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童听见怀里的左小孟发出了极细小的哼哼声，以为她身体不舒服，轻轻唤了一声：“小孟，怎么了？”

左小孟见那条赤红色的大蛇张开血盆大口，从屋顶直冲了下来，她甚至能看到鲜红的信子和锃亮的毒牙。

“啊！”终于，她大喊一声，满头大汗地睁开了眼睛。

苏童正担心地看着她：“怎么了？做噩梦了？”自从进来这个地方之后，自己驭梦的能力半点儿不剩，以至于什么东西侵入了她的梦境，他也无从知道。

左小孟见是苏童，本能地抱住了他，惊恐地抬头看大殿屋顶，仍然是昨晚看到的赤红一片，哪有什么红蛇扑下来，看来真的只是一个梦。

虽然虚惊一场，但她内心仍然惊惧，满身的汗遇到忽如其来的一阵冷风，顿时觉得全身冰凉。

大殿的灯柱依旧没有熄灭，她往外面看了看，天已经快亮了。

旁边的听听还没有醒来的意思，苏童低声说：“什么梦，吓成这个样子？”

“没什么，”左小孟恐怕梦境成真，并不想说出来让他担心，在这个地方发生的一切也许都在提示着什么，“可能是太累了，梦到什么现在反而记不太清了。”

她说完，下意识又看了看屋顶，那片赤红下面好像潜伏了无数未知的危险。

“你们这么早就醒了？”大概是被两人的说话声吵醒了，听听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睡得腰酸背疼，真不舒服。”

“我们今天尽快解决问题，之后你就可以回谛闲府的高床软枕睡上三天三夜了。”虽然如今自己这副样子是拜听听所赐，但在当时非生即死的情况下，她这么做也无可厚非。现在来化骨寺涉险也是为了救自己，苏童终究觉得欠了她一个人情。

“但愿吧！”听听打了个呵欠，“天亮我们就出发吧！早点儿搞定早点儿回去。”

左小孟这会儿还沉浸在梦里，她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头顶上盯着他们看。苏童拿出昨晚听听交给他的玉牌，又仔细端详了下上面的图案，愈发确定这是他们上山时候曾经路过的小瀑布。

“走吧！”他伸手拉起神思恍惚的左小孟，示意听听跟上来，转眼间就出了大殿的门。

左小孟临走时又回头往上看了看，屋顶依旧一片平静，既没有赤红色的蛇也没有眼睛，她想一定是自己神经过敏了，不过心中忐忑不安之感却一直挥之不去。

沿着昨晚上山的路往下走，果然过了大概四五十分钟的样子，三人就听见一阵潺潺的流水声。

“看来没错，前面有水声！”走在前面的听听踮起脚尖手遮着额头往远处看，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虽然是早上，阳光却很耀眼，正好驱逐了一夜的寒凉之气。

“休息一会儿吧！”苏童提议，“休整一下，恐怕到了那还有硬仗要打！”

“啊？难不成这个地方还有什么妖魔鬼怪？打什么仗？”听听看来完全没往这个方向想过，很是惊讶。

“难不成你以为我到了那儿，喝一口山间泉水，就百病全消了吗？”苏童可从来没觉得事情有那么简单。

“那倒也不是，不过……”听听觉得法力全失这件事限制了她的一切想象力。

“你们听，什么声音？”一直没说话的左小孟突然觉得耳边似乎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

苏童和听听不再抬杠，屏气凝神侧耳倾听，但是除了风声并没有听见其他声音。

“小孟姐，没有什么声音啊？你产生幻觉了吧！”听听皱着眉头问，“刚苏公子说前程凶险，你马上又说听到什么声音，不能夫唱妇随地吓唬我啊！”

左小孟哭笑不得：“我哪是吓唬你，刚刚真的听见哭声了，就是你俩说话的时候。”

苏童转动身子，前后左右都听了一会儿，却是没有声音：“小孟，可能是你晚上没睡好吧！我也没听到什么声音。”

“可能，可能是吧！”听他俩这么一说，左小孟也不确定刚才究竟是真的有声音还是自己的错觉，她四处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看来可能是梦中的红蛇太可怕了，到现在自己还有点风声鹤唳。

“苏公子，你说前面那个山泉真的是滂水吗？我只是听说过这条河，活了几十万年还从来没见过。”听听见没有什么异常，提出了一个昨晚就想到的问题。

“滂水发源于虖勺山，据说那座山最典型的特征就是遍布荆棘，”苏童边说边向四处观察了一阵，“现在白天看得清楚，似乎我们现在在的这座山的地貌形态并不是虖勺山。”

“天下的河流湖泊相通，这是滂水的一个支流也说不定。”左小孟有一些自己的见解。

“那倒也是，本来滂水和虖勺山都存在于上古时期，后代基本已经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了，所以你说的也有道理。说不定那条不起眼的山泉，就是和滂水想通的！”

苏童说完，指着前方不远处，清澈的泉水沿着三道突起的山石顺流而下，飞溅起无数水花，悉数落入了下面圆形的水潭里，虽然落差并不大，但在层林叠嶂之间别有一种清幽之感，仿佛世外桃源一般，成为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苏童拿起羊脂玉牌举在眼前，和眼前的景色对照了片刻，肯定地说：“就是这儿了！”

“然后呢？”听听看着苏童问，“我们现在已经走到这儿了，然后该干嘛？”

“我也不知道！”苏童两手一摊，“难不成真的要喝一口泉水？”

“听听，不是你说来了化骨寺才能救苏童吗？怎么现在又一无所知了？”左小孟有些着急，这么蒙着来，胜算到底有多大还是个未知数。

“我，我也是听，听煜吾说过……”听听现在提起这个名字来心里还是十分不舒服，想到他和白矖出双入对的样子，就不是滋味。

“早知道问问子腾神君……”左小孟无意识地脱口而出，突然又想到要顾忌听听的感受，及时煞住了车。

“听天由命吧！”苏童倒想得开，“我先喝一口泉水，看看能不能有点儿作用。”。

说完他沿着山间的斜坡慢慢往潭水边走去，突然一阵微弱的哭声响起，听声音竟然是个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