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第107章活下去的理由，浮出的真相

花娘定定的看着她，清澈的眼里，是坚定，是执着。或许，她真的是看错了，她不是什么都不懂，而是保护着她的人让她什么都不懂。他们从不给她接触恶的一面，自然不懂得这些。但，生活在一片美好之中，那样就好吗？

“小六，在说之前，先听花姐姐讲一个故事，好吗？”

“好。”上官青儿道。

“很久之前，有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算是出生名门，才华横溢，容貌无双。追求她的人很多，但她却独独看上了一个不起眼的男子。这个不起眼的男子，是一个落魄的贵族。但，生活的巨大改变，并没有让他的性情转变。他在生活的磨难之中，越来越坚强刚毅。他凭他的一双手，将自己的生活改善。

这个人并不喜欢女子，但女子却执着的追求他。但男子不论多能干，在处处受打压的情况下，难以绝境逢生。最后，女子偷偷的跑了出来。她偷了家里许多的珍宝，将之换成银两，悉数交给男子。

她说，她不需要男子给她报答，她只要他能够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证明她的心，让她证明她配得上他。

男子正直，即便生活艰难无比，也没有借此答应，哪怕只要他一句话，这笔巨款就唾手可得。但，他还是认真的想了一个晚上。

那个夜晚。女子坐在屋内，男子在院中，二人之中，只隔了一扇门窗。女子感动男子的认真，更加坚定和他在一起的心。

之后，男子答应了她，但是有条件。

男子说，期限为半年，半年后，若他爱不上她，那么她就必须离开。同时，他会悉数奉还女子给的银两。同样的，如果半年后或者更早，只要女子发现自己并不如她所想，不再喜欢他，那么也要直接说出来。而后，女子必须离开他，同样的，会如数奉还银两。

这个条件，对女子而言，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但男子还是感谢她，因为不管最后结果如何，男子都占了便宜。因为女子带来的银两，无疑是给了他一条生路。

男子从不想自己会失败，他就是那么自信。

而上天回报了他的自信和坚持。三个月后，男子的生意有所好转，慢慢的赚了钱。同时，男子发现自己对女子动心了。因为最初的三个月，他们的日子十分的艰辛，但女子依旧毫无怨言，为他洗衣做饭，有时还会为他出谋划策，可谓是用尽了心里。在他失落时，还主动安慰他，支持他。

女子的坚持和坚韧敲开了他的心。在半年期限到了时，男子对女子说，愿不愿意陪他一起过这种可能食不饱腹、衣不蔽体的日子？

女子含着泪点头。

那时，他们怎么可能过上这种日子？虽然只有半年的时间，但男子却有足够的能力让女子穿金戴银。可女子虽出生富贵，却无半点有钱人家的奢侈习惯。即便是赚了钱，女子还是和男子一样，夫妻二人穿着朴素，偶尔才会吃一顿好吃的。

男子曾说，要不要办一场婚礼？因为当初他们夫妻二人，只是简单的拜了天地，连个观礼人都没有。他一直觉得对不起女子，毕竟结婚这等大事，淡泊名利如她的人也会在意的。可女子却说，都老夫老妻的了，还举办什么婚礼？

可，什么老夫老妻？他们明明才成亲一年。

男子对女子的付出很感动，这一些都深深的铭刻在心里。他生性内敛，不知该如何表情自己澎湃的爱，只能平日里给女子许多银钱，叫女子去买一些胭脂水粉、绸缎首饰。女子的节省，让男子都看不过去了。他不断的抱怨，让女子对自己好一些。女子却不在意。

女子知道，男子并不是因为朋友之间的戏谑才如此，他是真正在关心自己。她也知道，即便她年老色衰，毫无姿色，他也会不离不弃。她与他，就如同豹子一样，一生之中，有且只有一个伴侣。

她将银钱全部存了起来，想着以后若是有急需，还可以拿来用。

都说男人有钱后会变坏，女人有钱后会奢侈。但这种情况，似乎与他们夫妻二人无缘。

成亲两年后，女子怀孕了。男人高兴得像一个孩子，连生意都不管不顾，天天围着女子转。女子赶了他好几次，都赶不走他。有时候女子气急了，女子忍不住打了男子，男子也依旧嘻嘻笑着，还不停地说，娘子别气别气，气坏了身子怎么办？要是忍不住，朝为夫发泄就可以了，可别憋坏了自己。

