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看到张起源的样子，目光也被那几行字吸引，她只觉得这几行字看似普通，实则蕴含着深刻的道意，但她并不觉得这几句话有什么莫大的魔力。

可是张起源生平第一次这样流泪，着实让她感到无尽的心痛，他的眼泪就像是无底的漩涡，让人心甘情愿地沉沦进去，永远不想离开。

“只要他能不哭，纵使让我顷刻死去，我都愿意。”白泽心底不由想道。

白泽叫着张起源呆子，想安慰一下他，可张起源似乎听不见她说的话，她只得从身后抱住他，希望用自己的身体温暖他冰凉的心境，甚至她都不明白他到底在哭什么。

可是她不用问，因为她能感受到他真切的悲哀和感伤。

张起源依旧呆立原地，不停地流着眼泪，白泽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来到他的面前，踮起脚尖去吻他脸上的泪水。

他的泪一点都不苦涩，他的泪一点都不咸，他的泪像是最香醇的甘泉，又像是最珍贵的烈酒，让人欲罢不能。

“上次他吻我的眼泪，这次我又吻他的，我们两个还真是奇怪，恐怕就这样一辈子牵扯不清了。”白泽心中想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像是地老天荒那般漫长，又似乎是昙花一现的刹那，总之张起源仿佛像是不知道自己正在泪流满面，他只是好奇白泽为什么要吻他，他都不知道要不要回应一番，想了想，还是不要了，毕竟人家很礼貌地只是吻了一下眼睛和脸颊而已。

也许是感到张起源已经好了，白泽这才停下自己的举动，心中砰砰直跳，仿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只是一想到张起源那样的痛苦她就难受地要死，是以并不退缩，反而仰起脑袋问道：“还疼吗？”

“不疼了。”张起源脱口说道，只是随即又问，“你说什么疼不疼？”

“我说你被我咬的牙印。”

“那个啊……早就不疼了。”

“不疼就好。”

两人说完相视一笑，终于才从那种忧伤的氛围解脱出来。

张起源把那块大青石也收进了混沌万象界，这才打算仔细寻找江陵城的生还者，当初许远和张巡可都还活着呢，如今怎么不见人呢。

张起源放出精神力仔细感知整个江陵城，终于在白桦林深处感觉到了人的气息。

“走，去白桦林。”张起源说完便抱起白泽往白桦林赶去。

白桦林与之前相比多了一份ｙ森鬼气，四五月份本是草长莺飞，春暖花开的时节，可是白桦林却只剩光秃秃的树干了，大片大片的白桦林都干涸枯死，这个带给他一切的江陵城似乎正从他的记忆中一点一点的消失。

白桦林深处五棵柳树显得异常突兀，张起源刚一落下，便感觉到身前ｙ风阵阵，信手挡开来人的攻击后才发现面前的竟是旧识。

“原来是陶夫人，张起源有礼了。”

对面那人正是陶潜的鬼妻，只是张起源并不知道是哪一位，这鬼妻修炼往生**已经系小有所成，外形看上去与老鬼苏秦有几分相似。

“原来是张公子，小鬼冒犯了。”这鬼魂虽然是陶潜的妻子，可是在张起源面前却不敢托大，只不过她明显有些激动，以至于说起话来夹缠不清，一般人根本听不清楚，“老爷等你好久了，张公子终于赶来了。”

“什么，陶老在等我？”张起源吃了一惊，陶潜之前受过伤，被ｙ姥姥的元婴不知用什么办法控制了心神，后来又受了阿鼻地狱的小幅打击，恐怕情况并不乐观，现在想想自己一心为了营救许紫烟倒是把陶潜给忽略了。

“张公子，你可要救救我家老爷啊。”那小鬼说完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陶老怎么了？算了，快带我去看他。”张起源此时此刻倒真地暂时忘了许紫烟，忘了张载，如今在他面前的是陶老爹，他是江陵城中对他最好的一个人。

张起源也不等那鬼魂带路，放下白泽先行进屋查看。

陶潜躺在简陋的床榻上，面色苍白如纸，骨瘦如柴，眼眶深陷，也不知道遭了多少罪。

“陶老爹，陶老爹。”张起源唤了两声，疾步来到床榻前。伸手一查陶潜的气息，却心里一凉，陶潜浑身的经脉全部堵塞，丹田已经干涸，要不是他体内还有一颗金丹，恐怕早就死了，如今的江陵城也并不适合生活，陶老一定受尽了欺凌才变成了这样。

“到底是谁？”张起源大喝一声，眉目中的怒气凝成冰凌，带起道道雷电，直接把屋顶都掀飞了。

那鬼魂进来抽噎道：“是宇文仇。”

“宇文仇？”张起源一时怔在那里，宇文仇怎么会为难陶潜呢？

“宇文仇大军路过江凌，说江陵幸存者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于是把活着的人都抓起来杀了。老爷气愤不过，与宇文仇争执了起来，最后被宇文仇打成重伤，也许是宇文仇认出了老爷的身份，这才手下留情，可是老爷他……”

张起源强忍住心中的怒火，他怎么也没想到宇文仇居然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居然给江陵城带来了二次伤害。

“那相府的许大人和张巡大将军呢？”

“他们都死了。”

“南霁云将军呢？”

“也死了。”

张起源气得退了一步，一ｐ股坐在床榻边上，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心底浮起，他战战兢兢问道：“那你可见到相府的大小姐许紫烟？”

那鬼魂想了一阵摇了摇头，张起源心里才松了一口气，浑身却出了一身冷汗。

白泽看到他的样子，心中有些难受，也有些嫉妒，那个女子既不爱他，又不保护他，甚至都没有为他做过什么，可他偏偏心里始终记挂着她。

白泽叹息一声，也不等张起源来叫便自己来到陶潜床前，浑身发出阵阵紫芒，将一道紫色雷属性灵气通过妖丹注入了陶潜的体内，陶潜眼皮跳了跳，似乎马上就要醒过来。

白泽停下用功，轻声说道：“陶老先生身体已经没了生机，全凭一股意念在支撑着自己，我的紫雷灵气只能护他一时三刻不会油尽灯枯，如果他的意念消散，就是阎罗王在世也没有办法了。”

张起源看着陶潜沧桑憔悴的面容，心里无比凄苦，他当然知道宇文仇这是在报复他，因为自己宇文恺死了，宇文宁死了，宇文屠死了，宇文仇肯定恨死了自己。自己在紧急关头解了江陵之围，无疑又是把他们推向了宇文仇的对立面。

说到底，江陵这变故难道要算在自己头上吗？

张起源对白泽点了点头，随后便一动不动地盯着陶潜。

月明星稀，一道月光透过屋顶的破ｄ照到陶潜的脸上，陶潜终于睁开了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