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一家
作者:方息心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309

使节团一听女帝这番评价,都呆住了。耶律轻尘用难以置信的目光,冲着远远的太液池边愣。旁边有个同行的吐蕃使节,用力推了推他,他才恍然觉悟,立刻“噔噔噔”跑了过去。

在太液池边站定,春风轻轻吹拂过来,舒爽怡人。耶律轻尘俯观视,池面一片空白,他不禁嗤笑。忽然,水波掀起澜漪,有个人影出现了。

咦,老树下,一个稚嫩的孩童,手里捏着一根细长而且快要揉烂的芦管,正聚精会神的在地上写写画画着什么,同时,不远的草丛里,几个年龄稍微大一点的孩子,正不断向他扔着石块,口中还不清不楚的骂着:“臭孩子,小妖怪,叫你画,叫你画…………”没过多久,树下的小男孩就被砸的全身斑斑点点,额头更是肿起一个大包。但是,他仍然不为所动,继续专心的画啊,画啊………

镜头一转,是简陋的屋檐下,北风吹过,冰寒四起。薄薄的一层细纸,蒙着窗户毫无御寒的作用。温度低的惊人,屋里却没有烧炭,墙角几层土砖搭起来的破床上,一卷旧薄被裹着哆哆嗦嗦的母子俩,紧紧相拥。“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个外族男子,手里拎着一瓶烧酒,边关门边嚷嚷着:“这次的生意又完了。儿啊,你如果将来还想画画,只有投奔有豢养学童的京城最出名的阎大师家了………”

镜头又是一转,这次,是在豪华而明亮的宽阔厅堂上。男孩衣衫破旧,伏身跪地,手心向下,双掌贴地,虔诚的不断用头磙着地面,口中不停的大呼:“请先生收下我!请先生收下我!请先生收下我!…………”在反反复复的恳求中,额角渐渐磕出一片殷红。座在上的那个华衣男子,却厌恶的招招手,对他说:“我是不会收你的!回去吧!”男孩不愿放弃,执著的继续磕着:“请先生收下我!请先生收下我!…………”华衣男子生气了,对着旁边道:“养你们是干什么的?!”立刻有四名壮汉跑出,拖起男孩,架着扔出了大门外…….

之后的镜头象在不断飞旋:有漫天尘沙,有滚滚海浪,有似火骄阳,有滂沱大雨………

耶律轻尘就这么呆呆的站着,看着,一动也不能动,过了很久很久。不远处的使节团担心了,派出一个小吏,去瞧瞧情况。小吏盯了耶律轻尘半天,现问题比较严重了,于是,不管不顾的搡着他喊:“大人!大人!”

耶律轻尘这才回过神来,他轻声问小吏:“我在这里站了多久?”

小吏估算了一下,谨慎的说:“比大周的皇上陛下,时间要长一点点。”

耶律轻尘长叹道:“可是我呀,觉得已经很久了,似乎比一个甲子还要久啊………”

回身走向女帝,长长一揖而言:“今日,受教了。果然是——神品!”

女帝满怀心事,却仍能强撑精神,不愧为女中豪杰!她傲然说:“今日一画,深得朕心;赢得特使的赞赏,更是此怀宽慰。朕要大宴群臣,以示庆贺!”

后来,宫中摆的那个宴席,可叫一个热闹啊!李子拓成了闪亮的新闻人物。当场得到了女帝许诺的嘉奖:黄金千两,京城宅第一座,封官三品。

所有的人都来攀关系道贺,很快把李老头儿挤出了核心圈。老先生气不过,哦,那不是气愤是寂寞于是,就跑到下席,坐在离旁边喝闷酒,两人约定,明儿晚上,由老李带着小李,来咱们咨询馆庆功。

…………………………….

我们三人听的,欢喜了良久,我问离:“确定是明儿晚上吗?”

离肯定的点点头。绿绮和何愁飞“哦也——”欢呼起来。

我拍拍他们俩,说:“淡定,要淡定…….”

转头抱着离的胳膊开始甩:“他们什么时辰来?带几个人?喜欢吃什么菜?喝宜城九酝还是西市腔酒?李老头儿的轿夫不是摔伤了么?李小画师会骑马不?我要是明儿求他们现场作画,能答应不?………….

