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刹那间，金锣声取代了先前激昂的战鼓声，永陵的先锋部队听到金锣声后，迅速的退回城内。墨剑见状剑指永陵王城大门，高声喝道：“攻城！”

在他的带领下，十几条云梯被架到了城墙上，而城门下的攻城车在众人的推动下，正用力的撞击着紧闭的城门。祁军阵内战鼓雷动，喊杀声直冲云霄，二十万兵士战意高涨，犹如洪水般冲击着永陵王城。

易寒洛站在城墙之上，望着下面黑压压一片犹如蝼蚁般的祁军，眼中闪过一丝浓重的杀意。

“放箭！”城门官见此情景，手中的战刀朝下一挥，高声喝道。

城墙上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手，顿时显身出来，霎时间，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箭雨犹如凭空而下的一层黑雾，朝着城下的祁军射去。在弓箭手身后，是无尽的大石、滚木，在城门官的号令下，两排兵士挑起手中的简易杠杆，大块大块的大石、滚木越过城墙，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重重的砸向地面上的祁军。

继箭雨过后，漫天的大石、滚木相继落下，来不及躲避的祁军中便有不少人被大石、滚木砸重，活活被压死。一时间，永陵城下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回荡在这片血气冲天的一方。

“架起盾阵，快速向城门靠拢！”墨剑身披着已被敌人鲜血染红的披风，奋力挥舞着手中的长剑，站在两军阵前，高声指挥着阵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扰乱的祁军。

听他这样一喊，手中高举巨盾的兵士快速的从四周围拢过来，片刻间一个巨型的盾阵便赫然立于永陵城下。任凭头顶上大石、滚木砸下，也不会给盾阵造成多大的损伤。刚刚陷入困境的祁军，在墨剑的指挥下，很快便将局面重新掌控过来。

在盾阵的掩护下，攻城车肆虐的冲击着紧闭的城门，祁军阵内的十几架投石机也正疯狂的朝永陵城内投掷着燃烧的火球和大石。

易寒洛望着城下固若金汤般的盾阵，唇角微微上扬，俊朗的脸上露出一抹残酷的冷笑。

“倒！”在城门官的指挥下，一瓢瓢滚烫的热油从城墙上倾泻而下，顺着盾阵的缝隙朝内灌了进去。滚烫的热油洒落到头、脸、身体各处，伴随着皮肤被热油灼烫的滋滋声响，城下盾阵内惨叫声不绝于耳，直冲苍穹。

无尽的杀戮，尽在这片土地上。

城上的守军见城下的盾阵已有松动，顺势将更多的热油从上而下泼了下来，刚好淋到驾驭攻城车的兵士身上。其中一人被热油从头到脚淋了个遍，还未来得及嚎叫，便一头栽倒在地上，活活被烫死了。其他人见到他的惨状，纷纷吓得抱头鼠窜，生怕下一个遭殃的便是自己。

站在城墙上的易寒洛，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冲着身旁的城门官低声说道：“拿弓来！”

在他身边的城门官赶忙当即取过弓箭递了过去。

易寒洛一箭搭在铁弓上，举弓瞄准祁军军旗。

站在阵后的祁沐云本就一直看着易寒洛，此时见他突然有所动作，立时双眼一眯，一把抢过身边兵士手中的弓箭，拉着满弓同样瞄准了城墙上的易寒洛。

“嗖”的一声，一道尖锐的破空声从城墙上传出，一支箭身乌亮箭头极利的羽箭如同流星逐月般，划过血腥的战场，直奔祁军军旗而来。

与此同时，祁沐云手中的铁弓一放，只听弓弦嗡嗡作响，一支利箭破空而出，迎上易寒洛射来之箭。

两支利箭，一支如迅雷横扫，一支仿若流星，只听“砰”地一声脆响，两支利箭在两军阵前的半空相遇，精铁而作的箭头彼此擦过时留下一道丝丝火花，随即犹如失去重心般，落在了血腥的疆场上，随即被马蹄深深的踏在了泥土之中，不在有刚刚那傲视群雄般的光芒。而易寒洛和祁沐云二人，同时一挑眉，目光穿透过战场，狠狠的对上。

东方渐渐发白，周围的雾气不知何时早已散去，望着永陵王城前那血腥的战场，祁沐云的脸上满是阴霾，没想到首战便出师不利，还败的如此惨烈，这是他所未曾料到的。见此情景，便下令敲响鸣金锣，撤军回营。

回到营中的祁沐云，坐在帐内，看着面前各部呈上来的兵士伤亡名单后，不由得剑眉紧锁。仅此一役，祁军已损兵不下两万人，且大多数死于箭雨、大石和热油之下，如果两军正面交锋恐怕不至于输的这般惨烈。

“易寒洛，你果然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竟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实乃胜之不武！我祁沐云今日一战所受之辱，来日定当加倍奉还！”祁沐云双手握拳，重重的砸在伏案之上，心中狠狠的念道。

“王爷，息怒！今天这一战是他易寒洛太过奸诈，竟使出那么卑劣的手段来。”在他身旁的墨剑见祁沐云动怒，忙上前来劝慰道。

“此事，我心中有数！不过才一战而已，我祁国还是输得起的！”祁沐云说到这里，妖艳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深邃的眸中一道精光闪过。