那是女子最幸福的日子的一部分。

怀孕的人，脾气总是很坏，而且不能顾及到丈夫的需求。但男子一点怨言都没有，他就像当初女子照顾他一样，尽心尽力的照顾她。

男子说，遇见她，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拥有她，是他最大的成功。

十月怀胎，婴孩落地。

男子为孩子取名，念之。

因为，女子的名字里，有一个“之”字。

他说，每当看到孩子时，他都会想到她。想到她为自己的付出，对自己的爱。这一份爱，他已经铭刻在了心里，刻入了灵魂之中，死也不能忘怀。

但，天妒有情人。

孩子一岁时，女子的娘家落难。有一有权有势的人家，看上了女子，也不管她已为人妇，已为人母，执意要得到她。

女子不肯，男子更是不许。

女子的坚持惹怒了娘家之人，他们威胁她，如果不从，就不认她这个女儿。女子痛苦无比，当初执意离家，本就亏欠了他们的养育之恩。但……现在的一切，让她如何放手？

她有爱她的夫君，有可爱的孩儿，要她如何放开？

男子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依旧担心着，害怕着。害怕女子会离开他，会不要他们。他比谁都清楚，比谁都了解，女子是何等的重情重义。

半个月后，女子离家。留信说，不要找她，让他等她。

男子如她所求，没有去找她。他在家里苦苦的等待，一边照顾着生意，一边照顾孩子，还要饱受思念担忧之苦。不到一个月，就瘦得不像话。

一个月后，女子回来了。

她看到男子这样子，心痛得泣不成声。她对男子说，从此以后，她和他们没关系了。

男子不知道女子用了什么方法，女子也未曾说过。就一般夫妻而言，必定心生嫌隙。但，他们却没有，反而更加珍惜彼此。

灾厄并未离他们远去。

半年后，男子身故。

女子看着男子破破烂烂的身体，一滴泪都没有流。她只是紧紧的抱着男子，静静的抱着，抱了好几天，直到尸体发臭，也没有松开。

将男子安葬后，女子将孩子放在破庙之前，便孑然离开。

“为什么？”上官青儿道。

花娘吸了口烟，幽幽道：“因为，女子的娘家不守信。当初女子用计设计他们，让他们不得不答应放过他们。并且，拿出男子给她的银两给娘家，让他们去别的地方，好好的生活。女子给他们的银两，只要不挥霍，足够他们一生衣食无忧。

但……富贵人家就是这样，即便落难了，他们也不会承认。他们拿到女子的钱，就对有权势的人敷衍反悔。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有权势的人并没有因此放弃。他选择等待，等他们将银两用完的那一天，然后找上他们。这一回，那人要的不是女子，而是男子的命……

于是，女子的娘家人杀了男子。”顿声，“很可笑，是吧？为了一点钱，将自己的女婿杀死。让自己的女儿守寡，孙子成了没爹的孩子。

但，他们做的，还不仅如此。他们威胁她，如果她不听话，下一次死的就是孩子。

女子很清楚她有几斤几两，于是将孩子放在破庙。她知道破庙旁住了一个好心人家，只要天一亮，孩子就会被发现，而后会被抱走，然后好好的将他养大……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女子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那一个夜里，会有一个年老乞丐路过。乞丐将孩子抱走，为了更容易乞讨。”

“为什么不将孩子放在好心人家的门口？”上官青儿道。

花娘摇头，苦笑道：“所以说，小六你还小。如果，女子将孩子放在好心人家屋前的话，跟踪她的人，一定会将孩子抱走。然后，她的孩子不仅仅会不能好好长大，而她也会一辈子受控制……”

但当时，女子并不知道这些事情。

她将孩子安置好了之后，按照娘家人的期望，嫁给了有权势的人。

可笑的是，有权势的人费尽心机得到她，却对她并不好。他之所以如此费尽心力的想到得到她，无非只是为了拆散有情人。

那个人是个心理畸形的人，见不得有情人终成眷属。只要他一遇上，就会想方设法、费尽心机的拆散他们。男的无一例外的被杀，女的无一例外成了他的女人，最后被他活活虐待而死。

女子花了四年时间，四年时间里，她得到了有权势的人的信任，她利用他的权势，暗中积聚实力，为了等复仇的那一天。

在第三年时，她无意之间得知，自己的孩子竟然成了乞儿，被人欺负侮辱，毫无还手之力。之后，不知道是谁，告诉念之她是他娘。

念之来找过她几次，但她都强忍着拥她入怀的心，冷漠而残忍的对待他。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一心软，不仅仅是她，连念之都会不得好死。

为了保护念之，她只能留他在地狱里受苦，连暗地里都不能帮助他。因为，念之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她不敢，她冒不起这个风险。

又是三年。

三年之后，女子终于有了足够的实力。她先将那些将她丢入地狱里的家人落难，再冷眼的看他们苦苦哀求自己。起初几次，她帮了他们。在他们感恩戴德的同时，又暗中用尽方法将他们推向地狱更深处。直到他们一个一个都死于非难，死得惨不忍睹……

