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节

翌日

“唔……这是……我，我怎么会……”

一觉醒来后的苏小气，睁开眼睛见自己居然躺在卧房的床榻上，当下，心中不免感到有些疑惑。他记得昨夜自己在庭院的廊檐下喝酒，后来，喝着喝着酒劲儿便上了头，跟着就浑然不知了。

昨天，他把府中的下人全都遣了出去，就连御风也被他支走，若是没有他人在场，自己是绝无可能独自从庭院走回房间的。可是，昨夜府里除了自己并没有旁人，究竟是谁把自己扶回房的？那人又去了哪里？

想到这儿，苏小气掀开身上盖着的毯子，起身坐到床榻边上。昨夜的宿醉使得他身子刚坐起来，眼前就感到一阵眩晕，浑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似的，他不得不伸手扶住一旁的床架，这才没有让自己一头栽到地上去。

咳咳——

喉咙干燥的像是被火烧过一般，他忍不住干咳了两声，看着不远处的圆桌上放着的茶壶，他站起身，一路踉跄着走到跟前，拿起茶壶一连喝了三杯才觉得稍稍好受些。

“原来喝醉酒的感觉竟是这么难受。”他自嘲的扬了扬唇角，强忍着头痛和眼前一阵阵的眩晕，扶着圆桌站起来，身子趔趄着向门口移去。

眼看苏小气就要走到门口，只听见吱嘎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楚小白端着托盘从门外走了进来。见苏小气身体趔趄的向他这边靠过来，他赶忙快走两步把托盘放在桌上，空出手转身去扶他。

“你这小子，昨晚喝了不少，我还以为你没这么快爬起来呢。”他说着，把苏小气扶到桌前坐了下来。

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楚小白，他心里豁然开朗，昨晚把自己从庭院里弄回房，想来除了他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苏小气猜想自己昨天回府的事情应该没有那么快传到驸马府，不由得随口问了句：“小白，昨晚你怎么会过来这里的？”

“你昨天一声不响的一个人从宫里回来，姨娘她不放心就派人去府里找我，结果，我来的时候你已经醉的倒地不醒了。”小白说着，从托盘里把装着解酒汤的汤碗递到了他面前。“这是我刚才熬好的解酒汤，趁着还没凉，赶紧喝了吧。”

从小白手里接过汤碗，他什么话也没说，仰头把一碗解酒汤全都喝了下去。也不知是解酒汤起了效果，还是因为喝了些热汤的缘故，与之前相比，这会儿的感觉又好了些，似乎眼前的眩晕没有那么厉害了。

“小白，你这里解酒汤里都放了些什么东西？好像喝下去之后，感觉比刚才好了很多。”小气说着，把汤碗随手放到了桌上。

“废话，你也不看看老子是谁！有你小白大爷出马，别说是你这个酒鬼，就是死人咱也能让他爬起跳几圈儿再死，一碗解酒汤算什么。至于里面放了些什么，那就不能告诉你了，保不齐老子将来还靠它混饭吃呢。”

小白见他精神好了些，便故意调侃着他，希望让他把心思多分散些出去，不要总是想着“清雅”的那些事。

“那你能不能帮我找来一种可以暂时不会心痛的药？你知道吗，我只要睁开眼睛，满脑子里装着的全都是嫣儿，我真的好难过！一想到她和夜宸岚枫在一起，我的心就会很痛、很痛！我真的不想这样，可是，我又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去想她。”

苏小气说到这里，眸色黯淡的垂下眼帘，双手痛苦的抓着头发，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沮丧、落寞。

虽然自己早就预料到他会这样，可是，当他真的亲眼看到苏小气神情落寞的样子，小白的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似的，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小气，我知道你喜欢清雅，可是，她现在不仅仅是夜宸岚枫的女人，很有可能，她还会当上西凉国的王后，你心里应该明白，你和她之间不可能再有什么可能、什么机会了。”小白说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听小白说自己与紫嫣之间没有可能，苏小气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他几乎咆哮着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尖儿恨恨的问着：“明白？你觉得我应该明白吗？我为什么要明白？”

“小气……”小白猝不及防的看着他，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良久，两人沉默着坐在那里，谁也不说话。最终，还是苏小气率先打破了这沉闷的僵局。

“我心里清楚，她并不是那种贪恋荣华富贵的女子。区区西凉后位算得了什么？若她真的想要，我大可从夜宸岚枫手里夺回一个天下送给她。”他说到这儿，眸中多了抹复杂的神色，语气也变得平缓了许多。

