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王尔朱局促不安的坐在椅子上，样子扭捏之际。朱阳像是故弄玄机的江湖算卦人，端着茶盏慢慢的品着茶，老神在在。
好一会儿，王尔朱终于忍不住了，“朱姐姐，你倒是说话阿。”
“说什么？叫你老实在这里呆着就老实呆着，废话什么？”朱阳道：“还有，别叫我姐姐，你个小王八，真会爬墙上树阿，这么快就乱认亲戚了。”
王尔朱坦率道：“你是青儿的姐姐，自然是我的姐姐。”
“小王八，当初你叫离少爷一句‘哥哥’就被他揍了个半死，现在还想试一次？”朱阳挑眉道。
王尔朱一颤，想起了过去的痛苦记忆，脸色有些发白。他哆嗦了半天，道：“还是要叫你姐姐。”
“噢？真是勇气可嘉阿小王八。但是，你莫要忘记，青儿就是为了不嫁给你才离家出走的。这门婚事，只是教主和上官老爷自作主张，青儿压根儿就不承认。”朱阳道。
“可是……”王尔朱脸色更白，“可是，我喜欢青儿，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喜欢她。从青儿十六岁开始，每年我都去上官家提亲。去年，上官老爷答应将青儿嫁给我，我高兴得好几天都睡不着觉。”
朱阳收起似笑非笑，平静得几乎面无表情的道：“老爷子将青儿嫁给你的原因，你知道吗？”
“……知道。”
“这样你也愿意？”
“是。”
“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青儿不喜欢你，就算最后嫁给了你，还是不会喜欢。你忍心将她束缚在一个她不爱的人身边？”
王尔朱道：“即便如此，我也非她不娶。”顿声，“青儿她……她不是非我不能嫁吗？朱姐姐，你忍心青儿孤苦一辈子？或者忍心她即便有心爱之人也不能和他在一起、不能和他结合、为他诞下子女而痛苦一辈子吗？”
“……”朱阳沉默，王尔朱继续道：“我知道我很自私很无耻。利用这一点让青儿不得不嫁给我。但是，我不后悔。”
迎上王尔朱坚定、毫不动摇的目光，朱阳沉沉的叹息，久久道：“去将自己洗刷干净，三天后抽血。”
“诶？”王尔朱有些反应不过来。
朱阳道：“你不是问青儿在哪里吗？青儿在房间里睡着。”顿声，见王尔朱要说什么，立刻将他打断，“但现在你不能见她。青儿中毒了，昏迷不醒，你见了也没用。”
“中……中毒？！青儿……青儿她不是……怎么会？！”王尔朱大惊。
朱阳不耐烦的摆手，“你烦不烦？现在问这些有什么用？赶快滚去将自己洗刷干净，三天之内，忌荤腥。三天后来这里找我。”
“嗯，好。”王尔朱被威慑，反射性的答应，又问：“朱姐姐，青儿她……”
“你死了十次青儿都不会有事。别在这里废话，小心我将你丢出去。”
“是，那我先去准备了。”王尔朱起身，磨磨蹭蹭的朝门口蹭去，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非给他蹭出十几步来。就在朱阳怒气要发作时，他说：“朱姐姐，有事你就叫我。不论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做。”
“……嗯，去吧。”朱阳顿了下，稍稍柔和了声音。
不论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吗？
朱阳毫不怀疑王尔朱的话，这个朴实憨厚的男子，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将他的坚持、决心和执着表现得淋漓尽致。这样的他，让朱阳想起了那个男人……
那个，不肯下跪的男人。
“哎……”
“又再叹息什么？迦楼之羽的首座朱阳什么时候变成频繁叹气的人了？”神出鬼没的司琴出现在了她身后，戏谑道。
朱阳靠过过去，将全身重量都倚在他身上，“很难想象，曾经那么霸道任性的小王八，竟然变成这个样子了。真是让人很难想象，他们竟是一个人。”
司琴道：“岁月不变，人却不是。时间游移，人心难定。”顿声，“不过，情到深处无怨尤，他既然不悔，你又何必多想？”
“……你什么时候这么文绉绉的了？差点让我以为你被人控制或者被鬼附身了。”
司琴淡淡一笑，道：“别想那么多。现在这样，就足够了。”
“是吗？”真的够了吗？王尔朱应该知道，他的感情不论多深，都注定是要被辜负的。哎……摇摇头，她朱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悲伤春秋的了？“离少爷什么时候到？”
“今天夜里就会到。他在路上遇到点麻烦，拖延了时间。”
“仇人么？”朱阳不怀好意的笑了，“在这个关头找离少爷麻烦的人，不是活腻了就是受虐狂。”
司琴：“……”
“还差两个。”
“还差一个。”
“司琴？”
“那个为少主下跪的人，你不是已经定下了吗？”司琴道。
“……”朱阳怔忡，苦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是不是在乾达之琴呆久了，连读心术都会了？”
司琴摇头，“你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否则有几人能够看出你的心思？”他的话有些无奈有些苦涩，也有些欣慰。
“呵……你再笨点就好了。我比较喜欢笨一点的司琴，就像以前一样。”朱阳道。
“……”
朱阳笑容一僵，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扯了扯嘴角，道：“乔寒那边你去说，等会儿我有客人。”
“客人？是他吗？”
“嗯。”
“那好。我先去找他。”
“……司琴。”朱阳唤住了他。
“怎么了？”
“不愿意就别去。”
