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出茅庐
作者:方息心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951

我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慢悠悠的对婉儿说道:“你还要算什么?都说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你现在平步青云,将来凤舞九天的日子在后头呢,急什么,又有什么好算的?”(不然我怎么会拉你做大靠山?)

婉儿抿紧嘴唇不说话。

我无可奈何的望着她:“那你到底现在,想问什么具体的事情呢?”

婉儿想了想,懊恼的说:“现下还真没什么大事可算。要不,咱们随便问一问?”

我耷拉着脑袋,简直无话可说。这不是没事找抽么?

没办法,认死理的娃,就要耐心开导。我拉起她的手,抚摸着纤细却并不柔滑,反而有点毛躁的手指,翻开手掌,不出意外的,看见了薄薄黄黄一层茧胼。

想一想,上官婉儿毕竟也是大户人家落魄了的出身,就因为老祖父上官仪,做宰相的时候站错了队伍,妄图废除武后,被人家掌权后打击报复,落个抄家配的下场。

婉儿母亲得到朝中故人的暗中鼎力相助,这才带着襁褓之内的女婴,躲进了暗无天日的掖庭深宫,虽然说也是关押的一种,但总比亲族中其他女眷,配到岭南边疆一带的不毛之地,生死无凭的好。

母女俩在掖庭,做的是最下等的婢女的差事,谁都可以差使。不知道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终于才在仪凤二年,上官婉儿十四岁的时候,通过一次行贿而得到的刻意的安排下,被武则天召见。

婉儿表现的果然不负众望,至少没有辜负母亲十几年来的含辛茹苦,她用自己的聪敏才智,过人的灵气和胆识,征服了高高在上的武后。

武则天看见后,欣喜万分,当即下令赦免了她的奴婢的身份,让她掌管宫中诏命,从此,她随伺在太子李贤身边,同拜裴炎做老师,一步步爬上了权利的阶梯。

即便如此,现在摊开她的掌心,仍然能看见无法磨灭的,童年时苦难所留下的深深的烙印——这样的人,一定永远不会再有安全感吧?

我怜惜的说:“在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是完整的。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幸福。”

婉儿疑惑的说:“知道了,可以趋利避害,可以过的,更好更幸福。”

我和善的笑笑:“世间的一切,都是时时刻刻在改变着的。哪里有长久的美好和幸福?就算我给你预测出来了,又怎么样呢?

一个人,只能在当时当下,作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即使你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选,那也是一种选择。

而将来回头再望,当初所认为的,最对最合适的想法,又有几个不曾后悔而问问“如果“呢?”

婉儿嗤笑道:“这人间,哪里有“如果”?”

我点点头:“对,你早就想通了,可惜还有太多太多的人想不通,所以他们求助于神佛,求助于测算。

我固然能用普遍的规律,给你测算出当时当下的情形,可是,那代表什么呢?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也正在寻找。

毕竟,我就算能改的了一时一刻的运,也改不了一生一世的命啊!”

婉儿笑的艳若桃花:“那么,你又寻找出了什么呢?”

我回答的惊心动魄:“一切恩怨爱会,无常难得久。

生世多危惧,命危于晨露。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饰。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饰。”

婉儿释然而去。

时间就这样,一晃过去了半年。我的咨询馆开业期间,生意维持的马马乎乎。毕竟是草创时期,还没有打出知名度,咱要求也不能太高,凡事都得慢慢来嘛。

这里没有星期的概**,我把上中下三旬,自己做了划分,制成了四十二周星期表。老习惯,一个礼拜工作五天,我把每周休息的两天,都用毛笔勾出了红圈,提醒绿绮和小飞飞。

我安排的具体内容是这样的:每天只算三卦,每周只接待一位高层人士,其余的机会统统留给平民百姓和中产阶级。

至于收费,达官贵人们每周的这一次,是按时辰计算,每个时辰五十两;中等客户,每次测算收五两;下等平民,酌情递减,最高不过一两银子。

绿绮非常的勤劳。不仅把咨询馆的内内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条,而且因为出身不错,识得字,算和写也没有问题,暂时就在人手匮乏的情况下,兼职收银员和记帐员。

婉儿不愧是做了股东,对咨询馆也尽了心,66续续推荐了好几个大人过来。我当然不能让她失望,使出了浑身解数。

弘文馆大学士欧阳通,被婉儿拉来问卜。他对于武后下令编写骆宾王文集的事情,犹豫不决。

虽然老骆死的时候,武后看见他的《讨武明空檄》,激动到愤骂宰相痛失人才,立刻下令收集骆宾王所有诗稿,编纂成册,祭奠千古——但是,谁不知道骆宾王是怎么死的呀?

这位初唐四杰,官至长安主簿大才子,是因为参与徐敬业起兵讨伐武后的扬州城战中,活活战死的呀!为他编写文集?要是哪天武后一时脑袋瓜热,翻脸无情,所有编纂人员,那可都是谋反的死罪啊!

何况自从裴相事件后,现在全国的官场上,人人自危,最躲避不及的,就是牵扯到“谋反”一词……欧阳大人进退两难,面对武后的旨意,这编也不是,不编也不是,急的团团转。

我看着他老大人的六爻卦,心中暗想:这位,可就是几年后的大唐宰相啊!断然不会因为这件事,载倒在仕途上。但是,闻名天下的《骆宾王文集》,也就是现代所说的《骆丞集》,明明就是唐中宗时,由郗云卿编纂成功的。

据此反推,即使不知道什么原因,欧阳老大人结果是一定没有写成。得,咱们还是小心为上,省点事情吧。

我指着铜钱,告诉欧阳通,他确实不适合在此时此刻的敏感时期,编写《骆宾王文集》,写了也没什么好事,成功不了。欧阳老头问:那武后问起来怎么办咧?

俺答:就一个字,拖——呗!

以前各个朝代的皇帝,经常都会遇到,不想处理,但是大臣又不识相,死忝着脸送上来的奏折——比如哪个爱妃不能宠啊,哪个国舅霸占人之类——于是精明的皇帝,就有一个既不得罪大臣,又不得罪言官,还坚持己见的做法——淹!

所谓“淹”,就是把“那份”奏折,揣进茫茫的奏折海里,不批复,不回答,淹没的无影无踪——没人再提,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典型的冷处理。

武后不是让先收稿件吗?咱们就慢慢收着,老骆同志文才出众,一辈子写文无数,那是量大,此其一;扬州一路到洛阳的战火,不知道烧毁了多少文稿,任务艰巨,此其二。

有此二条,一切都得慢慢来,拖个十年八年,一时兴起的武后,还想的起来吗?

欧阳老大人非常满意咨询的结果,爽快的丢了五十两,回去了。

佐证他的满意,十一月,欧阳老爷介绍了,殿中侍御史,魏元忠大人,前来咨询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