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

当乔夜烜得知上官青儿回来了后，吩咐杀雨他们按计划行事，便匆忙的赶回县衙。留下杀雨、行云、杀云三人跪在原地，沉默不语。

气氛僵持，好一会儿，杀云才转动身体，跪向行云，道：“云夫人，您请起来吧。”

行云没有反应，好一会儿才摇摇头，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毫无情绪的看着交叠在膝盖上的柔荑，白皙、纤长，但……她翻过手，看着手心，手指来回蜷缩几次。

这么好看的手，无论谁，也无法否认这双手的美丽，即便是被手刃了的人，也承认它是美丽的。但，为什么这样的手，却拉不住想要拉的人呢？

如果，如果拉不住自己想要拉住的人的话，留它，还有何用……呢？

“云夫人，云夫人，请您珍重您！”杀云见她突然十指相抵，而后右手开始用力，使劲的压下去。左手五指被迫向反方向倾倒，就如被迫弯倒的青竹。起初并不懂她这是为何，但看到她那决绝而狠毒的表情，心中一惊，立刻开口道。

行云并未停下动作，一边以缓慢的速度压着手指，一边喃喃自语，“再美丽的手，如果握不住想要握住的手的话，没有存在的意义。”

“云夫人，你没试过，怎么知道结果呢？”杀云有些慌了。

“没有试过？我试过成千上万次，试过的次数超过了无量大数，可是结果呢……”行云讥诮道，随即笑了起来，笑声低沉，如若谁在黑暗中吟唱，悦耳却让人喜欢不起来。继而，当声音染上绝望的悲伤时，连杀雨都皱起了眉头。行云如若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还在自言自语一般的说着，“或许，我一开始就没有那个资格……”

从看到他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相信，那个人会成为王者。有朝一日，他会站在世界的最高处，指点江山。能够站在他身边的人，一定要与之相匹配。所以，她永不休止的增强自己，让自己变得强大，只希望能够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能够为他所用。

但是……

即便自己强大了，能够陪在他的身边，甚至是能够触碰他，感受他的温度和心跳……每一次的亲密，即便那对于他只是单纯的发泄，但之于她，却是无比幸福的事情……

可是……

那一次是她的大胆妄为。她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想要利用过去自己所做的、所付出的去赌博，因为那个人的出现，让她不安。

那个人从不靠近任何人，也不允许他人接近。但是，这一次却允许那个人的靠近。这意味着什么，已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了。而且，更让她恐慌震惊的是，那一日她设计他时，被那个人发现，他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慌乱和无措。即便他没有当场解释，可她能看得出，他的心在动摇。

行云不止一次在想，如果那一日，她不在，他绝对会立刻冲上去解释。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曾经，那个人对她这么说，还说，这句话是当初他母妃告诉他的。而他，将这句话告诉她，并非关心，而是警告。警告她以后该如何做，不该如何做。

她时时刻刻都急着这句话，只有那时。

妒忌、自卑双双袭来，让她本就不安的心更加不安。所以，她拼了所有的勇气，用了所有的力气，去赌博。但是，输的惨不忍睹。

她，怎么还敢妄想？那一次的惩罚，连刻骨铭心都不足以形容……

就在她自怨自艾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道冰冷的气息袭来。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呆的看着架在自己脖颈上的剑。

“杀雨，你在做什么？！”杀云大叫道。

杀雨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冰冷的视线又看向行云，“你如果想死，何必如此麻烦。”

“……”行云无言，死灰的眼里闪过一丝波纹。

杀云向前一步，攫住杀雨的手，“杀雨，你疯了吗？！她是云夫人！”

杀云鄙夷的勾起嘴角，毫不留情的将杀云丢了出去，看着摔在墙上又掉下来的杀云，道：“现在主人需要的是什么，还需要我告诉你们吗？行云，我们尊重你，才叫你一声云夫人。但，你显然忘记了你的身份。你以为你是谁？可以干涉主人的事情？还有你，杀云。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心思。”一挥手，收回剑，“不管是你，还是行云，再次警告你们，不要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耽误了主人的计划。否则……”

“杀雨，你……”

“怎么，不服？”杀雨道：“行云，云夫人，姑娘的事情，不是我们干涉和决定得了的。你不要被你无聊的妒忌心所左右，后果不是你承受得起的。上一次的教训，你已经忘了吗？还有你，杀云，为了云夫人，你违规了多少次？不要当主人是瞎子！”说完，杀雨拂袖而去。

杀云闪烁着视线，面颊微红，怯怯的打量着行云。

行云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稍稍动弹了一下几乎被折断的手指，久久才道：“杀云，我这一生只喜欢过一个人，不论结果如何，都会继续喜欢下去。一直一直的喜欢，喜欢到生命终止的那一刻，也要喜欢。”

“……”

“天地有情尽白发，人间无意了沧桑……杀云，我不值得你如此对待。”行云慢慢起身，看也没看他一眼，就转身离去。

杀云呆呆的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眼里闪过恨意。他垂着头，长发遮住眼眸，连恨意也一并遮住。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恨什么，是恨杀雨将这一层薄沙捅破，不然现在他不会连妄想的可能都没有？

是恨主人吗，恨他什么力气都没用，什么努力都没有，就占据了她的心？

还是恨行云，恨她如此不爱惜自己，恨她如此决绝，不给自己机会，不给她自身退路。

还是，恨自己……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