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钓竿尖上走动半夜时，天并不很黑，麻麻的，能看清脚下的路。李乐向山冲那端走去。

山冲最里头有公社的一个中型水库，由于水库冷僻，那里面有很多鱼，很容易钓到。

李乐的妻子刚刚生了小子，小子没有奶水吃，他听人说，吃鱼最容易涨奶水。为了孩子，他决定池一回小偷。

李乐壮了壮胆，进入山冲。不知怎的，他的脑中总是闪过一个影子，一个脑浆迸裂，大腿肌肉横绽的影子。

这个人就是老石，前几天被车压死，死相很恐怖。李乐看了后，像生了根，老石的死相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别想别想”，李乐告诫自己。可事情就是怪，你越不愿想，你的脑子就越是想。想着想着，老石的死相仿佛就要从他脑中走出来：白的脑浆涂在脸上，花花肠子从肚里拖出来，红红的大腿肌肉向外翻。

李乐全身麻，他不敢再向前迈步。但孩子那“哇哇”啼哭的声音仿佛在他耳际响起，“无论如何，我要坚持下去”，他暗暗告诫自己。于是他又向前走。

山冲里很静，大概各种动物都已睡去了。李乐尽量将脚步声踏响一点，以驱除心中的恐惧。

终于到了水库边。选好个钓点，抽出钓竿，装好饵，将饵抛入水中，将竿尖高高竖起，眼睛盯着竿尖。

这是夜钓常用的一种方法，只要竿尖一动，马上提竿，准会钓到大鱼。再黑的夜晚，只要将钓竿竖起，坐在竿下，就能看到竿尖，这是夜钓的决窍。

李乐看着竿尖，竿尖纹丝不动。忽然，他看到钓竿尖上有一个影子在动。李乐以为自己的眼睛看竿尖太久，看得花了，便揉了揉眼睛，再看那影子，可是影子依然在动，仿佛是一个人在钓竿尖上走来走去。

“谁？”李乐大喝一声，在这寂静的山里，响声似乎格外大。

那人没有人回答，依然在钓竿尖上走来走去。李乐吓得不敢动弹，也说不出话。那人似乎摇摇晃晃地向李乐走来。李了感觉到全身一阵阵麻。

可是他的意识还是很清醒，他想站起来，但是他的腿就是不听话，好像被什么控制着。要结束这样的局面，就只有弄出一点什么响声。

他看到钓竿上的收线轮，他想去摇动轮上的把手，他想将右手伸出去，可他的手根本不听使唤，他的大脑下了几次命令，可是，他的手并没有伸出去。

“丁零零……”一阵响，他挂在钓竿尖上的响铃被鱼摇响了，仿佛铃声从远处传来。

李乐的手突然能够活动了，就猛然在胸口捶了二捶，出“碰碰”的响声。这时他才清醒，于是跋腿便往回跑。

不知绊了多少跤，终于跑回家。妻子早已入睡。李乐上了床，用衣服蒙了头，全身依然在抖。这一夜他已乎没有睡。

第二天，李乐起得很迟。想起昨天生的事，他有些害怕。他决定再去看看，并且回收钓竿。大白天，他不再害怕。

他再次来到昨晚钓鱼的地方，钓竿依然插在原地，看来昨晚根本没有鱼吃饵。他又坐在钓竿下看竿尖，依然看到一个影子。

李乐仔细一看，原来是山上的一棵松树在风的吹拂下，摇摇晃晃，晚上看来，醋似一个人在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