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囹圄人乔装出棘城 不速客披星入帝宫
作者:于小曦      更新:2019-09-15 02:18      字数:4191

龙吟风掂掇着问道:“娘娘,何为暮寒久耋之法?”,贤妃笑着伸出三个指头:“窥天之法,盖世之功,长生之术,此为暮寒久耋”。三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断定此间定隐含极大的玄机,当下并不多问,只静静听着贤妃往下说。

“这些年来,贱人煞费心机想从我口中套些话出来,但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只要我守着这秘密不说,她奈何不了我”,贤妃扶榻起身,得意地笑着,“而她要日夜受那欲望的折磨,从这一节上我已经赢了”。贤妃料的不错,宸妃觊觎暮寒久耋之法,而终不得其要,日日望眼欲穿,熬干了心思。

何柔静静地看着贤妃:“娘娘,今夜宸妃既派人刺你,只怕已动了杀机,我看来还是走为上计”。

贤妃脸上得意的神色消失殆尽,颓然坐到榻上,叹息道:“我频繁窥探天机,遭了天谴,双眼已然瞎了,逃无可逃,这便是命了”。她神色黯然,眼中突然噙满了泪水,仿佛什么都没想,又仿佛回忆着她曲折的一生,她辜负了太多的人,尤其是......

“娘娘久居宫内,想必对此间路途知之甚详,若能得您引路,逃出去料也非难事”。龙吟风忖度着道。

“娃娃,你想法虽好,但不知宫中五步一哨,十步一岗,你我未生翅膀,想出宫去却谈何容易”。龙吟风偏着脑袋想了想,继续道:“如果我们扮成往来的太监宫女想也无阻”。贤妃苦笑着摇摇头:“没有出宫的腰牌,决计出不了玄武门”

“腰牌?”,林玥怡脑中灵光一闪,壮着胆在待春儿尸身上一阵翻找,竟鬼使神差地从待春儿腰间解下一块铜牌,“娘娘,你说的腰牌可是它么?”,想起贤妃眼盲,复又走至贤妃近前将牌子递到她手里。

贤妃捋着铜牌上的纹路地摸索着,眼中一亮,喜道:“没错,这就是出宫的腰牌,看来天不亡我”,说着兴奋地疾步踱着,“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龙吟风看了看天色,道:“约莫寅时了”。

“今天已是初一了”,贤妃面色凝重地嘟囔着,突然疾声吩咐:“打开西侧的衣柜,把里面所有的衣物尽数取来”。三人知她有了计较,也不多问,更不敢稍有耽搁,立即依言而行。少时,四季衣衫便摆了一地,足有百余套,尚未来得及欣赏,贤妃便让三人将衣服分作三类包好。何柔摸着额头不解道:“娘娘,虽有腰牌,却还是逃命,您也不用带这许多衣服,累赘”。贤妃笑而不语,又让三人扒了翠萍等人衣帽。待一切收拾停当,天色已近卯时。贤妃将龙吟风三人唤到近前:“天色尚早,太监宫女多未起床,三包衣服我和两个丫头每人背一包”。龙吟风搔首问道:“那我呢?”,贤妃递过腰牌:“你很机灵,就拌个当值太监,若问起来,只说是去浣衣局送换洗衣物便了”。何柔掂量着包袱,一脸不情愿:“大哥,你可得了个轻快活儿,你知道这包袱多重吗?”。龙吟风嘿嘿一笑,道:“委屈小妹了”。何柔做了个鬼脸,没再说话。

穿戴已毕,三人护着贤妃顶着夜色出了宫门。龙吟风走在头里,贤妃次之,林玥怡、何柔紧随其后。贤妃眼睛虽盲,但道路记得却极准,一路畅通无阻,行不多时,已近德胜门,遥见亲兵侍卫按剑戎装挺立,延道布防,龙吟风便有些忐忑,老远就将腰牌攥在手里,手心里已全是汗了。一阵急促的马蹄踩得青砖嗒嗒作响,龙吟风惊得一个寒噤,见有一人打马往德胜门而来。看那身材轮廓觉有些面熟,但距离太远,又兼天色擦黑,看不清爽,正兀自疑惑,一人一马已到了德胜门外,汉子飞身下马,走至守门侍卫切近,掏出手牌微微一晃,值门侍卫赶紧让路放行,待走得近些,龙吟风已目光霍地一跳,是他!赶紧对身后三人低声道:“低头,千万别作声”。说罢又将帽子向下压了压,强作镇定,

