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最后的选择
黎明的曙光穿透漆黑的夜幕洒照在昏暗的大地上，除了些许的虫鸣之声，整片荒野都是寂静无比，一个临时的野外露营地出现在了这荒野上，大大小小的帐篷围成了一圈，帐篷中间还有几堆熄灭不久的篝火正在冒着袅袅的青烟。
营地百米开外，雷欧静静地站在那里，他身上只穿着简单的单衣，手持巨大无比的龙魇巨剑呼吸急促而粗浊，曙光映照在他的身上，他浑身肌肤表层都闪烁出了汗珠的光芒，身上的单衣更早已被汗水给完全湿透，显然他刚刚才经历过高负荷的运动。
在他的双手手腕以及双脚的足稞和腰间都环绕着一种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光环，而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光环居然是由无数细小而复杂的符文所组合成的，雷欧的皮肤肌肉哪怕稍微有一点震动，这光环符文就会马上出现相应的变化，令肌肉呈现出一种极不正常的紧绷状态。
“囚禁之环”，这是二级秩序魔法，能够形成符文魔环套在人的四肢和腰间，从而形成极大的重力效果，使人遭受重压，这是一种魔法枷锁，专门用于囚禁限制那些强壮的战士之用，即使以力大无穷著称的野蛮人或兽人，一旦被套上这“囚禁之环”，那超强的负重也会使其在短时间内就疲惫不堪，彻底丧失所有的战斗力。
可是此时雷欧身上的“囚禁之环”却并不是别人对他施加的，而是他自己施放在自己身上的，从与克莱斯勒等人分别那天算起，他将这“囚禁之环”魔法施加在自己身上已经整整三天了。
也就是说这三天以来无论是赶路还是休息，他都是处在“囚禁之环”的超重负荷之下的，这种原本用来限制对方战斗力的方法，却被他变成了一种磨练自己的手段，可是这种方式实在是过于艰辛，他的辛苦、疲惫和汗水令伙伴们对他心疼不忍之极，梅赛德丝更是几度垂泪。
即使是那些骄傲而冷漠的半龙人佣兵，见到他以如此近乎疯狂的方式来磨练自己，也不由大为动容，望向他时目光里充满了惊讶、不解以及一种敬佩，有几个要强的佣兵还尝试着想采用和他一样的锻炼方式，让半龙人法师同样为自己施加了“囚禁之环”，可是只坚持了半天就不得不放弃，这使他们对雷欧越发敬佩了起来，同时无法理解一位公爵大人为什么会如此的疯狂，雷欧为什么要以这种残酷的方式来锻炼自己。
可是对于雷欧来说，这还不够，远远不够，他需要力量，足够自己将云晴月、莉迪娅带回自己身边并且能保护她们的力量，一个原本对力量无欲无求的人，在爆发出对力量的渴望之后，竟变的如此的疯狂
如果不是体内那家族神秘力量实在是不稳定，成功的几率极低的话，他都恨不得用连续自伤的方式来将自己逼入濒死之境来提升力量了，尽管制约他精神力量的血脉诅咒已经被驱除，自身实力突飞猛进，可是对他来说这仍然还不够
这几天以来即使是赶路，他也无时无刻不处在疯狂的训练之中，马背上、睡眠时他通过特殊的“灵魂模拟”来进行训练，而休息时除了必要的用餐，他更是在“囚禁之环”的状态下不断挥动巨剑，整个人都仿佛变成了一台满负荷运转的机器，而他原本只是花白的头发却是已经大半雪白， 看上去好似历尽了沧桑。
今天也是一样，天还未亮他就从“灵魂模拟”的状态之中脱离，只喝了一些清水就悄悄离开了营地，然后到这营地外的空地上进行例行的挥剑练习。
在“囚禁之环”的作用下，原本简单的挥剑动作如今却已变的非常困难，龙魇巨剑本就沉重异常，超过百斤的巨大重量令人极难握持，再加上“囚禁之环”的重负荷效果，雷欧每一次挥剑都必须调动全身的肌肉，使用莉迪娅教授给他的力量协调之术才能做到，而才劈出几十剑，他就已经是浑身大汗淋漓了。
纵然如此，他仍在咬牙坚持着，没有使用丝毫的星之力来为自己进行辅助，这已经不是纯粹的锻炼，而是近乎自虐一般了。
没错，他就是在自虐，通过对自己身体的疯狂虐待来迫使自己忘却所有的杂念，忘却满心的烦恼和矛盾，使自己变的纯粹起来。
他的心中的确是异常矛盾的，而这种矛盾从血脉诅咒被解除那一刻就诞生了，那就是他未来的道路，究竟该如何选择？
从幼年开始，他最大的期望自然便是能够成为一个和祖先们一样伟大的魔法师，然而血脉之中的诅咒之力却造成了他精神力量的天生缺憾，根本无法在魔法的道路上前行，在迫不得已的情形下，他只好选择了魔法剑士的道路，并最终走到了现在。
然而如今血脉中的诅咒已被达斯.星歌所遗留的力量给解除，他精神力量的缺憾完全消失，这意味着他能够像祖先们那样在魔法那奥妙无穷的道路上前行，并且再也没有任何的限制，他终于能够实现自己一直以来成为一个伟大魔法师的梦想了。
可是就像之前克莱斯勒所说的那样，魔武双修听起来很美妙但却并不实际，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能够在两方面都同时前进的天才，要想获得真正的成功必须专注于一项，可是在这种选择方面，他却犹豫了。
