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晚霞
作者:青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746

秋风萧瑟,落叶纷纷,又是一年的深秋时节。

残阳如血,流云似醉,好一幅晚霞漫天的黄昏景致。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也许,只有走到人生尽头的人,才会明白其中的凄美。

也许,只有走到人生尽头的人,才会格外珍惜眼前的景致。

在那片片火红的流云中,静静的回忆自己那坎坷的一生,端坐石凳,赵云的心中远没有表面的平静。

英俊刚毅的面容,古井无波,一平如水,沧桑历尽之下,那显得茫然的双目之中,谁又能看出那深藏着的孤寂与痛楚?

天下三分,贼寇未平,万民尚在水深火热之中,逢此乱世,正是男儿舍命捐躯之时,然而他却,却……

就在赵云黯然伤神之时,步声渐近,香风袭来,身上多了一条花白披风的同时,一双纤纤素手,已然将赵云紧紧搂住,左肩微沉,双目恢复清明的赵云回过头,出现在眼中的,却是一张宜嗔宜喜的俏脸。

轮廓幽雅的瓜子脸,柳眉如画,瑶鼻秀直,凤目略长而平添一股英气,顾盼之间宛若秋水的双眸荡漾着一股动人心魄的魅力,莹白如玉的俏脸不施粉黛,映着天边火红的流云,娇艳异常,一缕青丝至左额悠悠垂下,随风飘摆,好一副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

“美么?”伊人吐气如兰,如若黄鹂般的语音萦绕耳中,偏偏人又近在咫尺,幽幽暗香盈鼻,晓是百万军中来去从容,万马阵前恣意纵横的赵云,也不由片刻失神。

回神之后,赵云略有些狼狈的转过头去,却是对这绝世容颜不敢多看一眼,不自然的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借势挣脱女子搂在他脖颈上的双手,神色,也顷刻之间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赵云扬起的唇角轻笑着,眉宇之间却笼罩着一股淡淡的忧愁,再次将目光投向天边的流云,淡淡沉吟道:“美!”

到底是天边绚烂的晚霞美,还是近在咫尺的绝世容颜呢?

虽然对赵云挣脱自己的双手略有些幽怨,不过赵云简洁的言辞,沙哑却不失磁性的答复,却让这女子极为满意,再加上刚刚看到赵云难得的失神模样,女子唇角也轻扬着,勾出的一抹笑意如芙蓉花开般素雅,只是那微微蹙起发柳眉,似乎也笼罩在一股淡淡的忧愁之中。

女子唇角之间的笑意,那份淡淡的忧愁,竟然与赵云的神情一般无二,然而两人似乎都在刻意的掩饰什么。

“比云姨如何?”绝世女子脱口而出道,话一出口,这女子脸上,顿显懊恼之色,暗暗叹息之余盈盈起身,一袭水绿宫裙,也随之舒展开来。

芊芊倩影看似与这萧瑟的院子反差极大,却又颇有相得益彰之感,仿佛是碧波仙子亭亭玉立在那残垣断壁之间,枯败的背景只为衬托女子的娇柔,若人怜爱。

玉手至发髻处取下一把木梳,女子默默的将赵云雪白的头发至披风下抽出,一一梳理,动作娴熟,极尽温柔,赵云也没有抗拒,待之如家常便饭一般,显然,二人如此动作已非一日二日了,只是女子的玉手抚过这雪白的长发时,似乎却微微颤抖着。

赵云并没有回答,似乎根本不曾听到一般,女子虽不曾看到听见‘云姨’时,赵云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精光与转瞬而逝的痛苦,然而玉手间传来的僵硬却瞒不过这聪慧的女子,二人眉宇间的忧愁,似乎又重了。

赵云痴望着天边绚烂的晚霞,火红的流云之中,似乎出现了一个女子的笑脸,这女子唇角带着俏皮,眼眸却透着温柔,正微笑的看着他。

“云露……”赵云心中一痛,仿如针扎。

……

“哇~!你好厉害啊,不过比我大哥还差点呢,你是谁,为什么救我?”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俏皮的说道。

刚把这小女孩救下的十六七岁少年颇为好笑,心中暗道不是你喊的救命么,怎么问起我为什么救你来了?

“我叫赵云,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刚刚那伙人的身手不象一般的山贼啊!”

“哦,你叫赵云啊,我叫赵雨,是你妹妹呢!”小丫头露出天真的笑容,一副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妹妹?”少年愕然,“我没有妹妹吧?”

