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节

悄然起身，念白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少主跟随而去。

这时，上官青儿起了身，唤道：“小白，小银，你们是怎么回事？”

二人没有理会她，径自的朝前走。现在，她们只想远离她。去一个看不到她的地方。

她们厌恨她，但却不得不无时无刻都和她在一起，迫不得已的。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地方，让她们可以成为单独的存在，不依附她，不和她在一起。即便只有这短暂的时日，她们也很满足。

可是，上官青儿却像是和她们有深仇大恨一样，死缠着她们不放。即便她们已经摆出了自认为将“排斥”、“厌恶”、“疏离”等反面和不良的情绪表现得淋漓尽致，她依旧像是打不死的蟑螂。

实在是，太让人生气了！

念白停下了脚步，怔怔的垂着头，看着少主留下的脚印，道：“少，有些事情，还是解决了吧。有些话，也别藏在心里了，好好的说出来。”

少主倏然止住略显匆忙的步伐，愕然之后，转了身，道：“我不想和笨蛋说话。”

念白笑了笑，笨蛋吗？不，上官青儿不是笨蛋，只是，她若是没了我们二人，她就像是一个蜜罐里泡大的孩子，受不得一点伤害。

“但是，不说不舒服吧？再说，我们没时间了，也没有所谓的‘不好说’或者‘不能说’之类的顾忌吧？”念白道。

少主道：“白，你……”

“就如你我，不是之前将话说开了，才有现在的平和相处吗？不过阿，我有想过，敌对或许是我们三人的相处方式，没有必要改变，也无需改变。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有自身的存在和区分。这样说起来，真的很奇怪。”念白说着，自嘲一笑，“少，她呢，并不愚蠢，也不笨。同样的，也不是那种什么世事疾苦都不知道的天真无知的大小姐。”

“什么意思？”

“……呵呵……”念白一边笑，一边回过身，看着向他们走来的上官青儿，“少，你不觉得，她……很奇特吗？”

“奇特？”少主顺着念白的视线看了过去，“神经大条，贪吃单纯，总是做一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事情，说一些让人想要抽她几耳光的事情。这，也算是奇特吗？如果是的话，她的确很奇怪。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奇特。”

“少，你真的如此认为吗？”念白意味深长的道。

“白，卖关子不是你的性格。”少主道。

念白道：“我只能说，她很虚伪。在那一张天真无邪、单纯无害的脸下，在那个如阳光明媚，让每个人都为之一暖的笑容下，有着一颗虚伪的心。她看似对任何人都很信任，对每个人都很好。那种信任，不是肤浅的信任。而是一旦选择后，就坚信到底，绝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有所怀疑。那种好不谄媚，不做作，发自心里，表于行动，从不用言语诉诸，因此才更为可信。”顿声，瞥了一眼站在她们不远处，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不要再靠近一点的上官青儿，继续道：“但是，这一切都是假的。”

少主也看了过去，冰冷的眼微微的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白，你在担心她。”

念白一愣，不可思议和震惊划过瞳孔。好一会儿，她勾起唇角，道：“少，你在说什么？！不要开这么可笑的玩笑，好吗？”

玩笑吗？真的只是玩笑吗？少主心道，但没有说出来。深意的瞥了一眼念白，侧身而过，走到上官青儿的面前，四目对视，良久后，她道：“主人，请您不要再跟着属下等人。”

上官青儿愕然的看着她，“小银，你在说什么？”为什么叫她“主人”？为什么又自称“属下”？小银绝对不是这种谦卑的人。但是，她……又看看后面的念白，她也一脸恭敬。她不想看她们眼底，那会看到言不由衷，口是心非。

“还有，请您不要如此称呼属下。”少主道：“这个称呼，让属下很恶心。属下叫少主，如果主人觉得这个名字很碍事，但可叫其他名字。乌龟，王八，畜生，废物，这些都可以。”

“小……”刚想叫“小银”，就被她冷冷的瞪了一眼。上官青儿一惊，虽并未因此而生出怯意，但心中多少有些慌张和迷乱。为什么要这样……她们，她宁可被她们漠视，也不要被这样对待。她们……她们可是另一个自己阿。

少主见她一脸沮丧和难过，心里也生出一种莫名的滋味。她冷哼了一声，扭头转身，迈步上前。

“走吧。”

