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幽暗
作者:燕修篁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869

“什么时辰了?爷还在佛堂吗?”四福晋乌拉那拉氏一边问,一边将手指上的护甲摘下放在妆盒里。



“回福晋,快到亥时了,刚刚奴婢才去打听过,主子爷这会子还没从佛堂出来。”为她摘下头上“把头”钗环的近身宫女回答。



不知道爷又遇上什么烦心事了,进了佛堂都好几个时辰了,乌拉那拉氏叹了口气,根据以往的经验,爷所遇上的困扰越大,在里面呆得时间就越长,这次时间可真够长的。



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今日带着李氏、耿氏她们去长春宫里给额娘请安时没听说啊,只是听说八、九、十那三位弟妹吃了大亏,毕竟是妯娌一场,还是生出些恻隐之情,同仇敌忾之心的,可再一想,宝龄平时的气焰也太过了,被教训一下也是大快人心,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恶人自有恶人磨”,早听说当日清江县爷遇险,那女人从天上掉下来,三十多个刺客全都被她在瞬间内格毙,这般本事还不知是神仙还是妖精,宝龄犯了傻,居然去惹她?还什么‘误认为是刺客’,这话蒙谁呢?谁不知她醋瓮打翻,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现在可好,全军覆没‘一窝瞎’,整日价自夸她那些侍卫都是她额娘固伦长公主出嫁时,先皇精挑陪送的,多么多么厉害!今日居然能被人打出屎尿来,看她日后还敢说嘴。



爷对那女人的心思我也清楚,撩拨的也不只是爷一个,前儿个十三弟病得凶险跟她也脱不了干系,皇家的这些个伯子叔子哪一个不是猫得见鱼似的,只是一是现下惹不起她,二是注定成不了的事,吃那份干醋又有何益?瞧着皇阿玛的心思,估计要自己留着享用,虽未见过那人,但是听过她的种种作为,绝不是个肯雌伏的,若是惹怒皇阿玛,正好借手将她除去,再说,宫里的娘娘们保不齐正想着对付她,自己只需‘坐山观虎斗’就行了。



“你先跪安吧,把参汤隔水炖着,仔细冷了,爷一出来,就回我。”



“奴婢记下了。”



近身宫女退了下去,四福晋走到床边倚帐坐了,静静地等,她今年其实二十二岁,可看起来足足要大个五六岁,可能是因生养过,穿戴又往体现嫡福晋雍荣华贵的路子上走,正襟端坐,就是个十足十的端庄贵妇派头,人生得长圆脸型,下巴丰满微微见双,大眼睛,鼻型蒙古式,鼻头有点肥,嘴唇上部较薄如弓,下部略厚如丹,五官分开细评也挑不出太大毛病,只是组合在一起觉得太过“写实”,透着一层俗丽,跟她端庄的气质搭在一起,美化些可以用“忠厚柔艳”四个字来形容。



她已习惯这样的等,自红盖头掀开见到他的那一刻,心里就充满了对上天的感激,她总算遂了心愿,他日后就是她的夫啊。



她视他为天神,敬,慕,当然还有全心全意的…爱,她心里是卑微而窃喜的,旧能地表现出大家闺秀的端庄娴静、贤良淑德,唯恐被他看轻了去。进门第二年,生下了他的长子弘晖,这七年多了,虽有别的女人陆续用轿子给抬进来的,但四贝勒府的嫡福晋的地位牢不可撼,府中内务把持在她手里,每月必有几日会在她房里过夜,她也知足了,尤其是今年的七夕节过后,来得更勤……



床旁几案上的蜡烛台,蓦地跳出一朵灯花来,四福晋呆了呆,不知是被光映的,还是怎么,脸上烧出一抹子红来。



回思这几日晚间帷帐内的光景,下体忽的火热起来,一股子热气直窜上脊梁,不自觉地夹紧双腿,一张嘴,一声绵软的呻吟飘了出来,四福晋倒唬得怔了怔,不相信自己竟在一个人的时候发出这样的声音,可打破了平素端庄贞静的壳子又给了她一种奇异的快感。



