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源再一次找机会将安若素定住的时候，他的攻击力和速度已经几乎丧失，张起源走到他身边，正打算为他疗伤时却猛地听见有人大喝：“你是何人，快放开燕帝。”

张起源抬头一看只见一位相貌丑陋的侍卫带着数十兵士冲了过来。那丑陋侍卫腿脚有些不灵活，却第一个上来保住了安若素。张起源本以为这些人来了，安若素应该不会有事，便用出五龙轮迅速退开，谁知身后风生大作，他回头一看，却见安若素将近前的数十侍卫全部震开，竟不顾一切地朝着张起源追了过来。

“李竹儿……”

安若素只呼了一声，便便急忙捂住自己的心口，一句没有说出的话淹没在痛哼呻吟之中了。

张起源看得清楚，安若素的心脏处插着一把匕首，看方位当是那丑陋侍卫所为。

“果然是窝里反。”张起源看到安若素的情形知道他活不久了，竟下意识地想去救他。

“父帝。”

一声娇喝自远处传来，张起源抬头一看，果见安雨意从远处掠了过来，她速度极快，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相州大牢附近。

安若素明显也听到了安雨意的喊声，他艰难地止住身形回头望了一眼，继而竟用出阴阳生死步往张起源掠来。虽然说是用出了术法，但那蹒跚的步伐与之前挥手间把李白击成重伤的风采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

安若素冲到张起源跟前时气力已经衰竭，他踉跄栽倒之时被张起源扶住，他肥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原本血红的眼睛里却流出了晶莹的眼泪。

虽然安若素的眼睛里根本分不清具体结构，但张起源依旧感觉到他注视着他，他那血泪和流的眼眶中满是希望与遗憾，他干枯的右手紧紧抓住张起源的胳膊就仿佛抓着一根救命稻草，然后他艰难地、小声地、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句话：

“请替我照顾好她！求……求……”

安若素的声音就此戛然而止，他流干了最后一滴血，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说出了最后一个心愿，然后便彻底没了气息，可他的血肉模糊的眼睛依旧望着张起源，他的已经僵硬的双手依旧拉着张起源，他心口已没有血滴下，但那明晃晃的匕首却还扎在那里。

张起源隐约明白了安若素的意思，但他不明白他堂堂燕帝怎么会向他说出这样的话，可是他无法装作没有听到，也无法将他置之不理。

“天选张起源杀了燕帝，张起源杀了燕帝。”

一边的李竹儿突然放声大喊，紧接着无数兵士也一起喧嚣，嚷嚷着要杀了张起源替燕帝报仇。

张起源本来觉得无所谓，这些安史叛军玩这种小儿科的嫁祸把戏有什么用，然而蓦地他想起了安雨意。

张起源急忙抬头去看，只见安雨意呆愣地站在距他两三步的地方，他沉浸在安若素死前的遗愿中，竟都没有看到安雨意已然来到了这里。

“安……将军……”

张起源那句解释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如今这种情形谁看了都会说是他杀死的安若素，而现场的人中能够证明他清白的李白与司马承祯一则恐怕根本就没看清，二则在这个需要时势造英雄的时候，他们即便知道不是张起源杀的安若素，也不会白白错过这个振奋士气的好机会。

“父帝！义父！父亲！”

安雨意对张起源视而不见，只是悲痛莫名地唤了三声，一声比一声低，一声比一声悲伤。蓦地她吐出一口鲜血，彻底晕了过去。

张起源傻傻地望着倒下去的安雨意，心中五味杂陈，他依然能闻到她身上的特殊香气，只是那香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

“张师弟，快走啊。”

休息了一会的司马承祯多少恢复了些灵气，扶起受重伤的李白准备逃走，可他知道，如果不带着张起源，光凭他与李白如今的情形是必然逃不出相州的，更何况，司马承祯也认为是张起源杀死了安若素，留下来势必更危险。

的确，司马承祯也没注意到安若素是怎么死的，至于李白，已经陷入昏迷状态了。

张起源放出精神力观察四周，果然发现宋之问和王朝云带着几队兵士已把相州大牢围住，此处距离兵营不远，果然是嫁祸的好地方。

“好，我答应你。”张起源对着安若素轻轻说道。谁知安若素竟似真地听到了这话，抓着他的双手缓缓松开，仰面倒了下去，他那肉山的身躯一经摔倒便碎成了好几块，居然连一个全尸也没留下。

然而张起源却感知到了他释放出的灵气，那些蕴涵着五行相克之道意的灵气，那些炼体至舍身境的灵气，那些蕴含着信仰之力的灵气，那些旷古绝今用中洲诸子百家的信仰炼成西戎无上体术的灵气，全都一丝一丝钻入他的身体之内。

这是安若素对张起源的承诺，也证明了安若素并没有魔变，他究其一生都周旋在群魔当中，却到死都保有一颗向佛的心。

“安将军，跟我走。”

张起源正要带走安雨意，却突然被一片花瓣击得退了开来。他心中大骇，若再耽搁下去恐怕谁也走不掉。

“张师弟，快走啊，赤铜卫要来了。”司马承祯喊完之后已经当下掠了出去，很明显他也看出场中有高手来到，而且传闻燕帝安若素最强的赤铜卫还没出现，若是全部来此，那所有人都难逃一死，之前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张起源再次去拉安雨意，却被赶来的李竹儿、宋之问等一众修行之人提前抢走，眼看再难施救，他把心一横，终于追着司马承祯离开了相州大牢。

“给我追！”

李竹儿大声喊着，似乎这一刻终于扬眉吐气了。众士兵嘈嘈杂杂正要追赶，却听一个懒散的声音淡淡说道：“慢着。”

“参见主上。”

宋之问与李竹儿急忙俯身参拜，众士兵也顿时鸦雀无声，却面面相觑不知这主上究竟是何人。

那穿红戴绿的公子哥与一位尖嘴猴腮的瘦削男子一道走进大牢的院门，身后跟着一队穿橙色紧身衣袍的光头和尚，看来来的不是赤铜卫，而是橙衣卫。

“参见相州王。”宋之问、李竹儿及众兵士同时参拜。

相州王史可鉴望了一眼昏迷的安雨意，对着那公子哥拱手说道：“主上，意儿可否交给属下处理。”

“好呀。”那公子哥淡淡应了一句，随后便不理众人，自顾自在整个院子里转了起来，史可鉴随即便命下人把安雨意带了下去。

公子哥走了一圈后打了个哈欠说道：“好了，都散了吧，一切都还算顺利，至于李白那些人，迟早还是会自投罗网的。”

正在这时，门外快马急报传来，一名小兵跌跌撞撞地进来跪地说道：“报！”

史可鉴眉头微蹙，不知道这小兵所报何事，他看了一眼公子哥不耐烦问道：

“何事？”

“报，越州监囚犯越狱，杜子美勾结绿珠将军、司狱王维叛乱，僧云大师平判误杀了绿珠，红蕖将军率越州守军与赤铜卫对战，赤铜卫死伤殆尽，越州守军也遭受重创。”

“什么？”史可鉴、公子哥、宋之问、李竹儿及一众将士均是下意识惊呼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