“嗯。”念白微微颔首。

在念白转身的时候，突然一句“站住”传来。她们二人愣了一下，瞬时反射性的转了身。看着上官青儿。

上官青儿坚定的看着她们，道：“我喜欢你们，所以想要接近你们。你们如果不喜欢我……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你们不喜欢我。但，没必要这样称呼我。

你们委屈自己，作践自己尊严，违背自己心意。你们认为，这样就可以了吗？”

尊严……心意……

她们，有这种东西吗？

作为附属品，无法独立存在的人，有什么尊严，有什么心意可言。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阿！

“还有，你们能不能不这么莫名其妙呢？刚才你们俩人突然在雪地上乱弄一阵，小银还用了轻功。不过，那很好看。但是，为什么呢？”

察觉到不对，念白与少主对视一眼。念白道：“你是说，我们在雪地上乱弄？”

“是阿。”上官青儿点头，“你们二人不知道咋个回事，刚才雪球跑过去，你们就做了些莫名其妙的动作。还有小银，突然跑过来摔我。”

“……你是说，是雪地？”少主沉吟片刻，道。

上官青儿道：“这里只有雪地阿。”顿声，“还有那个雪球，为什么突然消失了呢？”

念白和少主恍然大悟。原来，在她们眼中的悬崖，在她那里，却是平地。刚才的危险，是只针对他们二人的。若不是她说那个雪球突然消失，她们一定会以为，那一切只她们的幻觉，或者是她的幻觉。

可是，这个说法，让她们更加气愤。

这不是幻觉，刚才的危险是真的。刚才的愤怒，也是真的。而上官青儿的话，也是真的。

但正是因为如此，少主才火大无比。

为什么在她们眼里，那可危及生命的危险，在她那里就是一场玩笑？就如同她们二人的命运，归根到底，就是一个巨大的玩笑。

“白，我觉得我们很蠢。”

念白愕然，喃喃的唤了一声，“少……”

少主道：“白，我反悔了。”

念白蹙眉，道：“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为这个人而死？纵使出现就是一个错误，活着也没有任何价值，没有任何人为自己的存在而高兴，而欢喜，我也不要为这个人而死！”少主说得冷酷，说得果决。平淡的话语透露出来的决绝，让念白心中一凛。

“少……”

“如果你要去，为那个根本就不在乎你、对你温柔对你好只是想要你心甘情愿的贡献出生命，好让效果达到更好的人付出，你就去，我不会拦你。但是，你要记住，那个人对你所做的一切，没有一点真实！连愧疚都算不上！”少主道。

念白的表情瞬时黯然下来，目光闪烁，尽是痛苦。

少主说的，她都知道。比谁都清楚的知道。只不过，在之前，她还不敢面对，不敢承认，直到那一日……

在那座桥上，她即使不想要承认，也必须接受这个她不愿意相信的事实。的确，就如少主所言，没有人会为他们的存在而高兴，反而十分的困扰。

凝望着前方雪景，神色苍茫。许久之后，念白喃喃道：“是阿，我知道的。没有任何人比我更清楚这个事实。”顿声，“但是，少，你不懂。”

“我不懂什么？”

“你不懂。”念白道，见她惊愕，继续道：“你不懂，即便是我们反抗，挣扎，也是没用的。就如你所言，他之所以那么对我，只是为了让效果更好一点而已。这就意味着，我们没有任何反抗余地。”顿声，“少，你认为，我们有这个资格吗？”

“没有资格又如何？有资格又如何？我们选择不了出生，不，我们根本就未曾出生过，纯粹是被制造出来的。但是，即便是工具，也有工具的用处。”

“少，你是想说，即便是工具，会反抗……吗？”

少主不语。

“少，你在羡慕吗？”

“羡慕？什么意思？”少主眉头蹙起，脸色相当不好。

念白道：“上官青儿……她是一个幸运的人。即便有着非同寻常、让人痛苦不堪的命运，但她却比任何人都幸福。命格所带来的苦痛，有你我二人为之承受。而她，浑然不觉。甚至是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们为了她而承受了多少痛苦。如果不是我们二人，她的命格发作期至少要提前好几年。

而教主、上官父子、八部首座，以及其他念生教的人，都对她关爱有加。即便是出去……这八个多月，谁对她不好？好到了，让人妒忌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