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节

“淫娃！荡妇！下贱的小蹄子！”

哗啦一声，摆在妆台上的胭脂水粉统统被皓月佛到了地上，弄得遍地狼藉。也许觉得不够解气，只见她抓起面前的铜镜，想也没想，朝着门口奋力掷去。破碎的镜片溅得到处都是，吓得随侍的宫人各个面色苍白，连大气儿也不敢出一个。

方才当着祁王和众大臣的面，本想借着为永陵无辜惨死的百姓讨个公道之名，逼迫祁王罢了祁沐云的兵权。谁知，上官清雅抵死也不肯承认自己就是穆王妃，加上有苏小气出面声称自己与清雅是夫妇关系，仅用两颗“冷凝丸”便博得了祁王的“信任”。

眼见自己期盼已久的良机既可以除去祁沐云这个心头大患，又可以顺带除掉上官清雅这个让她憎恨已久的女人，不惜费尽心机安排清雅在夜宴上出现。到头来，不想却被苏小气坏了好事，这叫她怎能不火冒三丈？！

“娘娘息怒！徐公公这会儿在殿外候着，说是有要事向娘娘禀报。”张嬷嬷从殿外进来，见散落在地上的胭脂水粉此刻已胡乱的混在一起，加上先前被皓月摔碎的铜镜碎片遍地都是，稍不留神踩在上面极容易被划伤。一边小心翼翼的避开遍地碎片，一面谨慎的观察着皓月的脸色，生怕一不小心便引火烧身。

“谁让你进来的？！滚！立刻给本宫滚出去！滚！”

正在气头上的她见张晴不听招呼，擅自闯进自己的寝殿，随手抓起一旁的香炉就向她砸了过去。

张晴没料到皓月会用香炉砸向自己，当她想要避开飞向自己的香炉已为时已晚。铜制的镂空香炉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她的手臂上，炙热的香灰和着还未燃尽的熏香，一股脑从香炉里倾倒出来，穿透了单薄的纱衣，伴着一股肉皮烧焦的味道，在原本清瘦，白皙的手臂上烙下了血肉模糊的印记。

“啊！奴婢该死，奴婢这就滚。”张嬷嬷痛得发出一声惨叫，见皓月厌恶的瞪着自己，忍着剧痛赶忙胡乱用残破的衣袖遮住烫伤的手臂，慌慌张张的一边告饶一边朝殿门口退去。

“等等！适才你说谁在外面候着？”皓月叫住后退出殿门的张嬷嬷，语气极其阴冷。

“嘶……”

手臂上的烫伤处传来阵阵锥心般的痛楚，只见她额头上冒着虚汗，面色极其痛楚，痛得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回娘娘话，是陛下身边的徐公公求见！说是有要事当面向娘娘禀告。”张嬷嬷强忍着伤口的疼痛，脸上勉强挤出一抹比哭好不了多少的笑容，一字一顿的回答着。

“既然是徐公公，那就别让他在外面候着了，传他进来！”皓月说完，理了理被她弄皱的罗裙，靠着软榻坐好。

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殿内响起，张嬷嬷领着徐公公进到了红鸾殿内。瞧见座上的皓月和这遍地狼藉，徐公公已然猜到了这里适才发生过什么事，又是因何而起。

“老奴见过寒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不知公公到此所为何事？可是陛下让你来的？”皓月平日里就不喜欢徐公公，若不是念在祁王对他还算宠信的份儿上，以她如今的身份，断然不会和一个无根的奴才非此口舌的。

“回禀娘娘，适才娘娘让张嬷嬷交代老奴做的事情，老奴已办妥贴。方才，据太液池伺候的人回报说，那个和穆王妃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突然间晕倒。此刻，苏啸齐抱着她已然匆匆离宫了。”

郁闷了整整一个晚上，也许只有这个消息让她烦躁的心情一下子改善了许多。那一瞬间，好像平日里不招人待见的徐公公也变得顺眼了许多。

“没有当场要了那个贱妇的命真是便宜了她！”皓月忿忿的说道。

“娘娘菩萨心肠，赏了美人娇给她，着实待她不薄了！这美人娇并非浪得虚名，中毒者初期只是昏迷，到了三日后必死无疑。只是，因其死后脸颊保留着娇羞般的绯红，故得此名。娘娘您用如此贵重的美人娇送她上路，殊不知是她几辈子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徐公公极尽本事讨好着皓月。

