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节

首夏摇头，道：“她不喜欢这里。”顿声，用坚定的目光看着乔月，“如果她喜欢这里，为何笑得越来越少了？无论怎么掩饰，怎么隐藏，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悲伤。我，不想她这么悲伤下去。”

乔月沉默。

“我不知道霜序想要什么，但我清楚，她不喜欢这里。”

乔月道：“你不留恋这里么？或者说，这里除了霜序，就没有你在乎的人了？”

首夏本想立即答道，但脑海中闪过一张英俊却毫无表情的脸，霎时沉默下来。他局促不安的盯着地面，十指绞在一起。

乔月道：“你还有在乎的人吧？”

“……嗯，有一个。”首夏直言不讳。他此刻完全没有想自己为什么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掏心掏费，但，就是想要说。这些话，平日里，他不能对霜序说。只要他一提起，霜序就一脸悲伤，难过不已。

乔月突然坐起身，靠在树上。霎时，整个人都被树影遮覆，所有的一切，都染上了阴霾，包括他那爽朗的笑容。

“你一直都住在这里吗？我看了看四周，连个鬼影都没有。除了霜序，你还和别的人一起生活吗？”

首夏摇头，“不，我只和霜序一起生活。”

“噢？那你另外在乎的人是谁呢？”乔月一脸有趣的看着首夏。

首夏窘迫，脸红红，半响后才道：“是乔叔叔。”

“乔、乔叔叔？”乔月抽抽嘴角。

“是啊，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但他是一个好人。他偶尔会来看我，有时间时会教我一些东西。只是，他最近都没有来了。”

乔月彻底无语，心里一片讽刺。

好人？

乔叔叔？

真是天大的笑话！

“夏儿，你太容易知足了。”是阿，太容易知足了。容易得让人想要掐死他，让他离开这个怎么也满不足不了的世界，让他彻底远离那些贪心不足的人，让他带着一份纯粹回归极乐，然后祈祷他下辈子能够降临在一个人心单纯的事情，幸福一辈子。

“嗯？”首夏不懂。

乔月将他拉过来，心疼似的将他抱入怀里。“夏儿，你没见过你的爹娘吗？”

首夏怔愣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清澈纯粹的双眸里答应着他水蓝色的衣衫，他仰着头，看着他怜惜的样子。好一会儿，才试探性的靠近他。见乔月依旧一脸爽朗又温柔的笑容，才敢彻底的将自己靠在他的怀里。

好温暖的感觉，心跳的节奏也是那么的有力，让人忍不住想要依靠。他不自觉的磨蹭了几下，因为太温柔，太温暖，让人忍不住沉溺。哪怕，直接告诉他，不要接近他，哪怕他再温柔。

“没有。霜序说，我的爹娘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只要夏儿好好的长大，他们就会来接我。”

“噢，是吗？那夏儿想要爹娘吗？”

首夏沉默了好半天，须臾道：“不要。”顿声，“我有霜序，有乔叔叔，现在还有月。”

乔叔叔……

不管听多少次，这个称呼都是这么讽刺。真不知道，那个人听到这个称呼时，那张脸会不会稍稍换一换表情？

看看怀里的人，看着他一脸幸福。这样被人依赖的感觉其实很不错，但是，他却不怎么喜欢。于是，恶意的问，“如果我离开你呢？不要你呢？”

首夏猛地抬头，死死的看着他，“你要离开吗？”

乔月不回答。

“月，你不要我吗？”

乔月心一痛，看他一脸悲伤，眼里流露出自己都没有发觉的难过和绝望。这孩子，很怕寂寞，很怕被人丢弃吧？所以，才拼命的，拼命的努力，只希望别人能够多看他一眼，多陪在他身边一会儿。

他不讶异他对自己的亲近，相反若是不亲近反而有些麻烦。换一种说话，也可以理解为，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即便不是自己，即便是那个千年都散发着熟人没有、生人勿进的气息的老七来这里，也会被他缠上。

不需要特定的人，只要是一个活着的，就可以了。哪怕是一只猫，一只狗，都可以。当然，最好的是一个能说话，能笑的人。

以及，能够拥抱他。

这个孩子的寂寞，比他所知道的，更深。

“月，你要走吗？你不要我了吗？”首夏轻轻的抓着他的衣襟，力道之小，只要一抽身，就可以甩开。而他的眼里，竟然没有过分的悲伤和期待，只有零零许许散落在平静之下的点点希冀，就如被乌云覆盖下的点点繁星。

乔月再度心疼，他拥过他，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他的背。极力的放低声音，轻柔道：“对不起，刚才是开玩笑的。夏儿太可爱了，忍不住开一个玩笑。”

首夏一怔，身体慢慢的放松，他松开乔月的衣服，改搂着他的脖子。头置于他的脖颈间，不消一会儿，乔月就发觉，脖颈间传来一阵湿意。

他沉默的安抚着这一只受惊的小兽。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个人会让他来这里……

半个多时辰后，首夏哭够了，缩在乔月怀里，困极了，却舍不得入睡。让乔月哭笑不得的是，他一只手握着自己的手，一只手抓着他的衣衫，生怕他会趁他睡着时逃走一样。

乔月任由他拉着握着，拍着他的头，抚摸着他的背脊，如同为猫顺毛似的，“睡吧，我不会走的。”他的声音很轻柔，却很庄重，如同许诺。

“真的？”

“我保证，你醒来后一定会看见我的。”

“……嗯，月，喜欢你，你真好。”首夏迷迷糊糊道。

乔月失笑一声，看着睡去的人儿，望着天空。好半响，他才抱着首夏起身，朝屋内走去。首夏不舒服的蹭了蹭，无意识的问了句，“月，你为什么不在皇宫阿？”

乔月顿住脚步，好一会儿才再度迈开。

在他将首夏放在床上，为他盖好被子，看了一会儿，才关门离开。

出门口，他慢慢的踱步到了宫门，打开，瞥了一眼跪在门口的女子，声音毫无情绪的道：“进去好好照顾他，本宫一会儿再来。”

霜序头也不敢抬，战战兢兢的道：“是，五皇子。”

霜序进去后，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他跪在地上，道：“殿下，陛下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