好似没了管束,难耐的渴望激切地涌了上来,就象是内里被抽空了,空虚得只想找什么来填满,浑身变得酥软,人早已无法坐稳了,和衣倒在了缎被上精绣的鸳鸯和并蒂莲花上,两腿还挂在床沿下,一双细白丰腴,微带小肉坑的手狠命地抓着身下的缎被绞拧着,双目瞑合,朱唇张开,细细喘息着。



脑中不断闪过七夕那晚的倍极欢爱……身上已有了反应,前胸酥麻麻地酸胀起来,四福晋喉管里“哼”了一声,一双丰腴的白手覆在胸前慢慢揉动,脑中不断地冥想着,依稀回到了那晚的感觉……



七夕那日他回来得很晚,一身酒气,看来喝得不少,正服侍他躺下,突然被他抱住,反身压在身下,“别走…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只听他咕哝着,语气中带着异样的求恳和不舍,心砰砰地乱跳起来,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就只剩下又惊又喜又羞,做了七年的夫妻还从未见他这般过,感觉他的手在身上移动,罗衫软褪下来,只剩下贴身的肚兜,他醉眼焕散,似是愣了愣,摇晃了一下头颅,再定睛看,大着舌头道:“怎…么…是这个?”一把扯下,却撇了坦胸敞怀的她,四处找,找到枕边的一条月白汗巾来,跌跌撞撞地扑到桌案上,拿起针线笸箩里的剪刀,就铰了起来……



当时赤身白花花地仰躺在那里又羞又躁,一时竟不知如何自处,他很快跌跌冲冲地回来,将两个三角相连的布片物事,盖在胸前,一双有力的手拢托、推耸、不断地揉弄着形状,那手掌中传达的爱意和**是从来未曾有过的,自上传来汹涌的反应,瞬间到达全身,既羞得恨不得找条地缝儿钻下去,又浑身飞窜着莫名的狂喜,理智上告诫要端庄贤淑,可上舒服得直想狂叫,只能强抑在喉咙里,不敢喊叫出来,脖颈从枕上滑下来,抻得长了,红涨着酡颜,艰难地喘息着,那种引而不发的窒息感使得全身不受控制的抽搐,四肢大张,身子最高处的双峰剧烈地动荡起伏,津汗密密地沁出来,却见他的眼仁黑了黑,用双手掬捧,就像是掬捧着一件世间珍稀的宝物,口中咕哝着:“你是我的…我的…”遂俯下身去,感觉硬硬挺起的被他的舌尖包裹起来,轻轻地刮擦、挑弄、吸吮,那般蚀骨的滋味……



想到此,四福晋只觉兴动情摇,身子一颤,一股滚热从下体内冲出,她急促地叫了一声,猛地睁眼,死命地瞪着帐顶,被内里熊熊**火灼得浑身战栗,到了这光景,汲东海之水来救辙内之鱼,是绝对来不及了,所受训的端庄教条一闪而过,与肉**的叫嚣放纵在激烈交战,拉扯得她的脸肉都在扭曲,粗重的喘息声一声紧过一声,神情犹如垂死般的恍惚,如同置身在**火架上焚烤的一尾活鱼,如同一座着了火的茅草屋,没得救了,最终的煎熬熬化了最后一丝理智,再也无法控制,一双丰腴的白手没入衣内,蜿蜒而下……



她咬着缎被角,蹙眉切齿,身子在榻上蜷缩起来,不住地耸动,臆想着属于他的长驱直入、插挞、胀满、尽根没入、快美的痉挛……床摇帐抖,鼻息咻咻,隐有痰鸣……片刻后,全身一阵剧颤,一声长长的呻吟自咬着缎被的牙缝里挤了出来,又突兀地顿住,继而散了架一般瘫到在榻上,裤里已是一片粘湿。



镂木雕花的门外隐露出一片衣角,那名来报的近身宫女闪身在那里,红着脸,身上抖个不住,作为乌拉那拉氏娘家陪嫁过来的家生子奴婢,自小侍候这格格,素来看她端庄娴静惯了,现竟撞破了如此……只吓得魂飞天外,不过,这宫女心头还算是明白,此时进去就是被灭口的料子,她人倒也有几分小聪明,脱掉花盆底,仅穿着白袜,悄没声地走到远处,估摸着过了一会儿,重新穿了鞋,放重脚步“橐橐”地一路走来。



开门处,四福晋已正襟端坐,若不是脸上还残留些红晕,宫女还以为方才是自己眼花了,“福晋,主子爷从佛堂出来就出府了。”



“这么晚了?爷可说去哪儿了?”



