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上元
作者:月上无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501

“今天起的那么早?”

“嗯……”容音微笑着看着眼前扫雪的婉儿,淡淡的笑意,在清晨显得那么平和幸福的样子,不由觉得安心,“昨夜睡的早,今日便也醒的早了……”

“那你等会可以跟我和相公一起吃晨饭了……他最近有假,也不用进宫常住,”婉儿边扫雪,边不时抬头,看容音一眼,声音如她名字,温婉可人,“他看到你今天精神状态那么好也会开心的……”

容音一滞,然后点点头:“这几个月真是麻烦你跟小末……小苏太医了……”

“没事的,就叫小末吧……如同你叫我婉儿一样。”婉儿雪也扫完了,将扫帚收在身边,对容音浅浅一笑,真诚温暖。

容音回应般地笑开,走上前,挽住她的手:“知道我们婉儿最好了……”

“不对啊,说句话,我可是常听你给言韵说啊,嘿嘿,她今晚会过来,我要告诉她,到时候看你说谁最好……”

“呀!今天是元宵节吧,嘿嘿,元宵节快乐哦!”容音眼睛一转,一拍脑袋,直视着前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话题转的真生硬,不过,元宵节快乐!”婉儿掩嘴一笑,虽不算美到极点,却自有一番温润的美好。

这里是苏小末的家,一个很小的院子。婉儿是他的妻子,两人成亲也只有一年。

婉儿出身不好,是青楼挂名的清倌,哀切一曲,凄凉身世,却恰如其缘,恰如其份,收获了风流才子的心。于是两人许诺生死相依,苏小末从大家族搬了出来,与妻子安身于这个小院,晨昏相对,举案齐眉,红袖添香。或许俗气的一如一些呆板的言情小说,真实听到,却仍会从心中产生一番感动。

婉儿是极度善良的女子,不仅对容音这个不之客没有丝毫恶感,反而将容音照顾的妥帖细致,可算得上是无微不至,容音刚刚拿掉孩子的时候,身体虚弱的每天都近乎在生死线上挣扎,也是她和苏小末的细心照料,才使容音一点点恢复起来。

再加上了颜韵不时的来访,几个人凑起来慢慢开导,容音现在看起来与她以前没有什么区别了,还是开朗善谈,灵活多变。只是……大家都知道,有一个人,有一家人的事是绝对不能提起的。

不过,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刑律。

在容音醒来的那天,他便冲进来,把所有人赶出去后,单独对容音说了一番话,颜韵当时在外面只依稀听到不少责骂之词,当中当然不乏什么老四,胤禛之类的……颜韵当时深怕将容音再度刺激回深度昏迷,可是还好,容音听了后,还是老老实实吃饭,恢复,后来有力气说话了就开始说笑。

却绝口不提那天刑律给她说了什么。

而刑律在那天之后也回草原去了,没有再出现在这个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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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恢复的真的很不错,”苏小末的笑,出自真心,“这样看来,应该不会落下病根……”

容音轻笑,收回手:“还是多谢苏神医医治有方啊!”

“下次再这样乱来,死了我都不管你!当时都没有人来通知我,后来皇上说要把你送到我这来的时候我都要被吓死了,你那个身体状况,哪能这样鲁莽?”苏小末开始了他的每次诊断后的教育过程,至于说的话,真的是千篇一律,容音都能倒背如流了。

“苏小末啊,你该给自己把个脉了,每次都说一样的话,你该不会失忆症,或是老年痴呆?”容音快眨着眼,无奈地笑道。

“我这是警告,你看你下次干出这些事来的时候,我救不救你!”苏小末脸上笑意不减,如同开玩笑般说道,但其实跟他熟悉后的人,都知道他虽然脸上随时都是那样的笑,却也是分严肃和不严肃的,此时的他,应该可以划归为严肃那一类。

容音被说得委屈地抿了抿嘴,眼睛中却是微微的抗议:“你厉害,我不敢惹你,不过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咒我,还下次呢!算了……”

