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莫文武心道。
师爷虽然只是县衙里的师爷，但县衙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师爷都管着，尤其是财政。师爷之前在竹叶寨就是做这个的，莫文武他们自然不会浪费他这样的人才。
曾经，莫文武说，有了师爷，他们的生活水平何止上了一个台阶！
但，更重要的是，县衙日常花费来源多半来自竹叶楼。竹叶楼的掌柜又是师爷的二弟。面对财神和“管家婆”，莫文武能不屈服吗？
他很委屈，他需要人安慰，可是……
“哼，你们都不将我当大人尊重，早晚有一天会让你们后悔的！”莫文武小声的发誓。
师爷听见了，淡淡的笑着说：“大人，您确定您需要尊重？”
“……”莫文武怔愣一会儿，撇嘴，嘟囔着说：“切，不尊重就不尊重嘛，又不会死。”
“既然如此，就说正题吧！偏题偏多了、偏久了，就算是一种风格，也是不讨喜的。”师爷道。
莫文武道：“说到哪里了？”他知道他们说到哪里了，但……
哼，就让他小小的报复一下。
师爷不为所动，淡定道：“水孟楼和桃花娘子、梦水阁和毕天国有没有关系。”
“他们有没有关系？”
“你是大人。”
莫文武：“……”
风清涯道：“不如这样，乔公子继续调查梦水阁那边，我们其他人全力调查他们之间的关系。
乔寒道：“恐怕不行了。有人已经知道我和县衙有关系，昨晚胭红暗中试探过。”
乔夜烜道：“她试探你？”
“是。”乔寒懂得乔夜烜的意思，但并未指出。
左乔林道：“露马脚了？”
乔寒笑道：“太过明显的意图，如何看不出？”
左乔林道：“是意图太明显不难看出，还是被看出马脚了？”言下之意是：演技太差才被看出来的。
乔寒笑而不语。
“小水很聪明的。”上官青儿道。
众人都看着她。
“但是，有人将小水住在县衙的事情告诉她们了。”
闻言，众人大惊。
“小六，你的意思是……”
上官青儿道：“就是这个意思。”
乔寒道：“有内奸吗？”
风清涯道：“小六，什么时候发生的？”
“内奸吗？但平日里商谈的就我们几人。”师爷道。
莫文武道：“是阿，就我们几个。知道的人，也只这么几个。是我们中的谁吗？”顿声，“还是说，有人偷听？可是，如果真有人偷听，我们会不知道吗？”
“除非是死人来偷听。”乔夜烜道。
“死人阿……”
左乔林完全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单凭一句话就相信有内奸？而且，还是这个一直都在吃吃吃吃吃的小捕快的话！
“内奸？真的有吗？还是以此来转移视听？”
此话一出，左乔林招来了一片注视。
乔夜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乔寒淡淡的笑着，眼底深处却是寒意一片。
风清涯敛眉，江湖出身的他，虽然经过官场这么多年，但江湖汉子的本质还在，因此脸上罩上了淡淡怒气。
师爷眼中闪过狠戾，却被文人气息淡化了很多。
莫文武撑着脑袋，淡淡道：“哎……左大人，江湖有一句话叫做道不同不相为谋，官场也有句话叫做道不同不相为谋，不知大人可知道？”
“莫大人，你当本官是白痴吗？”
“大人，您是白痴吗？”莫文武反问。
师爷站出一步，道：“还是属下来解释。大人所说的两个道不同不相为谋，虽然是一句话，却非一个意思。江湖的道不同，是侠义之道。官场的则是为官之道。但，很显然，这官场需要的不是为官之道，而是利益之道。我家莫大人是一个有点抽风、有点好吃、有点无耻、有点不要脸的人，还有一点落后，所以跟不上现在的官道。他还是在原来的为官之道上徘徊，并将……”指了指上方，“他想将这几个字实现，使他们不再是一种传说。”
众人向上望，上方挂着一块匾额，上面有四个庄重严肃的字：以民为本。
左乔林面色一肃。
莫文武道：“师爷，你是夸我阿，还是夸我阿，还是夸我阿？”
师爷道：“属下自然是在夸你。”