果然，听他这样一说，皓月脸上先前笼罩着的阴霾正渐渐退去。

“既然公公办事如此上心，这两颗逍遥丸便赏与你了。”皓月说着从袖口取出一个瓷瓶，看也不看便丢给了他。

生怕瓷瓶掉到地上的他，双手牢牢接住皓月丢来的瓷瓶，脸上难掩喜色，不住的磕头谢恩。

“罢了！本宫也乏了，你且退下吧！”打着哈欠的皓月，朝着跪在面前的徐公公摆了摆手，撇下受伤的张嬷嬷和千恩万谢的徐公公，径直朝寝房走去。

穆王府

回到王府已然过了子时。在木桶里洒下两捧和着玫瑰花在内的薰衣草，穆君这才推开门从浴房走了出来，默默的守在门边，仔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白茫茫的水气伴着清幽的花香充满了整个房间，木桶里的祁沐云长发披肩，额头的碎发由于被水弄湿，刚好自然的垂在两侧。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本就容貌妖艳绝美的他双颊绯红，更是平添了一份醉态美。

泡在木桶里的他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似的，绝美的脸上褪去了往日的沐冷，此时，倒像是一个安静的孩子，沉浸在自己的梦乡里……忽然，胸前一阵莫名的憋闷让他朦胧中习惯性的侧身趴在木桶边，大口大口的朝着桶外的地上倾泻着胃里残留的液体。

听着浴房里时不时传出来的干呕声，穆君不由得微微蹙眉。要知道，这是他跟随穆王回到府里后，已经不止一次面对这样的情景了。

直到里面的干呕声渐渐弱了下去，穆君这才推开门轻手轻脚的来到木桶边，伸手试了试木桶里的水温，手脚麻利的帮他擦好身子，做完这一切之后，再把昏昏欲睡的穆王从木桶里扶出来，帮他换好干净的衣裤，扶着他回到房间安顿好，这才回去歇着。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如此苦着自己，但他知道，穆王这样做一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只是，今晚在太液池畔，他明显感觉到穆王看着她的时候，眼里流露出来的是多么不舍的目光。

王城

月色下，一辆马车沿着护城河一路狂奔，车厢里的清雅面色潮红的躺在苏小气怀中，车厢外的小白则是双手握着缰绳，一鞭接着一鞭大力抽在马背上。抽得两匹枣红马边跑边发出凄惨的嘶鸣声。

“嫣儿，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小白一定会帮你解毒的。”小气说着，俯身在清雅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觉自己脑子里无时无刻不想着她。今天，当他手握着翠翠在巷口捡到的那块从清雅身上掉下来的腰牌时，他好怕自己会再也看不到她！好怕她会突然间消失不见，再也不能出现在自己身边。

然而，当他听闻清雅被人带去了王宫，为了救她，他不惜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是西凉王位继承人的身份，公开承认了这个西凉王有意侮辱他的身份。如果有人问他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并不是特别熟悉的女子做出这样的牺牲，他或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只是，当他在“昏迷”的时候听她亲口讲得那些有关她的种种经历时，心里竟是那样难受。他没想到，一个外表彪悍、倔强的女子为什么会有着如此坎坷的经历？听着她哭诉着她是那样喜欢着穆王时，他的心里也会突然莫名的低落。

听着她纠结着自己是否应该去寻找腹中孩子的父亲时，他曾想冲动的抱住她，告诉她他不介意做这个孩子的父亲。可是，他知道，他知道她心里从不曾有自己的位置。这些种种，终究不过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一些幻想罢了。

今晚清雅的意外中毒让他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留在祁国很危险！下毒的人用高超的手段在众人面前，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她中了毒。如果再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恐怕还会有更多对她不利的事情发生。既然她不再是穆王妃，既然夏影即将与凌云郡主大婚，那么，她也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意义！

想到这里，苏小气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带着清雅，不，紫嫣回西凉。在那里，给她一个新的身份，让她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至于将来，他不敢想太多。他怕想要的多，失去的也只会更多……

终于，马车在颠簸中渐渐停了下来。小白掀开车帘，怀抱着昏迷着的清雅的小气从车厢里小心翼翼的走到地上。

“这是怎么了？我家小姐这是怎么弄得？”看着小气怀里抱着的清雅，守在客栈门口的翠翠迎上前，声音透着焦虑的问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房再说。”

小白打断翠翠，跟在小气身后匆匆上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