“不过容音,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为何你身体恢复度这般慢呢?快3个月你才勉强能下床……按理,虽然这次你身体弱了些,险些伤了本,可是按照我的医法,体质再虚,一个月也应该恢复到你这个程度了……”苏小末皱了眉头,讨论有关医术的问题的时候,他总是很严肃的。

容音手有些微颤动,却很快止住,道:“不知道,以前也有这样的情况啊,可能是我体质真的不太一样吧……”

“是,你的脉搏也微弱的吓人,我一次给你把脉时,都被吓到了,你这次陷入昏迷时,几乎就是没有脉搏,如果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我怕都让皇上下旨葬了你……”苏小末显然对这个问题极感兴趣……

容音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她犹豫着想找借口,可是在医生面前能说什么假话呢?自己不熟悉医学……何况苏小末还不是什么江湖医生,是正牌太医啊,还年轻有为,颇有天赋……

“哎哟,相公,元宵节早上你就和音音讨论这个啊……人家音音又不懂医术,你要人家怎么给你解释,就算这个身体是她自己的,她也不一定了解啊……”婉儿见容音急的都想抓头了,便笑着出声劝道。

“是哦……”苏小末孩子气的笑容弥漫到眼睛最深处,“对不起,容音,我忽略了……不过以后你能不能让我研究下你啊……”

容音无语,难道自己还遇到了传说中的古代版科学怪人?或许,用个比较古代的说法,医痴?

“呵呵,”容音干笑道,“苏小末啊,我算是终于了解你为什么那么年轻就能当太医了,原来是靠着你在医术上孜孜不倦的追求啊……可是,我很怕医生的,以后的事情,我们再说吧……”容音当然要躲,真被研究出什么秘密来还得了,现在自己身体还弱,一切可以往这上面归结,以后自己活蹦乱跳了,怎么解释自己心动过缓啊……何况还真不是一般的缓……

“不研究透的话,你以后生个啥奇怪的病,我治不了就不要怪我了……”苏小末带着那孩子气的笑威胁道。

容音郁闷与不屑地做了个鬼脸,埋对付自己面前的小米粥。

“才吃饭啊?看来我来早了……”颜韵大大咧咧地冲了进来,说道。

“亲爱的,才不早,来来来,婉儿熬的小米粥可是一绝,不吃可惜……”容音招呼颜韵坐下,跟半个主人一样。

颜韵就着容音的勺子喝了一口,直呼不错。苏小末鄙视地看着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最终忍不住开口说道:“你们这样,有点恶心……”

“嘿嘿,我们恶心惯了……”容音摇头晃脑,满脸得意,两姐妹之间,共喝一碗粥,算什么……“来,韵韵,最后一口,给你喝……”

颜韵虽然一副你这么弱智真是不可救药的表情,却心满意足地喝了那一勺粥,带着好笑看了唉声叹气遮住眼睛的苏小末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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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口子今天怎么过?”颜韵看看苏小末,再看看婉儿。

“婉儿说吧……”苏小末笑着将问题推给了婉儿。

婉儿平时性子虽然温和,但是也会跟容音开个玩笑之类的,但是在苏小末面前,那简直是一个害羞啊……看吧,苏小末这一问,她的脸就红的如同番茄一样了:“婉儿听相公的。”

看的容音和颜韵浑身的鸡皮疙瘩,扫下来都有一地了。

“容音,你今天出去么?”苏小末笑意未变,只是转向了容音。

“出去,当然出去,不妨碍你们在家里你侬我侬……”容音耸耸肩,递给她们一个万分暧昧的眼神。

苏小末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婉儿的脸越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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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可是古代的情人节啊。花灯下面,青年男女,惊鸿一瞥,月下结盟,浪漫而美好。

容音和颜韵跟苏小末他们聊了会儿后就躲回房间打扮,无论何时,女孩子都爱在一些特定的节日出风头。颜韵更是叫嚷着好不容易因为宫中有宴会甩掉了十三,当然要在这个节日里出尽风头,好好享受一下单身的好处。