选择专精于魔法的道路，这是他从小以来的梦想，而且在他的脑海里又有着无数的魔法资料以及家族祖先们所遗留的魔法心得，再加上他那强大的精神力量，他相信自己很快就会获得巨大的成功，这将是一条无比辉煌而又平坦的道路，他坚信只要循序渐进，自己迟早有一天能够成为九阶魔法师，甚至是超阶强者
与魔法师的道路相比，魔法剑士的道路却是那么的艰辛与漫长，而且可以预见的，这将是一条充满了坎坷与危险的道路，更何况他所选择的还不是正统的魔法剑士之路，没有任何人能够对他进行全面的指导，福特也不行，这注定了这条路他只能一个人慢慢的摸索着前进，甚至随时都有可能一无所获地倒在中途，而且前途也是十分渺茫的，起码在纳非斯世界的历史上还从未出现过九阶的魔法剑士，八阶的福特已经是已知的魔法剑士所能达到的顶峰了。
这么一对比之下，该选择哪条道路似乎已经用不着再犹豫什么了，可是雷欧却难以做出最后的抉择，因为在魔法剑士的这条道路上有快乐，有泪水，却是云晴月和莉迪娅帮他打好的基础，他每前进一步，里面都有着莉迪娅和云晴月的努力与辛劳，如果他选择了放弃，在他看来也就意味着莉迪娅和云晴月辛劳的白费。
这种犹豫、矛盾和心灵挣扎令他难以做出决定，内心委实非常的痛苦，可是却又不能征求别人的意见，因此也只能通过这种连神经和大脑都疲惫不堪的超高强度训练来麻痹自己，使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事情，他知道这是一种逃避，是不该有的软弱的表现，可此时的他委实难以做出选择。
又一轮疯狂一般的挥剑训练循环结束，雷欧喘着粗气全身汗如雨下的将龙魇巨剑插入了土中，同时强行控制住了自己那要倚靠在巨剑上略微休息一下的身体本能，先前喝的那些清水早已化做汗水排出了体外，他感到有些干渴，但出于自虐式的自我麻痹**，他却很有几分享受这些疲惫、痛苦和干渴的感觉，这让他能够暂时忽略心中的矛盾与挣扎。
一个魁梧的身影从露营地那里走了过来，由于雷欧的神经已经被高强度的疲惫所麻痹，直到这人走到了他的身边附近他才察觉到，一扭头正看到了凯迪拉克.血心那端正的面庞。
此时凯迪拉克脸上的神色非常奇怪，有惊讶，有敬佩，同时还有几分的疑惑与憎恶，雷欧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奇怪表情，当下轻轻一笑，左肋下的勇者法则之书打开，龙魇巨剑顿被收入到了书页里。
先是有些惊疑，但随即凯迪拉克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中一亮道：“那是龙魇？战神封神之前所使用的那把屠龙之剑？”
见雷欧点了点头，凯迪拉克长舒了一口气，道：“我说呢，在亚历山大城的时候每次看到你，我都有一种莫名的憎恨与厌恶，而且一开始的时候这种感觉还非常的强烈，我甚至都差点忍不住向你动手，后来才慢慢好些，可我心中明明不是这么想的，但却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原来根子在这里，这就是那把传说之中附有‘龙之憎恨’诅咒的龙魇剑啊，我还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心态上出了什么问题，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好在我们这些半龙人体内巨龙的血脉都非常的稀薄，近乎于无，我已经是巨龙血脉浓度最高的了，他们受到的影响要比我小的多，否则的话我的那些人还真有可能无法控制自己，据我所知这把剑一直都作为战神圣物供奉在战争神殿的主神殿内，怎么会出现在你手里？”
雷欧自然不能说这是自己的某一位祖先从战争神殿里偷窃出来的赃物，当下转移话题道：“我还以为你在辨认出这龙魇后会在第一时间要求我将这把沾染有巨龙鲜血与灵魂的巨剑给毁掉或丢弃呢，可是你的态度却有些奇怪，似乎你并不怨恨曾屠杀无数巨龙的战争之神奥林匹斯霓下。”
凯迪拉克没有再追问龙魇巨剑的缘由，相反眼睛里却闪烁出了悲哀的光芒来，道：“你认为我们半龙人是什么，巨龙的奴仆或附庸吗？”
“不，你错了，我们不过是远古时期的那些巨龙欲念贪婪之下的产物，是那些骄傲高贵的巨龙连承认都不肯承认，地位连亚龙都远远比不上的可怜虫，虽然我们体内有一丝巨龙的血脉，可要说起对龙族的憎恨，我们半龙人却绝对是名列前茅是的，我们恨它们，世世代代无穷无尽的憎恨”
说着，凯迪拉克的眼睛里闪烁出无比憎恨的光芒，甚至连眼睛都有些充血，呼吸也变的急促了起来。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些关于半龙人这个奇特种族的资料，雷欧神情一动开口道：“难道是‘龙血诅咒’？这个诅咒真的存在？”
有些惊异的看了雷欧一眼，凯迪拉克道：“你的学识果然广博的很，竟然连我们半龙人的‘龙血诅咒’都知道，没错，只是为了这种诅咒，我们便有理由将那些可恶的巨龙给恨到骨髓里”