绿绮和小飞飞对我怒目相视,离更是爆了一句:“闭嘴!……”

好吧,咱关心嘛,不问就不问。我话道:“都三更了,大家散了早点休息吧,明儿准备迎接贵客!”

第二天一大早,绿绮就顶着熊猫眼,爬起来打扫卫生了,却现,小飞飞早就先她一步,正在咨询馆门口擦柱子。百年难得一遇的勤劳啊!绿绮笑眯眯的打量着小飞飞问:“哟,敢情还有比我更早的哇?你什么时辰起身的啊?”

小飞飞不好意思的别过头:“我,我激动的一夜没睡……”

我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穿堂而过:“小飞飞,你崇拜李大师很久了吗?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何愁飞两眼一翻:“我是欣赏李小画师好不好!人家那可是咱们这次为国迎敌的大英雄!”

“切,又不是打仗,沙场秋点兵呐,至于说的这么夸张吗?”我疑惑。

“绝对是英雄啊!这比战场上见真家伙还厉害!”离也起来了。

我把绿绮拉到一边,小声嘀咕:“今晚多买点菜,往好的做啊,这可不是省钱的时候——不够就在咱们的私房钱里出…….”

绿绮乐呵呵的说:“东家,您就放心吧!”

傍晚时分,两匹高头大马,停在了我们方氏咨询馆的门口。我们早已站的一溜排,等着了。抬眼一看,可不就是两位李画师。待到他二人下得马来,小飞飞殷勤的立刻跑上前,牵过缰绳;我,绿绮,离,一一上前,大家打起了招呼。

李老头儿是个随和的主儿,根本不拘小节,拉着李子拓,就往屋子里走,边走还边说:“今晚就是乐和乐和,自己人庆祝一下!方馆主可是现你的要功臣呐…….”

我汗颜。

关好门,我们六人在大厅的红木桌前坐定。

面对所有人好奇加征询的眼光,李子拓孩子一般的低下头,羞赧的一张俊脸通红通红;他肩头果然停着一只小小的乌鸦,通体墨黑墨黑,很是灵巧,安安静静的,也不吵闹,乖乖的歪着头,瞅着大家,真可爱极了。

李老头儿则大方的给他一一介绍。

李子拓当即向我们一一敬酒,连绿绮也捎带上了,大家一致通过意见:真是个俊俏内敛的好孩子!

吃起饭来,李老头儿的家常就聊开了。

也略微向我们介绍了一下,说李子拓虽然是家生奴,在李府由很多下人拉扯长大,但是从小就喜欢画画,没事就偷偷练习,不仅有天赋,还勤奋,经常委托关系要好的书房小童,把大师作废的画作,从一堆垃圾中找出来,自己偷偷摸索学习。

我们都很赞赏这个优秀的少年郎,频频向他和李老头儿劝酒,老李不经喝,没一会儿就微酣了。

突然,他一拍桌子,打了和重重的酒嗝儿:“我的儿子啊,就是与众不同!”

啥?你的儿子?糊涂了吧?我赶紧对离说:“大师喝醉了!别敬了!”

谁知李老头儿闻言倒跳了起来:“我什么时候喝醉了?小李子就是我儿子!不信,你们看!”

说完,他一把拉起李子拓的右手长袖,一下捋到胳膊肘。我们赫然现,小李画师的小臂上,有一块青色的三角形胎记。

李老头儿指着青色的三角形胎记喊道:“看见了没有?我儿子!我儿子啊!我们昨晚就相认了!”

哇噻,级爆炸性新闻啊!我顿时开始两眼放光。

李老头儿得意的解释说:“昨天我在太液池边,看见小李子卷起袖子,甩开狼毫的时候,就瞟见那块青色胎记了!我找了十几年的儿子啊!一直以为流落在外,谁知道多少年,就在自己的府里!”

他激动的泪流满面,开始低声啜泣。

小李画师赶紧手忙脚乱的用袖子给陇西郡公擦擦,我们却一致吼:“接着说啊!”

李子拓歉意的笑笑:“还是我来说吧!大师…….”

窥见杀人的两道眼光,立刻改口:“家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