

院子里捡蒜的犯人们窃窃私语。从他们嘴里,郭路得知一个消息:丁大同死了。

那天姜奎他们三个折磨了丁大同一晚上。先是骑马蹲裆背监规,背错一字一个大嘴巴;然后压杠,强迫丁大同跪着,拖把横过来压在小腿上,两个人死命往下踩;最后干脆扒光了他,在厕所里喷凉水。时令已入秋,监房又阴冷,第二天早上丁大同就烧了,躺铺上起不来。姜奎说给他汗,蒙上被子又狠揍了一顿。有被子垫着,当时身上看不出伤痕。后来在医院里解剖的时候,现皮下黑紫黑紫的,全是一大块一大块淤血。

这些都是郭路后来才知道的。他有点不敢相信。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大男孩,前几天还活生生的,突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他闭上眼,面前全是丁大同的脸。他被协警无辜抓捕的愤怒,在监房被百般欺辱的恐惧与憎恨,聊起学校里那些事时爽朗而明快的笑容,一幕幕历历如在眼前。

姜奎,他默默地记住了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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