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忘情,岂能忘情 二
作者:温戏      更新:2019-09-19 15:07      字数:3250

月如湛没有拆穿忘情对他的错误理解。自动认为她可能是因为神仙当得不是太久,童心未泯才会这样。

百里天烈这两天憋屈的不行,非要想马上就得出个解决方法来。气得他在忘情河边撩水。

忘情建议他实在无聊的话,可以尝几口喝喝,没准能从水里发现什么线索。

百里天烈听完后,老实了一些。

“我去百余门前,家里曾和一个姑娘订过婚约。”他心虚的说道。

月如湛:“......”

白翌乔从骊山得到消息,最近骊山的状况每况愈下,植物都黄的卷皮了,山林鸟兽都飞走四散,连山土都变得蜡黄。骊清河几乎变成了一个泥潭。

其实不用弟子们传信,白翌乔的身体也早就告诉了他。既然无可挽回,白翌乔也就心大的全部接受。

就是觉得他们此次下山,是想勘察忘情河水因何而变质过快。而忘情现在一直在拖着什么,说明忘情河事件绝不仅仅是忘情个人因素的一个个案。

白翌乔知道很多人都在顺‘天命’,就像上次蓝清知道鬼草的因果,却因为什么而放手不管,所以他猜忘情这次也不是单纯的任性。

他直接找到了忘情,请她单独谈谈。

“白掌门找我何事?”忘情闲庭信步,悠然的走到她的老巢:忘情河边。

“骊山为什么会枯竭?”

忘情先是一愣,然后笑道:“白掌门这句话可真是莫名其妙,您是一派之首,居然问我一个毫不知情的外人。”

白翌乔眼神变了变,而后说道:“或许你的确不知道骊山之事,但你不是毫不知情。”

“您不妨直说。”

都是直性子人,不必拐弯抹角。

“你在拖时间等骊山垮掉。”“但是从表面看这对你并没有好处。”白翌乔的语气很平淡,说出的话却让人吃惊。

忘情也不装傻,“您何出此言呢?”

“瘟疫棚已经空了。”他说。

这说明忘情的目的早已达成,没必要再留着河中的怨气。就算她想,作为一个神仙,仙君把她收押后,也会帮她处理掉这些烂尾巴。

何况,君临在从他找忘情之后,就再未谋面。他们都在心照不宣的遵守着什么约定,迟迟不出现。

“你告诉我吧。”白翌乔实在想不到什么华丽的词汇去请求她,也没有什么理由和把柄去贿赂她,但是忘情听到白翌乔的这句话,掺杂了太多无奈和疲惫,仿佛千座大山压在他的肩膀上,他默不吭声,但后面还有接踵而来的狂风暴雨,打得他风霜满面,异常委屈。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蕴含了他沉重又不可放纵的妥协。

如同那晚异常美好的告白,甜的让他忘记了他是重生而来,只有十年时间,还伴随着无尽的苦难。

他与潭灵约定过,不许向任何人提起他们的交易,也不许向人坦白这段经历。

但是他知道,忘情一定对他的情况有所耳闻,就算不明所以,也绝不会一无所知。

“我不知道你要拖多久,但我希望,你能尽快告诉我。”一句不卑不亢的话,忘情听起来却觉得他格外文弱。

原本侠风道骨的他,应该早已得道成仙,成为凡间口口相传的神话,可是现在的他,看起来格外苍白,卷入命运的轮回中,挣扎着寻找什么。

说起来,他还是她的‘恩人’,尽管她不愿意承认。

命运弄人,当初承着他的福泽升仙的人,如今却成为了他的阻碍,把他弄得有些狼狈。

忘情盯了他很久,久到不知情的人,看到他们两个这样站着,女子眼中的‘深情’凝视,会让别人以为他们是一对热恋的爱人。

忘情忽然自嘲的笑了一声。

“白掌门呐,”她长长的喊了他一声,“你说你,明明我们素不相识,却扯上恩恩怨怨。我明明走的已经够绝了,你还要我两面不是人。”

白翌乔听不懂她说的‘两面不是人’其中的另一面是谁,不过听她的语气,她有点妥协了。

第二天,就在百里天烈又想开始大大吐槽一番他们的进度时,就得知忘情约他们去忘情河边。

不仅是他们,塔岭镇所有人都来了。李县令、甚至外人,都听说忘情仙子大驾光临,想一睹她的风采。

忘情今天打扮的终于不再像个少女了,她把青丝规矩的绾起,两边留着直长的鬓角,背后长发如瀑。穿着一身庄重而不华丽的青衣,衣袂飘飘,像天坛上一件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碧玉。她乘着仙气飘在河水三尺之上,周身一丝若有若无的青烟缭绕。

百里天烈瞪直了他的大杏眼,为了表示对神仙的尊重,强忍着没让口水流出来。

这才是神仙的样子啊,太美了!

