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待得久了——泰戈尔

一声一声的重复着，呢喃着，想要告诉他，凛冽的北风刮在脸上，刀割一般的疼痛，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所有的脆弱在这一刻无处可逃，努力的积攒起自己所剩无几的力量，挪动了很久很久，才能缓缓地将自己的头部移动了不过一寸的距离。

而凌天南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苏流年忍不住的笑，脸上还挂着泪水，分不清是雪水还是泪水，似乎眼泪将她冰冷毫无知觉的面部肌肉温暖了一些，苏流年张开嘴，沙哑的重复：“凌天南——”，这一声出来，几乎将她全部的力量用去，头重重的落下砸在再也算不上柔软的毛皮上。

凌天南浑身僵硬了一秒钟，而后忍不住的狂喜，努力的想要分辨刚才那一声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可是等他再去听，耳边只剩下了山风的声音，良久……也没有第二声传来，难道又是他的幻觉？

心里的绝望一点一点的将他的喜悦分解，直到一点也不剩，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一个声音在他的心里不停地告诉他，够了，她是你仇人的女儿，你怎么可以为了她连命都不要，难道你忘记了云清和姐姐是怎么死的吗？！

而另一个声音却告诉他，这事情和她无关，如果真的就这么放弃了，甘心吗……

甘心吗？

凌天南望着漆黑的夜幕，忍不住仰天发笑，声音在夜幕里说不出的古怪和阴冷，“苏流年，别让我找到你，不然至死不休！”

悲凉而决绝的声音透过层层的夜幕传过来，苏流年脑袋昏昏沉沉的，甚至分不清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声音。

抬腿坚定的向四周到处搜寻，凌天南沉静的面色上带着一抹的狠劲，一天找不到他就找两天，就算她苏流年死了，也只能是他凌天南的人。

他绝对不会让她逃离自己的，绝不！

黑亮的眼睛灼灼的看着夜幕，他从来不甘心，放过苏世锦不可能，放过苏流年他不甘心！

雪又开始缓缓地落下，苏流年甚至能感觉到凌天南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的更近了，视线好模糊啊，怎么也看不清眼前的人，那在灯光下一步一步走来的人，仿佛拯救她的神只，带着淡淡的光晕。

“苏流年——！！”光线落在那团蜷缩在一起的黑土岸上，凌天南眼睛那一刻亮的不能再亮了，从那年开始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感谢上天，能让他拥有这样的幸运。

脚下的步子迈的越来越急，恨不得自己能有一双翅膀，身体失去控制向下跌落的那一刻，凌天南甚至想道，幸好载到的不是苏流年，幸好他找到了她。

身体在草丛里狠狠地打了个滚，凌天南没有抹去脸上的血水，跌跌撞撞的向那个方向跑过去。

那一刻，天地都淡化了颜色，他的世界里只剩了那团小小的身影，这一次他没有错过，真好。

……

数不清的雪花漫天飞舞，全世界都变成了雪白色，苏流年轻轻的颤动着下唇，看着那人向自己狼狈的跑来，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凌天南，明明有着那么严重洁癖的人，此刻却如此的狼狈，甚至脸上沾染了脏东西都浑然不觉。

泪水缓缓地划过眼角，模糊了视线，那个人越来越近，直到走到她的跟前，漆黑的眸子灼灼的看着她，似乎僵硬了一秒，而后握住她的手臂，将她大力的拉向怀里，紧紧地搂着，仿佛害怕自己力道放轻了，便会消失不见。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凌天南低沉的嗓音沙哑而带着轻微的颤动，而后的话没说出来，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感受到他的压抑，靠着的胸膛微微的颤动，她的肌肤是那么的冰冷，却能感受到他微微的颤动。

手缓缓地抚上他湿漉漉的衣服，苏流年微弱的呼出气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部，力道轻的几乎感觉不到她在动作，浑身都在散发着冷气，苏流年颤抖着想要紧紧地咬着牙齿不让它发出哆嗦的声音，上牙齿和下牙齿却一直不停歇的打着寒噤。

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迷蒙的视线清楚了一些，泪水顺着她的眼角缓慢的滑动，似乎连时间都在这冰天雪地里冻结了，泪水滑动的速度那么慢……那么慢……

凌天南放开了她一些，漆黑的眸子盯着她面颊上的泪水，缓缓地伸手，碰破了那滴晶莹的泪水，而后送到自己的唇边，将那滴泪水吻进唇里，舔了舔唇：“咸的。”

真好，她还好好的，凌天南轻轻的笑了，不像平日里那种敷衍的笑容，似乎真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很开心很开的样子。黑夜里，他的眸子很黑，黑亮，唇角带着湿润的水意。

眼底的深处，是柔柔的涟漪，一圈一圈的晕染，醉了人的心。

“苏流年，真好，你好活着。”语无伦次的嘀咕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内心的喜悦将他的理智防线全面冲散，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凌天南第一次笑的如此的呆傻，好像个稚龄的儿童得到渴望已久的糖果那般。

苏流年心里一酸，泪水落得更凶，一串一串的划过面颊，大滴大滴的从脸上滑落落进口腔里，很苦涩的味道。

轻轻的问落在她的唇角，将她嘴角的泪水吻去，而后是面颊上的，沿着泪水的痕迹，凌天南将她的眼泪一一的吻去，眼睛，睫毛……每一个地方都细细的吻着，他不喜欢她落泪的样子。

可她，每次在自己面前总是哭的比笑的多，水做的女人，每次看到她汹涌的泪水，心里的每一个地方像针扎一样。

一面恨不得将她折磨死，替云清和姐姐报仇，另一面看着她总是忍不住将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苏流年……这样的你，让我该怎么办？

“凌天南……”，苏流年低声的的呢喃着，面上羽毛般的轻柔，让她有种错觉…

凌天南浑身顺江紧绷，她在雪地里冻了这么久的时间，如果再不能及时送去医院，恐怕就算找到了也是徒劳，身体的力量瞬间被抽走，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别说话了，我会带你走出这里的，苏流年不许睡，听到了没有？”

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许睡过去……

苏流年嘴角缓缓地勾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勉强的对他说了一声好，只是一个字却差不多将她所有的力气都抽走。被凌天南背在背上，苏流年眼睫毛上头发上占满了雪花，她一直不停地笑着，让自己昏沉的脑子保持最后一丝的清明，她不能死……不能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