容音则是无所谓地由着她来,也不扫她的兴,接受她帮自己化妆。

脸很久没有上妆了,看了镜中有些模糊的自己,容音有些愣住,化妆真是好东西,可以掩盖住不少情绪,甚至可以掩藏一个人的性格,改变一个人的气质,不过:“干嘛给我画个那么冷艳的妆啊!我要年轻可爱的!”容音看着颜韵在旁边贼笑,不满地道。

“很适合啊!虽然你眉目有些温吞,但是经我这巧手一画,你今晚就是冰山美人了,等会儿出去的时候配合一下,不要那么疯狂知道么?”颜韵不住地掩口低笑,无比阴险。

“你是想一个人抢风头吧,看你这妖媚的样子,算了,反正我也不屑,你今晚就一个人尽情狂欢吧,我在旁边装木头就好了!”容音无奈地笑笑,恋爱中的女人总是渴望单身时候的风采,不过颜韵最近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大概是自己没有让她担心的缘故吧。

颜韵只是阴笑,不说话,她的自由啊!终于回来了,以前没成年的时候,她多么渴望能去当夜店女皇啊!结果还没成年就被抛到了这个鬼地方来,又好不容易在制度森严的家族中熬出头来,还立马就恋爱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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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灯其实并不算精致,除了有些有钱人门口会挂着一些次精品,兴盛的酒家门口也会有几盏亮眼的,其余,也就只有花街柳巷的艳红纱灯别有些趣味了。

可是这大街小巷,全被灯光点亮,人群攘攘,俱是俊男靓女,眉眼盈盈的场面还是颇为动人的。容音在颜韵的带领下,穿插在人群中,颜韵的妖媚、容音故作的冷艳,不时吸引街上行人的惊艳回眸。

容音看着有些眼光,实在有些露骨了,会烦躁地皱皱眉头,她突然想到,如果狗血地遇到了劫色的该怎么办?

而更狠的是,遇到了劫色的之后,却不狗血的没有来救美的人……

那后果该多么惨重。

可颜韵却没有这方面的担忧,一路上有些什么活动都要去凑热闹,猜灯谜猜的兴致高昂也便罢了,卖弄学问去提个词、做诗、对个对联也罢了,这是什么活动?

“韵韵?套圈?”容音不解地看向颜韵,她不妖媚了?不做才女了?这个很损形象的好不好?而且,小说中玩这个最容易遇到什么骗子、地痞、街头小霸王之类的了……

“嗯,我很想要那个瓶子……”颜韵指着最远处一个白瓷瓶道。

“大小姐,你什么东西买不到啊,非要用套圈?而且,我们抱个瓶子等会行动多不方便啊?”容音无语,是真的无语。

“可是,都没有别的好玩的了啊……”颜韵觉得自己都没有玩够呢,至少,还没有遇到对她胃口的艳遇,为什么京城的野生帅哥那么那么地少呢?自己平时看到的,一个二个都还不错,至少也出现一个能长成苏小末那样的吧(可怜的苏小末,摸摸……),为什么今天就什么都没有呢?

“那边还有一个人很多的地方啊……”容音极目远望……赶紧找一个其他玩的,让我们的小韵韵累下来吧……让她筋疲力尽想回家了吧……

“哪有?”颜韵顺着容音指的往前看,“咦,还真有!我们刚刚为什么没有看到呢?”

“不知道,我们去看看吧……”容音赶快拉着动心的颜韵往前走。

穿过人群,那般的喧嚣在这附近都安静了下来……箫声如泣如诉,时而低低缠绵,久久徘徊,时而又如同潺潺流水,清澈悠扬。容音和颜韵被曲声吸引,都不自主地慢下了步子。

原来不是什么活动,只是还没冒出新芽的柳树下,一紫衣男子,头带斗笠,靠在那里,专注吹着摄人心魄的曲子。

当曲子停在最后一个尾音时,众人还沉浸在余韵中,难以回转。

男子将箫拿开唇边,薄唇边的温柔笑意,月色下如此魅惑。

颜韵已听的呆了,看的呆了,半晌才缓缓如自言自语般道:“这男子,纵然不见眉目,也知是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