司琴一愣，淡淡的笑了，轻声道：“放心吧。只要你不嫌弃我这张脸，就足够了。”说完，转身离开。
朱阳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望了好久好久……
灵山之上，终年缭绕的云雾如天河一样将灵山围绕，也如女子的披帛，为灵山添了如梦似幻的美丽。
天一席地而坐，身前架着火堆，对面坐着一个玄青色华服的中年男子。两人表情十分认真，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火堆……呃，火堆上的烤鸡。
“上官兄，这怎么办？”
“老规矩。”上官仪里道。
“不行，这一次该我吃腿了。”
“你不是喜欢吃翅膀吗？”
“昨天喜欢不代表今天喜欢。今天我要吃腿。”天一道。
上官仪里不依，“昨天你也是这么说的。
天一也不退让，“上官兄要尊老爱幼。少吃一个腿，不会怎么样的。”
上官仪里道：“尊老爱幼也轮不到你。你也少吃一个腿，好好的保持身材。最近你的门徒都说你长肥了。”
“他们是眼红我有好吃的。”天一道：“倒是上官兄你也注意。你看看你的肚子，再吃下去就和怀胎十月的女人可以比了。”
“怀胎的人需要滋补，所以击退归我了。”上官仪里拂袖，火霎时灭了。他拿起一旁的布巾，就着布巾抓住鸡脚，轻松的将腿撕了下来。大大的咬了一口，满足道：“真好吃。不愧是灵山上的鸡，就是比一般的鸡好吃。”
天一怒，也学上官仪里，扯了个击退，大咬了一口，“你无耻，竟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抢我的鸡腿！”
上官仪里道：“你下流！竟然用这样的话来污蔑我！还抢我的鸡腿。”
“你卑鄙！”
“你无赖！”
“你龌龊！”
“你流氓！”
“……”
两个年级加起来过百的人，和小孩子一样，为了个鸡腿而大骂出口。虽然这一幕经常发生，但还是让观者见之叹息。
“初首座，这件事……”一个男子为难的看着身旁容貌清丽气质清寒的女子。
初凉舞收回视线，道：“回去。”
“这事……”
“不必通知教主，自行处理。”
“是！”
“哟哟哟，小凉舞，你竟然也会出来？我以为你会躲在苏摩洞里，一辈子不出来呢。”一个戏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初凉舞回身，看也没看他一眼，就用轻功飞速离开。
“淡台，说了多少次，你这种欺负就是喜欢的方法，很容易惹人讨厌的。”
淡台耸耸肩，“没办法，这就是我的爱阿……倒是你，萨孤，有什么事？”
萨孤道：“每当心情郁闷的事情，就习惯性的来看看教主。”
淡台：“……”他们都说我是变态，殊不知，真正的变态是这个人！
萨孤道：“走吧。如果被教主发现我们，恼羞成怒了可不好。”他将手搭在淡台肩上。淡台瞥了一眼，哼了一声，抽开身，萨孤险些跌倒。他道：“少和我套近乎，我可不想和你有什么关系。”
萨孤挑眉，“噢？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我？”
淡台道：“喜欢？怎么不喜欢。只是，我怕一旦被你喜欢上，哪一天会死无葬身之地。”
萨孤无辜又委屈道：“我有这么可怕吗？比起修罗之刃，龙王之戟是这么的可爱善良。”
淡台道：“你继续可爱善良去吧。我要去找我的小凉舞去了。”
淡台一蹦一跳的离开，萨孤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了看前方还在争夺烤鸡的二人，又看了看淡台离开的方向，笑了起来。只是，这个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
等他们都离开后，上官仪里和天一才停下争夺。
“你不去吗？”天一道。
上官仪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烤鸡，这样子很难让人联想道他曾为了烤鸡不惜形象。“离儿去了就够了。”
“……”
“你不是说了，青儿的命格已经发生改变，现在我们除了等待之外，做什么都是徒然吗？既然如此，又何必去添乱？”上官仪里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老人家在一旁看着就够了。”
天一道：“……看了就够了吗？哎，我当初真不该听你的。”
“还有两个月。两个月后，八月八日……青儿就十九岁了。”
“不是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的吗？你现在担心做什么？先看看事情会怎么发展吧？如果真不行，就让朱阳他们将青儿带回来。大不了……”顿声，天一用极为飘渺的口吻道：“大不了这一生不再让青儿离开灵山就是了。”
上官仪里：“……”
“总之，我们先别担心了。就算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先去了，还有离儿和朱阳他们在。放心吧，青儿会有人照顾的。”天一宽慰道。
上官仪里苦笑，“被你安慰真是够诡异的。”顿声，“我也希望如此。只是，希望离儿能够忍住。不要因为过去的事情困住自己，也不要因此而伤害青儿。”
“……放心吧，离儿有分寸的。而且，他那么疼爱青儿。”
上官仪里摇头，“这都是我做的孽，却让儿女来还。天不公阿……”
“你想还吗？那之后的日子里，我都吃腿，你吃翅膀。”天一建议。
上官仪里道：“……去死。你做梦都别梦。”
“哈哈哈，做梦都不让做，上官门主真是专制霸道阿！”
上官仪里将鸡骨头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