“谁说的,我不就是你妹妹嘛,好了,哥哥带我回家吧,我饿了~”小丫头拖着长长的甜音,脆生生的撒着娇,还抱着少年的手摇啊摇的。

“我告诉你哦,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告诉大哥,要他好好教训你,我大哥可是很厉害的哦。”小丫头抬出自己的大哥挥舞着小拳头威胁道。

……

“喂,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羞不羞啊!”小丫头一脸不屑。

“这位是?”一华服双耳过肩的白面男子,擦着泪痕道。

“我叫樊娟,是赵云的妻子。”小丫头依着一英俊男子温柔的笑道,丝毫没发觉男子的额头上,已经布满青筋。

边上,一红脸长鬓大汉嘴角抽*动着。

“哈哈哈哈……”一黑脸虎鬓大汉雷鸣般的笑声,已然传荡开来。

那时丫头好象才十一岁吧。

……

绝世女子看着赵云又在神游物外,朝夕相处之下,自然知道赵云此时思念的是谁,心中不由暗暗叹息着,在他心中,她还是不及她的。

良久之后,渐渐平下心来的绝世女子,再次将脸贴到赵云耳边,幽幽说道:“子龙,你看晚霞多美啊,以后我们天天来看日落好不好?明晨起早些,还能看日出呢!”

追忆往事,兀自失神的赵云,再次被女子无情的拉回现实之中,耳边,女子的幽幽轻咛萦绕耳中,久久不曾散去,然而赵云的心,却悸痛异常,这晚霞绚烂的日落时景,确实很美,可是他还有机会吗?

“月儿,我与关将军同列蜀国五虎,又相交多年,私下早已兄弟相称,你既然称呼云露为姨,于情于理,也应当称我一声‘叔父’吧!”虽然心中翻江倒海,赵云的面色却依旧平静如初。

“你姓赵,爹爹姓关,本就不是什么兄弟,再说了,云姨是云姨,你是你,怎么能相提并论呢?”女子的神态不无幽怨,玉手起落之间,梳理头发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不复刚才的温柔,显然心里有些不快。

头发上传来的丝丝刺痛,让赵云大感无奈,心知这丫头又在使小性子了,论辈分,他与他的妻子都不能相提并论了,这是什么道理?或许漂亮的女子都不讲道理吧!

能对赵云使小性子的女子不多,但有二个。一个是赵云八年前已故的妻子马云露,还有一个就是眼前这位绝世女子,蜀国五虎大将之首,关羽的小女儿关月。

关月出生荆州,出生不久其母便病故了,关羽镇守荆州,州务繁忙,无暇顾及关月,又因其母病故而对关月颇多愧疚,便遣人将关月送往成都,又不想其生活在皇宫之中,便托由赵云抚养,赵云与马云露并无女儿,对关月也是喜爱异常,视同己出。

昔日东吴欲与荆州联姻,向关羽提亲而招关羽一顿臭骂,更言“虎女安嫁犬子”,可见关羽对此女的喜爱,其实,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那就是关月时年尚不满十岁。

关月自幼与马云露亲近,不但继承了关羽的傲气,耳濡目染之下,连马云露对付赵云的小性子,也无不精通,二女常令赵云头痛不已。

按说关月如此年岁,早该嫁人了,只是身为关羽之女,门槛之高实是让人望而却步,或有几户门当户对者,早些年也曾来提亲,却被关月持刀逐出,一时,此女勇武之名,颇有青出于蓝之势。

马云露逝世之后,关月不离赵云左右,照顾赵云起居饮食,较之马云露犹有过之,有心者对此女神态稍加思索,不难猜出其对赵云的情意,只因赵云自幼师从左慈,修习仙武奇术‘苍龙真决’,容貌一直保持在三十许,马云露逝世之后,上门提亲说媒者,欲指赵云之人,可不在少数,只是关月一视同仁,一刀逐之,赵云也乐得清净。

年月推移,赵云也渐渐发觉关月对他情素暗生,他虽貌若三十,却也年逾甲子,人伦之道世之常理岂能无视,本就对马云露之情难以释怀,赵云自然不会接受关月的情意,暗装毫无所觉之时便欲将关月嫁出,褥刀斩乱麻之效。

纵观蜀国上下,唯有姜维德貌兼备,文武全才,赵云便亲往说之,不料姜维一句“将军莫要害我,此事休要再提!”让赵云铩羽而归。

关月知晓后更是伤心不已,又恨赵云所为,便一月有余不与赵云好脸色,更不与赵云说话,直至赵云明言,不再逼其嫁人方才罢休。

两人不清不楚的拖到今天,碍于赵云声望,也无人敢于非议,成都百姓倒以为,美人配英雄,天做之合,市井之间倒是传为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