之后，又花了一年时间，让有权势的人落魄，看他被人欺凌，无动于衷。继而，又将他卖给那些喜欢凌虐的人，让他痛苦得连死的心都没有了。

复仇。

她成功的复仇了。看着那些破坏她幸福的人，一个一个的落难、再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心空落落的。什么都没办法补足。

她试过去寻找她的孩儿，可是，人海茫茫，上哪里去找？

念之曾跪地求她，用那一双与他父亲相似的眼睛苦苦哀求着她，求她救救他的朋友。可是，她没有。从此以后，念之失去了踪影。她没有去找他，等她去找的时候，念之已经不知去了何处。

她不知道念之在哪里？是否还活着？关于念之，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想到了死，想要一死了之。但，念之成了她活下去的信念。她想，此生无论用什么办法，用多久时间，都要找到他，然后，弥补他……

在找念之的时间里，她组建了桃花阁，最初只是为了收留那些落难女子，之后桃花阁慢慢的壮大。或许，这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小六，或许你会觉得，这样做很愚蠢。但，有时候就是如此可悲，恨成了生活下去的动力。离开了恨，连命都不在了。”花娘道。

上官青儿沉默，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花娘说的这些，她都无法了解。为什么如此坚贞的爱，也抵不过宿命人心？为什么有人明明没有任何缘由却要一心践踏别人的幸福？为什么明明是相依相偎、相互依靠的家人，却将与应该深爱的人打入地狱？又是为了什么，明明爱着，却必须残酷对待？这一切的一切，她都不懂。

久久地，她道：“花姐姐，你找到念之了吗？”

花娘一顿，并非惊讶，她早就料到，上官青儿会发现这是谁的故事。她这一顿，只是为了思考，该如何回答才好？半响后，她道：“找到了。”

“那就好。”

花娘道：“你没有其他要问的了吗？你来这里，并非是为了问我这些吧？”

“嗯，不是。”上官青儿老实回答，“花姐姐，你叫什么？”

花娘一愣，失笑道：“小六阿小六，你果然……果然让人羡慕阿。”顿声，道：“我叫华晴之。但，这个名字，已经许多年没人叫过了。现在，更多人习惯叫我花娘，或者，狐狸娘。”

上官青儿道：“嗯，我知道。那么，花姐姐，那个紫衣人，你其实是认识的，对吗？”

花娘道：“为何这么说？”

“直觉。还有，你故意露出破绽。”上官青儿道。

花娘挑眉，“噢？什么破绽？”

“我去越人京，只是为了证明心中猜测。但是，你却将北岸的人全部杀光，还故意在我们会路过的地方动手。这就是你露出的破绽。”上官青儿道：“之所以选择北岸的人，一是，或许她们必须死，必须由你杀死。二，你想要人知道，这与北岸的人有关。一般人会想，这只是与北岸有关，不一定与北岸的人有关。但，尸体里，却没有你的影踪。”

“噢？这能证明什么？梦水阁的人，不是也都不在吗？”

上官青儿摇头，“花姐姐，不是这样的。梦水阁的人，她们是否死了，我不知道。但，北岸的火，不是你放的吗？”顿声，“花姐姐，你在阻止什么吗？”

花娘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久，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她一边抹泪，一边喘着气，声音还带着明显的笑意，“小六阿，我为什么要阻止？你说北岸的火是我放的？你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证据。”上官青儿道：“但，如果不是你的话，为什么要去信给緑芦。你当初那么详细的描述紫衣公子，又特别的强调了他的气质不是一般人，不就是为了引领我们去越人京吗？因为，整个朱越国，越人京是最有可能会有这种人的地方。”

“为什么不说其他国家？非要是朱越国？”

“如果是别的国家，花姐姐你一定会提起口音问题吧？”上官青儿道：“当初，大人第一次带我来见你的时候，你很肯定的说我不是朱越国的人。”顿声，“我在灵山长大。当时，你只说我不是朱越国的人，却没有说我是哪个地方的人。这就足以证明，你知晓四国人的口音。”

“……这么笃定？”

“是。花姐姐，你没去过苍夏国，对吗？”上官青儿道。

花娘渐渐收起笑容，目光深沉，“是的，我没有去过。苍夏国锁国，我进不去。而我，也没必要去那里。”

“花姐姐你一路引导我们。如花姐姐的死状，也是你刻意造成。不是为了混淆视听，而是用于区别。”上官青儿道：“而当初，我中毒，大人去找你的时候，你却避而不见。不是因为出了什么事情，而是为了引导。”

“又是引导？我引导了你们这么多吗？”

上官青儿很笃定道：“是的，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的身份，所以肯定，即便我中了醉梦，也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