阴沉沉的天空乌云厚重的堆积着，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狂烈的北风呼呼从北方刮来，寒风刺骨，鹅毛般的大学从天际洋洋洒洒落下，不时，便将刚刚厮杀过的那片血腥的战场掩埋在皑皑白雪之下。

祁军营帐“这天可真冷啊！”守在营帐外的一个兵士把冻红的双手放在嘴前，一边哈着热气，一边搓着冻僵的手指朝着旁边另一个兵士说道。

“哎，可不是么，永陵这个破地方，真他娘的不是人待的！还是早点儿打完仗回祁国的好。”另一个兵士跺着脚说道。

“今天这场仗打的可真叫一个憋气！”先前那个兵士开口说道。

“哎，小声点儿，别让别人听见。你没瞧见穆王殿下的脸色可不大好，这话传出去，弄不好要挨板子的。”那兵士看了眼先前说话的那人，轻声提醒道。

守在营帐外的两人相视一眼，便不再说话。

营帐内的祁沐云并未理会那两个闲扯的兵士，经过这些天的长途行军和这一夜的恶战，他也觉得有些疲乏了。这会儿，他正斜靠在躺椅上以手肘为枕，身下铺着的兽皮为褥，闭着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仿佛他又回到了当初和云雅在一起的日子。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云雅一身浅粉色的罗裙裹身，乌瀑般的长发随意的绾在脑后，发鬓中斜插着一支精雕细琢的流苏步摇，正坐在畅音亭内的石凳上。此时的她双眸柔情似水的望着自己，一双玉手轻轻抚弄着琴弦，随着琴弦的跳动，一曲婉转、抒怀的乐曲缓缓流出，竟好似有催人入睡的魔力般，几度让人昏昏入睡，睁不开眼睛。

忽然，画面一下子变得灰暗。在祁、望边境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身着一袭粉色罗裙的云雅正随风舞动着，那曼妙的舞姿，跳的正是那曲只属于他们两人的“轻舞”，风儿轻佻的扬起她的罗裙，肆虐的抓扯着她如墨瀑般的长发。突然，一股温热的殷红，在空中飘落下来，溅到了他的身上。刚刚，那轻盈舞动的娇躯猛然间向一旁倒去……“云雅……”

睡梦中的祁沐云双眉紧蹙，脸上显现出一抹伤痛欲绝的表情,轻声低唤着云雅的名字，依旧昏昏沉沉的睡着。

直到有一天，随着上官清雅的出现，那颗因伤痛而尘封起来的心，似乎又跳了起来。在睡梦中，祁沐云脸上的表情，不时发生着变化。和清雅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走马灯似的在梦中一一闪过，当画面定格在他们二人拜堂那一刻时，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那是发自肺腑的笑，幸福的笑。

“王爷！”墨剑走进帐内，来到祁沐云身旁轻声唤道。

穆王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到面前站着的墨剑，下意识的朝身旁看了看，嘴角微微上翘，自嘲的说了句：“原来是梦。”

墨剑没有听清他的话，于是问道：“王爷，您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你找本王有事？”祁沐云一边从软榻上坐起身，一边抬头望着墨剑问道。

“王爷，墨灵回来了！正在帐外候着！”墨剑说道。

“是么，墨灵这么快就回来了！快让他进来，本王有话问他。”祁沐云听说墨灵回来了，一扫败仗的阴霾，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虽然只是一瞬，但也足以震撼人心。

“是！属下这就叫他进来。”墨剑说完，转身朝帐外走去。

祁沐云召见了墨灵，听他介绍完平昌城的情况后，寒暄了几句便叫他退了出来。在墨剑的陪伴下，两人一边聊着一边朝墨剑的营帐走去。

进了营帐内，墨灵鞋子都没有脱就仰面倒在了墨剑的床榻上，这些天的奔波劳累，让他见了床榻，就想好好睡一觉。

墨剑见状，从茶壶里倒了一杯茶端到他面前，望着床榻上模样慵懒的墨灵笑说道：“四弟，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哪像个大人，简直就是个孩子。快来，先喝口水，我有话要问你。”说完，伸手将茶水递到了他面前。

墨灵无奈的摇了摇头，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接过墨剑递过来的茶杯，望着眼前的墨剑，开口问道：“二哥，你要问我什么？”说完，将手中的茶杯凑在唇边，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四弟，刚才在王爷那里，你说从平昌城出来的时候还制造了点热闹，王爷问你时，你却故意岔开话题。现在，这里就我们兄弟俩，你实话跟我说，你到底做什么了？”墨剑一脸严肃的盯着坐在床榻上的墨灵问道。

墨灵站起身走到一旁，背对着墨剑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痞笑着说道：“不过是把点燃兽皮的马赶到街市上，看着它们发疯似的在逃难的人群里乱撞而已。想想，这种事情和王爷讲有些不妥，所以，我才故意叉开话题的。只是，没想到二哥居然对这事儿这般感兴趣。”墨灵不以为然的说道，丝毫没有注意到墨剑渐渐变得铁青的脸色。

“王爷没让我攻下平昌城，不然，我非把那些没用的永陵人拿来活祭不可。”墨灵正得意的说道，突然，一股劲风袭来，只听“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巴掌掴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