“很多人都羡慕我们能够拥有巨龙的血脉，天赋优秀无比，每一个半龙人都是天生的战士或魔法师，可是他们又怎么知道我们的痛苦？身上多了些鳞片之类的东西也就罢了，可是那‘龙血诅咒’……那可是让所有的半龙人都绝活不过三十五岁到四十岁的最恶毒的诅咒啊”
凯迪拉克的目光迅速的转为痛苦与无尽的悲哀，他的双手不自觉的一阵握拳抓合，似乎要抓住那令他们陷入到永恒的痛苦之中的可恶的命运。
“龙血诅咒”，由于巨龙的血脉与人类的躯体不兼容而生成的一种极为恶毒的诅咒，巨龙与其它魔兽所生成的亚龙由于魔兽的先天体质，还能勉强承受巨龙血脉所造成的负荷，但人类就不同了，人类的体质远远没有魔兽那般的强悍，这就导致当半龙人的身体完全发育成熟的时候，其体内的巨龙血脉也会完全苏醒，使得半龙人的身躯彻底崩溃，而一个半龙人的身体成熟年龄，正是三十五岁左右。
以前在家族典籍里看到有关“龙血诅咒”的资料的时候，雷欧只是把它当成有趣的趣闻故事来看，可是此时此地，感受到凯迪拉克那深深的痛苦、不甘与无奈，他终于清楚的意识到“龙血诅咒”千百年来给半龙人所造成的苦难。
最高只有三十五岁到四十岁的寿命，而这才正是一个半龙人刚刚发育成熟的时候，千百年延续下来，半龙人们的痛苦与怨恨肯定是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了。
“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半龙人在炼金术、药剂学等方面都有很深的研究，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下大力气研究这些，我们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解除那可恶的‘龙血诅咒’啊，哪怕因此失去巨龙血脉带给我们的一切也在所不惜”
凯迪拉克继续诉说着，能够看得出来在他的心中积压了许多的东西：“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千百年来我们半龙人不顾一切的以各种方式去赚钱，佣兵、商人甚至是窃贼、ji女，我们用尽自己的一切办法来赚钱，出卖自己所能出卖的一切，为的不过是换取足够的材料来进行进一步的研究，可是千百年过去，虽然我们在炼金术、药剂学等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可是关于‘龙血诅咒’却仍毫无办法，仍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早早就离自己而去……”
口中发出“咯”的一声牙关紧咬的声响，凯迪拉克突然跪倒在了地上一双拳狠狠地锤击着地面，同时眼中泪水奔涌的大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们只想好好的生活下去，与自己的父母、亲人一起生活下去，为什么连这一点点的愿望都无法实现——我恨龙族，我恨一切和那些蜥蜴爬虫有关的东西”
望着痛苦万分的凯迪拉克，雷欧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宽慰他，每个人都会有痛苦的往事，自己在这里陷入到矛盾与痛苦之中，又怎能想到凯迪拉克和半龙人们的身上也承担着如此沉重的痛苦？
片刻之后，看凯迪拉克渐渐恢复了平静，雷欧道：“凯迪拉克，你能告诉我你现在的年龄吗？”
凯迪拉克拭去了眼角的泪水，道：“我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我们的外表发育比你们人类要慢一些，即使以族中寿命最长的先辈的寿限来计算，我也最多只有八年好活的了。”
“不过你也用不着为我难过，我不需要别人的怜悯。雷欧公爵，方才的失态让你见笑了，不过这么发泄出来，我心里的确轻松了许多。”
“我已经决定了，当感觉到自己的大限已到的时候，我就会到那风暴海洋中去寻找龙岛，去找那些蜥蜴爬虫算帐，即使不是它们的对手，我也要将自己的血洒在那龙岛上，将所谓的巨龙血脉全部还给它们，这种赐予，我不需要”
他的目光渐渐变的坚毅了起来，里面充满了执着与不悔，而看着这个样子的凯迪拉克，雷欧的脸上却也现出了一丝轻松的微笑。
是的，在这一刻他已经为自己心中的矛盾做出了最后的选择，人生中总有许多的无奈，自己是这样，云晴月、莉迪娅是这样，凯迪拉克他们也同样是这样，关键是要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
凯迪拉克选择了勇往直前，而自己呢？
沐浴星光，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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