没见过世面的平民百姓们直接齐刷刷跪在了地上,并不像朝堂上排练过的那样恭维的异口同声,杂七杂八的声音从地面传出,十分混乱。

白翌乔他们抬头看着仙气飘然的忘情,很难想象她就是这几日一直青涩打扮,调皮又毒舌的小丫头,此时的她,就像换了一张脸一般。

忘情看着脚下的河水,里面黢黑浑浊、怨气滚动,时不时波动成恶心的形状,一看就极污极秽。

这时,李县令跑到人们前面,跪到了忘情面前。

“忘情仙子现身忘情河,真是我们县的福分呐。”

这种状况下,李县令还能先如同和其它官员打交道一般恭维一番,月如湛基本明白了他为什么那么怂还能保住这一官半职。

“最近塔岭镇瘟疫泛滥,求仙子显灵,救救苍生吧!”

他说的很大气,可是自己却一直躲在自己的府邸里,和自己的小妾们寻欢作乐,不敢喝忘情河的水,就托部下不远百里的去黄龙江取水。

忘情不想理他,看着跪成黑压压一片的百姓,她想说这一切都是她做的,可是动了动嘴唇,又说不出口。

正如月如湛所理解的,她知道自己做的不太对,但也不觉得自己错,她连一句对不起都懒得说。

忘情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她伸出手,发动灵力抓住河水中的怨气。

忘情河水疯狂的涌动,一条窄窄的河,瞬时有了海浪一般的气势,上下颠倒,涌出了河岸,百姓们一边磕头,一边被河水波及,慌忙的向远处一点的地方跑去,然后又跪下用力的磕头。

神仙显灵,这大概是祖宗几辈都见不到的场面,心中溢满了敬畏之感。

无数条黑色的气丝从河水中抽离出来,整条河域有种诡异邪气的美感,河水渐渐明朗起来,变成黄龙江一样的颜色。虽然没有‘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的清澈,但总算是回归平凡。

那些气丝聚集起来,在忘情的手掌心凝成一个通体乌黑的小球,散发着黑色烟雾。

那些怨气形成了一颗新的怨珠,只不过不用猜也知道,这颗新怨珠的体积比之前小得多。

河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健康’起来,大家的眼里充盈着巨大的惊喜,看着忘情的眼神里能冒出火光,又狠狠磕了几个头,土石蹭破了额头也不自知。

就在大家长舒一口气,欢喜庆祝之时,忘情忽然眼色一变,手上一紧,捏碎了那颗刚刚形成的怨珠。

怨气像是重获自由般,疯狂的下坠,落到地上的花草树木,落上人们的肩膀。

白翌乔、月如湛和百里天烈迅速反应过来,用灵力抵挡住怨气的侵蚀,拂开衣袖看向人们时,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你!!”百里天烈喊道,他一时气不过,指着忘情发抖,嘴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放心吧,他们没事。”忘情淡淡地说道。

白翌乔想过去检查一下晕倒的人们,忽然,他们看向上方,天上的云彩四处飞散,留下一片蔚蓝的天空,一层光晕出现在眼前,扩展成一张巨大的幕布,篇幅辽阔,几乎铺满了整个天下。

画面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场景,周围的房屋街道都十分旧派。月如湛凭着旁边那条一直没变的忘情河才认出来,这就是塔岭镇。

那时的忘情河还没有名字,只是一条刚刚有河道的野河。村里的妇女们偶尔在这里洗洗衣服,聊聊天,过着最日常的普通生活。其中一个女子他们十分熟悉,就是身边的忘情。

“有葭,你也大了,该定门亲事了。”妇人拿着木棒,敲打着湿湿嗒嗒的衣服。

有葭含羞低头,“不要。”

旁边的妇人拿肩膀捅捅她,“人家还是姑娘家的,你咋当面说这个,人家害羞了。”

有葭红着脸不说话。

“对对对,是我嘴大。”妇人装作自责的模样自损着,把旁人逗得笑。

画面一转,提亲的媒婆拿着男方纳彩的帖子送到卓有葭的家里。

对方家里也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不过小伙子浓眉大眼,长得十分讨喜,卓有葭羞涩的躲在后屋,听着前堂父母们的商量,心中填了蜜一样。

前面美好的情节很简短,像是故事的主人故意忽略,不想去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