“主子爷没说,连戴总管也没敢问。”



“都是谁跟着呢?”



“高福带了几个人一同跟着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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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内没点灯火,只有佛前的几点檀香的香火微亮,如果有烛火一照,会看见滚落一地的佛珠,上好的伽楠珠,原先是完整的一串笼在四阿哥的右腕上。



一个打坐的蒲团旁还放有一盏莲花河灯,灯芯处密密地写着拼音字母,正是江明月七夕那晚放进河里的那盏。(四阿哥曾抄录下来,问过南怀仁、白晋,但无人识得是什么意思。)



长街上,夜色中,有一个飘乎的人影正缓缓而行,身后有几个人保持距离的跟着,七月十六本应有圆月的,可是今夜云多,时隐时现,偶然有熹微的光落在那人的脸上、身上、却描摹出落漠孤绝的线条来。



那人仰头看看月,好似又看到了她。



每忆及那一眼寒如冰砭的眼光,他心上就象是被戳了一刀,此刻怕是有千刀万刀数不清了。



当打开那个黄包袱一看,周身血液于一瞬间都抽空了,终于明白了她那足以令人毙命的眼光含义。



曾经不能想象、不能忍受她会用充满憎恨的眼光看他,现在噩梦成真,事实上,那一眼也看不出有多恨,更确切地说,带有一种难以言述的轻蔑和憎恶,就好象看到一堆污目的脏物,根本就不屑一恨,所以,这一眼远比恨更来得要狠。



是的,他心中明白,她不会原谅他。



回忆起七夕那日专属于两人间的点点滴滴,她的语、她的笑、她的歌、她的情……象她这般有自制力、有距离意识的人,却能在他面前酩酊一醉,那应是非同一般的用情和绝顶的信任。



然而终是他辜负了。



只因爱极了她,乘她醉眠时偷吻了她,还差点就要了她的身子,但在最后关头终按捺住**火,不忍害她伤心。



七夕那晚的别情令他痛苦得五内**摧,酒入相思,大醉而归,不成想将她的贴身私密衣物泄露出去,只因当时他幻想在身下承欢的人是她。



从那晚起,那种幻想就象血液中的毒素成了瘾,催发出他从来未有过的**和,妻妾们投其所好,以为找到了承宠之道,居然向宫内手艺最好的‘秀衣局’订做各样花色,却被她阴差阳错之下逮个正着……



这就是老天最残酷的作弄!



本想展示“明”的一面俘获她的芳心,岂料“暗”却被她全然洞悉,那是属于男人心中的幽暗,久经人事的男人就没有“素净”的,可这些即使解释给她听,她能明白吗?一想起她清冽纯真的眼神,她的“清”越发衬出他的“浊”来,也就越发气沮。



入秋的夜风凉凉地拂面,四阿哥的热血上头渐渐冷却下来,他停住脚步,停住了去往鸿胪馆的脚步,事实上,他并没有上门道歉的意思,那边多少双眼睛盯着,况且这种事难以启齿,无法解释,还越描越黑,他只是被一种盘绕脑中很久‘即将失去最心爱的’、‘被她所鄙弃的’那些个绝望情绪逼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就如同是个溺水的人无望地乱抓着,下意识里只是希望能离她近一些,也许风中会存有她的呼吸,也许能听见她的琴声……



但,他四阿哥并非普通人,他爱新觉罗-胤禛从定住脚步的那一刻,就有了异于常人的决断,他定定地站在那里,身影渐渐昂然,竟隐隐露出峥嵘锋利的气象来,最终,这位未来的帝王仰头看着云间笼纱的月,大理石雕刻一样的脸一派肃穆,口唇翕合着,看上去象说了几句话,但没有出声,没有人知道他说了什么,就连夜风都无从得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