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节

在上官青儿去与师爷他们告别时，师爷什么也没问，沉默的理着账目。半响后，他才抬起头，慈祥一笑，走了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感叹道：“哎，早知道你有一天会离开，可没想到竟是这么早。”

师爷笑得有点伤感，像是要嫁女儿的爹。有千百般的不舍，更不舍的是女儿难过。但父亲逞强，纵使心中老泪纵横，面上还是带着不在乎或者关切神色。

上官青儿无意识的想要撇开这种感觉，便笑笑道：“师爷，我不是一去不回的。只要过了八月，我就会回来的。”

师爷睨着上官青儿，直觉告诉他，她隐瞒了什么。但，他并未多问。既然她说了要回来，他在这里等着就好了。其他的，不必知道太多。如果她要说，他当然会听着。

上官青儿很讶异，以为师爷会追根问到底，但师爷只是拍拍头，叫她一起去看三鼠，然后一起去竹叶楼吃饭。

想想他们都好久没有聚在一起吃饭了？大概六个多月了吧？平日里，上官青儿、师爷和三鼠都在县衙，她和风清涯他们东跑西跑，没事时就四处乱逛。师爷掌管县衙的财政大权，又要帮懒得要命的莫文武处理一些文书，有时候忙得一个头两个大。而三鼠，需要静养，平日里要么在屋里呆着，要么为他单独建的小花园里看书。而二龙、四虎、五牛他们，要照顾竹叶楼的生意，除了请了几个在厨房里帮工的伙计以外，就只有他们几个，没到用餐时，他们都忙得团团转。

因此，不知不觉之间，他们已经半年多时间没有聚在一桌吃饭了。

这一日，竹叶楼挂出“东家有事，今日休业”的牌子，许多前来吃饭的客人，见到这个牌子，要么悻悻然的离开，要么骂骂咧咧的说好不容易抽空来一次，结果他妈的竟然关门了。

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竹叶楼关门还是关门，不会临时关门，又临时开店。

上官青儿对他们说自己要离开，四虎和五龙立刻咋咋咧咧起来，尤其是四虎，那嗓子，差点将麻雀都惊飞了。

师爷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道：“你吼什么吼，比谁嗓子大是不是？”

四虎挠了挠头，道：“我不是不想小六走嘛。”

五牛道：“他一直都这样，这一次还算是比较好的。上一回，有客人说他差点将屋顶掀翻呢。”

四虎微微垂头，脸色微红，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三鼠道：“五弟，四弟只是嗓子比较大而已。”

师爷道：“他什么嗓子比较大，是大很多。平日里，还鼓起气来和别人说话，又大了许多。这怎能不让鸟雀惊飞的。”

四虎更加脸红。

上官青儿道：“小四的嗓门儿大么？”

众人齐刷刷的看着她，除了四虎，其他人都问，“不大么？”

“嗯……比起我爹爹发火时，要小很多。管家叔叔一直说，爹爹发火时，方圆十里之内的人都会发抖的。”上官青儿认真道。

其他人面面相觑，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的，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句话：有这样的人吗？但，他们都知道，上官青儿绝非是哗众取宠之人，这等用来看似是宽慰人的话，并非是刻意说来安慰四虎，为四虎解难的。

上官青儿奇怪的看着他们，心想，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她完全不明白他们为何这么奇怪的看着自己。

这时，二龙端来了开胃的小菜，又叫四虎五牛去帮忙端菜。一瞬间，原本还吵吵闹闹的房间变得有些冷清。

片刻后，四虎和五牛一人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摆放着好多菜，摆满了桌子。二龙随即而来，他端来了许多甜点，直接摆在上官青儿面前。因此，上官青儿眼睛都笑眯起了。

一餐饭，彼此你一眼我一语，好不热闹。但说话最多的，还是四虎和五牛。四虎说，五牛在后面挖坑，然后四虎乖乖的跑回来跳下去，师爷就负责在一旁隔岸观火顺便落井下石。

最安静的当属上官青儿、二龙和三鼠。上官青儿是一见到甜点就忘了所有的人，而二龙是沉默寡言之人，别说是吃饭，就算是平日，也没听他说几个字出来。而三鼠……文人十分讲究的食不言寝不语。

见上官青儿一直逮着糕点不放，师爷叹息了好几次，只好主动为她夹菜，并叮嘱她多吃点主食，一个劲的吃糕点，难怪怎么也长不胖。还说，你看看，看看自己，风一吹就担心你会被吹跑。

上官青儿笑笑，依旧埋在糕点里不出来。但后来师爷说多了，她也只好放开糕点，不甘不愿的吃着主食。

上官青儿不挑食，除了糕点，所有的食物对于她而言，都是一个味道。没有好坏之分。

好不容易吃饭味道平淡——如果被二龙知道，恐怕会被他拿菜刀追杀——的食物，又像糕点奋战。

二龙看了一会儿，放下筷子，起身，沉默离开。

开门关门的声音惊扰了上官青儿，她抬头看了过去，疑惑的看着师爷，想要问，为什么二龙要走？

师爷端着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估摸着是跟莫文武跟久了，连他那一套有事没事就爱卖关子那一套都学来了。半响后，他摆在上官青儿那双求知若渴的眼下。

“他去做糕点了。”

“嗯？”上官青儿扫了一眼桌上的糕点，还剩很多阿。就算她再能吃，也不可能吃得了那么多阿。

“你不是要走了吗？二龙想多做一点，你带在路上好吃。”师爷解释道，见上官青儿霎时愣了，又道：“估计你走的是和，他不会来送你。”

上官青儿沉默了半响，须臾道：“嗯，我知道。小二很别扭。”

师爷：“……”

一餐饭，吃了两个时辰。上官青儿已经记不得要说什么了，只知道，很开心。

回到县衙，莫文武他们都从朱阳那里知道了。他们也没多问，依旧如平时一样。一群人打打闹闹的，混作一团。莫文武似乎喝了酒，还发酒疯要挑战上官青儿，直接被乔夜烜一巴掌排飞。他挂在走廊护栏上，一脸委屈，一边嚎叫一边哀怨的道：“你们还当不当我是大人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