汉子一路疾奔,眨眼的功夫便到了眼前,龙吟风心里慌乱的突突直跳,使劲儿低着头,唯恐露出破绽。那汉子似有什么要紧事宜,飞奔而过,竟看也不看四个“宫娥太监”一眼。一行人赶立即加紧步伐,提心吊胆地走至德胜门,龙吟风下死劲儿定住了神,将腰牌一亮。为首的官兵检视完毕,正待递还,忽听侍卫头领扯着破锣一样的嗓子喊道“慢着!”,说着便踱到跟前逐一看了个仔细:“怎么以前没见过你们几个,包里装的什么?要去哪呀?”,龙吟风腰杆拔得倍儿直,不知从哪来了信心,端起架子道:“咱家乃是宸妃娘娘的贴身侍臣岂你一个芝麻大的城门官想见就见的?”。何柔赶紧打圆场:“公公息怒,公公息怒”,说着又扯开背包故作轻松地一笑:“包里是往浣衣局送的衣物,辰妃娘娘催得紧,官爷体恤着些,若是娘娘怪罪下来可不是你我能接得住的”。头目惊得一闹门子汗,俗话说主子多大奴才多大,宰相门前还是七品官,何况娘娘身边得宠的太监,赶紧谄笑道:“原来如此,得罪了,几位请便”。说着赶紧拱手让过。龙吟风也不言谢,趾高气扬,迈着方步出了德胜门向西而去。

曙光刚然揭去暮纱,树影渐渐淡了,四下潮乎乎的一片露水气息,街上行人稀稀拉拉,四人走出一段路程,见无人跟来,几步就进了一条胡同儿,觅一僻静所在各自将衣衫换下,这才稍觉心安。却也不敢多做停留,不走大街,专拣僻静处绕行。

“娘娘,您以后有什么打算,要到哪里去?”,林玥怡挽着贤妃的手问道。贤妃柔声道:“我早就不是什么娘娘了,如今又出了宫,以后就叫我兰姑吧”。三人齐声说好,贤妃又道:“你们若是方便就把我送出城,我自有去处”。也不需计议,三人陪定娘娘便出了城。

四人虽相处时日虽短,但此时作别竟凭生诸多不忍,一想到贤妃从此一个人飘零江湖,三个娃娃想着眼中便涌满了泪水,离别思绪越发重了。直将贤妃送出数里,仍是不忍作别。贤妃停下脚步道:“我的好孩儿们,兰姑这番可真要走了,你们不必再送,不然真有些舍不得走了”。话还没说完,干涩的眼眶已有些是了。三人轻轻点头,凝视贤妃,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贤妃浅浅一笑,转身而去,走出数丈,突然想到了什么,挥手招呼三人:“孩子们,兰姑有东西给你们”。说着已从手腕上摘下一对玉镯,那镯儿形为飞凤,首位相接,雕工精湛,栩栩如生,透着苍劲古朴。将一对玉镯分送给了林玥怡、何柔。

龙吟风正自失落,见贤妃又从衣袖中取出一个香囊,含笑递给龙吟风:“这个锦囊兰姑给了你,要好生放着,日后若是遇上实在过不去的坎,才可打开锦囊,管教你化险为夷之法”。龙吟风美滋滋地接过锦囊,仔细地揣进了贴身的口袋里。何柔吐着舌头道:“兰姑偏心!”,贤妃抚着何柔的长发道:“柔儿,女孩子家家的,日后寻个好人家嫁了,安安稳稳过活才是道理。你哥不然,他是男子汉,免不得行走江湖,这便是兰姑的一点心思”。何柔眨着眼睛,嘻嘻笑道:“兰姑,我说笑的,当不得真哩”。贤妃抿嘴儿一笑,也不道别,转身沿路缓缓的去了。

龙吟风三人挽手回城,临近城门时,天已亮透了,熙熙攘攘的行人排起了长龙,城门两侧官兵夹道而立,逐一检查入城商旅。行至近前才知是京城出了事,要戒严,进得出不得。无意瞥见城门洞下挂的一张画像,竟是贤妃。此时不免暗自庆幸未在城中耽搁,否则就麻烦了。三人跟随入城的人群,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动,约半个时辰才进了城。