莫文武道：“是吗？不过，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大人我这样的人，不该被夸谁还能被夸？”
众人：“……”
经过这一日，左乔林彻底的体会了师爷对莫文武的形容。但，他不同意的是那个“有一点”。这什么有一点？这是很多点！
这是后话。
乔寒道：“左大人，你是不相信这句话，还是因为这句话是小六说出来才不相信？”
左乔林沉默。
“大人你如何想的，在下管不着。但，请不要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对小六的话，是绝对的信任。”乔寒道，说完又补充一句，“不过，想来大人也不会理解。”
乔夜烜接口道：“在刑部呆久了的人，疑心都很重，也难怪。”
左乔林：“……”谁说这两个人不像兄弟的？虽然一个态度很温和，连气势都有所收敛；一个虽然是藏了锋的剑，但没有剑鞘，如何让人相信他是收敛了的？即便他们容貌和性格都相差很多，形容的话，一个是青水之莲，一个是雪原之狼，但左乔林却觉得，他们的本质很相似。
“左大人，如果您觉得，下官等人实在是不入您的眼，那就请您移驾至您喜欢的地方去，您看如何？”莫文武很谦卑的建议。
左乔林道：“你这是在赶本官走吗？”
莫文武道：“自然不是。”
“是吗？可为何本官却觉得你是在命令本官。”
“那是大人您的错觉。”
“是吗？”
“是！”
以此开始，莫文武和左乔林开始了漫长而毫无营养的对白。口吻比较激烈、声音比较大、内容比较挑衅，一般情况下，将之称为：吵架。
“……你们在吵架吗？”
众人默然。
好一会儿后，乔夜烜第无数次无奈的冲上官青儿笑了，“不是吵架，只是讨论一些事情，比较激烈而已。”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阿，是吗？”
“是。”是比较激烈而已，真正的吵架，才不是这么幼稚的。
“为什么？”
“……”为你。但，很显然他不会说。难道要他告诉上官青儿说，这是因为他们的原因？左乔林怀疑她，他们就对他群起而攻之。但……等等，她说了什么？乔夜烜看着上官青儿，“小六？”
“小七真是撒谎也不眨眼睛的。”上官青儿似真似假的道，乔夜烜心猛地一跳，刚想要开口辩驳，她又道：“你们是在吵架。”
“……”
“不然，为什么左大人的脸红得像胡萝卜？大人的脸也开始像青菜了。”
众人：“……”
风清涯道：“小六，你刚才为何那么说？你发现了什么吗？”他实在是不忍心看下去了，平日里个个都精明无比的人，现在就傻愣在这里，傻兮兮的样子，好不可笑。一如既往的，也只有小六一个人。
这样很好。
刚才紧绷、带了点硝烟味的气氛，因为她的话，先是尴尬，而后是无奈和好笑。现在，即使是左乔林，也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了。
左乔林觉得很奇怪，若是平日，谁敢说他的脸像红萝卜？而且，他还不生气？只是觉得有点好笑和无奈。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小捕快的眼吗？
清澈无垢的眼，映入她眼中的，是自己本来的面貌，没有任何修改。就如镜子一般，真诚真实的反应着一切。
刚才，他从她的眼里，看着了几近狰狞的自己。这就是被称为“铁面判官”的自己吗？
在左乔林自疑时，莫文武等人也对他做了修订。
这个人，已经被官场腐蚀成这样了……
莫文武突然想起，五年前离开越人京时，远远的见他一面时，虽然只是模糊的看到一个人影。那时，他是什么样的呢？正在义正言辞的驳斥贵族，那样子，让他有几分敬佩。之后，也有消息说，他变了。但，在竹叶楼相见时，之前的疑虑就消除了。因为他的那双眼。
但现在……
狗眼看人低，仗势欺人弱。
看来，当初他决定离开那个地方，是正确的。不然，现在的他，要么是一对白骨，要么是第二个左乔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