听苏小气说出从夜宸岚枫手里夺天下的话，他赶忙起身走到门前，悄悄拉开一条门缝儿，慎之又慎的朝外面瞥去，直到确认门外没人，这才重新关好房门，径直走到苏小气身旁，压低着声音质问道：“你疯了！你就不怕被人听到？”

“怕？哼，我为什么要怕他？！别忘了，是他害得我们家破人亡！若不是他举兵来犯，我们的父亲，还有你的母亲，他们怎么会死？若不是他，你和玬公主怎么会失散？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真要说应该会害怕的话，那也是他夜宸岚枫才对”

苏小气不屑的用鼻子冷哼一声，忿忿不平的说着，全然不顾门外会不会有人偷听，亦或是，他本就不在乎夜宸岚枫是否会听得到自己的这番真心话。

若换做从前，他定是像小白现在这个样子，把所有的心事全都埋藏在心底，至少不会这样大张旗鼓，明目张胆的张扬、咆哮。可是，如今在夜宸岚枫身下承欢的女子却是自己最爱的紫嫣，他没有办法让自己冷静，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小气，我们隐忍了这么多年并非只是为了逞一时之快，以我们的力量，根本无法与整个西凉军队作战，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让他察觉到任何蛛丝马迹。你应该清楚，夜宸岚枫这个人绝非善类，他不仅掌握着我们巫越的蛊术，更有那些诡异骇人的巫术为他助阵。万一弄不好，就算是全军覆没也未可知。”小白小声在他耳畔提醒着。

谁知，苏小气听他这样一说，却是剑眉一挑，态度不屑的反问道：“怎么，你怕了？”

“怕？小气，你这话从何说起？老子是什么人，你难道还不清楚？亏你这话说得出口！我好心劝你，你竟这么看我。”听他这样说自己，楚小白一下子跳了起来。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在反驳苏小气的时候，心里却莫名的心虚。

“好，那我问你，若我与夜宸岚枫为敌，你打算怎么做？”苏小气忽然面色凝重的盯着面前的小白，就连他说话的语气也一下子变得认真起来。

显然，小白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怎么做”给问住了。

苏小气之所以会这样问他也并非是没有根据。楚小白现在的身份是西凉国筱月公主的驸马，而筱月又是夜宸岚枫最宠爱的妹妹，若非筱月以非他不嫁为由，夜宸岚枫当初未必肯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他。

楚小白虽然也曾介意过夜宸筱月的身份，只是不忍见她为了这件事作践自己，后来，还是俪姬叫他正视自己的情感并说动了夜宸岚枫，最后便有了楚小白与夜宸筱月大婚云云……

如今，小白与筱月之间的感情日渐深厚，筱月更是为他诞下一双儿女，倘若苏小气当真与夜宸岚枫为敌，夹在他与筱月中间的小白确实很难以取舍。一边是挚爱至亲的女人，一边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换做是任何人恐怕都很难抉择……

“怎么，被我问到你的痛处了是吗？”见他半天不说话，苏小气终究还是奈不住性子开口问道。

“小气，你我自幼一起长大，我的心思自然逃脱不了你的眼睛。在我回答你之前，我想问你一句话，你之所以如此不计后果的打算与夜宸岚枫为敌，若非因为受不了紫嫣在他身下承欢这个事实，你还会这样做吗？你敢说，你口中的国仇家恨，真就是为了巫越，为了我们死去的父皇，我的母后还有玬儿吗？”

随着小白话音落地，苏小气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方才他对小白的咄咄逼人，转瞬间便被他送还到了自己身上。如他所问，自己若非是因为嫣儿，是不是真的愿意担起‘复国’的担子？这个问题，即便他不回答，两人心中也都知道答案的。

若说自己必须要承担起‘复国’的重任，那么，紫嫣无非就是让自己下定决心的诱因。若非得知当初自己得知她在紫霞殿过得何其艰难，若非听闻紫嫣一夜承宠的‘噩耗’，他绝不会如此果断、坚决的要与夜宸岚枫一争高下。

一语点醒梦中人，正因小白方才的一番话，才让他认清了自己内心中真实的想法。与其说与夜宸岚枫抗衡是为了巫越、为了复国，倒不如说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能够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说到底，自己与眼前的小白并无二样。他为了筱月，不忍见其伤心，所以，不愿看到自己与夜宸岚枫起冲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正如自己为了从夜宸岚枫手中夺回紫嫣，不得不如娘亲早前曾提到过的，等到时机成熟之时，联络旧部举义复国。不论到时候小白是否会站在自己这边，都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