龙吟风浑身乏的酸疼,使劲儿伸腰舒展着,却听林玥怡轻声问龙吟风道:“你可记得在德胜门遇到那人?我看他好面熟”。龙吟风咬唇斟酌道:“我也觉得面熟,他好像...”,龙吟风说道此处便顿住了,似乎很有顾虑。林玥怡看出了他的心思,皱了皱眉,缓声道:“像卫戍是不是?”,龙吟风尴尬地一笑:“没错,乍看上去的确很像,我也吃不准”。林玥怡假笑了一下嗔道:“就知道你不敢说”。何柔瞪着眼睛停了半晌,却没听明白,问道:“小姑,你们在说啥呢,什么像卫戍不像卫戍的”。

林玥怡抓抓何柔的头发道:“柔儿,一口一个小姑倒把我喊得别扭”。何柔咬着嘴唇问道:“那怎么办?”,林玥怡道:“咱们年纪差不了几岁,叫我姑儿,我不喜欢,显得生了,要不以后当着别人的面便叫我小姑,私下里就喊我做姐姐好不好”。何柔拍手道:“好呀,好得很,姐姐”。

登云楼,三人刚然走到门口,小二哥早飞也似的跑过来:“活祖宗,你们可算回来了”,说罢朝柜上喊道:“掌柜的,回来了,都回来了,一个不少”。李掌柜楼内答应一声,小跑接出门外,将三人迎了进去,一面嘘寒问暖,一面招呼伙计准备吃食。

三人落座,李掌柜似埋怨又似玩笑道:“我的小祖宗们,你们玩的尽兴了,可叫我们好找呀!再迟些,我便要报官了”。龙吟腾地红了脸风欠了欠身:“李掌柜费心了”。说着四下看了看,问道:“李掌柜,卫管家可在?”。李掌柜亲自斟着茶道:“卫爷一早便走了,说是要去城北登云楼瞧瞧,我要人陪着去,他却不肯,去了有一阵子,想也快回来了”,说着看了三人一眼,因不知三个娃儿又要出什么幺蛾子,遂道:“卫爷临行之时有话儿,让少东家们在店里等他,不可四处乱跑”。四人齐声答应,李掌柜这才放了心,又问道:“昨日玩的可好,怎地一夜未归?”。因怕林玥怡、何柔说漏了嘴,龙吟风抢先答道:“昨儿去了白云观,可可地就赶上了庙会,晚间有些杂耍,看的误了时辰,又不熟识路途,观中的道爷们却好,今天色晚了,便留我们观中宿了,是以回来的迟了”。李掌柜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追问。

茶饭罢了,三人均感倦意袭来,匆匆与老掌柜道乏,各自回房歇息,这一觉睡的当真是昏天黑地,龙吟风醒来时已将过晌午,觉口中干渴难忍,但觉头沉的什么事也想不成,摊床上,缓了良久,才勉强下床喝了水.回忆昨夜种种奇遇,真好似一场光怪陆离的梦,若不是手上结痂的伤口,或许都不敢相信一切是真的。

龙吟风呆呆的注视着手上的伤口,陡地生出一阵懊悔——早晨走的急,竟忘记了将东、西墙根儿处的金水儿、银水儿带上,自己虽未见到西墙根儿的银水儿,但料定也必是世间奇宝。正自懊恼,门轻轻一响,只听何柔问道:“大哥,我要进来了?”。不等答话,何柔已推门而入,后头跟的却是林玥怡。何柔不等龙吟风开口,神秘说道:“大哥,我知道了”。龙吟风看了看二人,不解道:“知道什么了?”何柔道:“早上你和林姐姐说的事儿呀,当时我也没留意,可如今想起来,却真的有些有些神似卫叔叔,大哥你说卫叔叔为什么要跑去宫里,好奇怪”。龙吟风道:“小柔儿,我也只是觉得很像,没看清楚,这可不能乱说,听见没?”何柔翻着白眼,撇嘴道:“大哥,我又不傻怎么会乱说呢,只和你说说罢了”。龙吟风道:“还有我们昨晚所有情形也不能对别人会说,以免对娘娘不利”。何柔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大哥你真是长了一张女人的嘴,没完没了的”。何柔话音刚落,只听门口脚步声响,传来卫戍的声音:“公子休息的如何?”,说着,接着卫戍便推门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