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节
在这一盘命运的棋局中，不仅仅是上官青儿、乔夜烜、乔寒，还有他们……之前有关的，之后相连的，谁都不能独善其身。
可是，这样未免也……
而且，孤星陛下要来的话……
为什么这个时候来……
“朱阳。”
“教主？”
“朱阳，一念不生，是念生教的教义，你可还记得？”不等她回答，天一继续道：“不管将来如何，你我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他们的命运，与未免相连，但本质上，却并不相关。我们彼此可以影响，却不会因此而有巨大的变化。这一点，你可懂得？”
朱阳沉默的点头。
天一又翻了一页书，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但转瞬之间，就消失不见了。好像是幻觉。他继续道：“我们可以帮助别人，别人也可以如此。但归根到底，命运是个人的，可以改变，或许是自己，或许是别人。但，到头来，在这命运的道路上走着的人，是自己。无论是谁，都不能替代。”
“教主……”
“哎，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懂吗？朱阳，你是不是在俗世呆久了，心，也染上了尘埃了？”天一目光一瞬间犀利起来，“不管孤星为何而来，目的是什么，想要做什么，都是她自己的事情。你在这里担心，有什么用？你担心，就能阻止孤星到来吗？你可别忘记了，孤星在念生教里的地位，可仅次于我！”
朱阳攥紧拳头，指甲深陷肉中，流出血液，只不过，被衣衫吸收，谁也看不见。她表面一片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关心，则乱阿……”
“是，朱阳明白。”好一会儿后，朱阳道：“那么，那个人……乔承天，他要如何应付？”
“你觉得呢？”天一反问。
朱阳想了片刻，道：“乔承天这一次到来，虽然没有说，但大部分教众都从乔夜烜的身份上猜出了这个结果。因为上一回，可以说是积怨甚深。平日里，懒懒散散的教众最近都认真的操练修习，恐怕……”
“想报仇吗？一群蠢蛋。”
“教主！”朱阳有些生气。
“怎么？说错了吗？”天一斜睨她一眼，“乔承天是第二大国的皇帝。即便近些年来都传言说他淫靡荒废了，可实际如何，你不清楚吗？过去的事情，是我们防范不好，也是乔承天太过痴妄。但这一回，他再度袭来，就想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吗？”
“教主，您是想说，我们应当将错归结在我们自身上吗？！”朱阳声音稍稍拔高了几分。
天一依旧淡定，慈祥的笑着，说：“在动了复仇这个念头时，错就在我们了。”顿声，“朱阳，我们也算是半个修道的人。应当明白，什么是绝对不能有的，什么是必须的。被愤怒和仇恨迷惑的心，能够看清楚什么？被护犊的心所包裹，能看明白什么？”
朱阳一瞬间惨白下了脸色。她微微垂头，不敢看天一的眼。
一念不生，万缘俱灭。
不生一念……吗？
是人，都不会一念不生。善与恶，都是念头。怎么可能不生。只是，要尽量将其淡定下来，冷静对待。不执著，也不携带。不以自我为自我，而将自我化为自然。顺其自然，在自然中寻找规律，用规律带动，却不为规律所羁绊。
这是她所理解的念生教教义。她不知道这种教义是对是错，更不知道这是否是她所要寻找的。
思考了许久，朱阳抬起头，坚定的看着天一，“教主，您说我们算是半个修道之人。但，实际上我们并不是。说到底，我们不过是躲在世俗之外，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冷眼旁观一切，还要抱持着一念不生的态度。
教主，我们终究不是在修道，也未成为七情六欲俱无的仙人。我们所有人，都忘不了，十四年前，那个男人给念生教带来多大的灾难。让这一片世外桃源，一瞬间成为黄泉之地。即便念生教早已恢复如初，但当初斑驳血迹，还未曾洗掉。教主，这一点，您看在心里了吧！
现如今，这个男人再度来袭，为了他所想要的东西。您让经历过上一次鲜血祭奠的教众，如何信服？难道，又让他们再一次妥协吗？就如上一次一样，您下令不让教众追已经出了灵山的乔承天一行人！”
天一翻着书，好一会儿，才回答她的话，“只要他们出了灵山，就绝不能追击。他们上山，没有做出伤害教众的事情，就绝对不能动手。”
“教主，你！”
“朱阳，你明白了吗？”
好久之后，朱阳才咬着牙，道：“是，教主！”顿声，又道：“教主，那么，您将这一切交给谁安排的？”
“凡修。”
朱阳脸色一变，她想过好几个人，但都没想到，竟然是凡修！
与如阕一个性子的凡修，严谨、死板，对规律和规则是绝对遵守。更重要的一点是，他绝对服从教主的命令。不管心里愿不愿意，也不管别人是如何的反对排斥。
教主，你真的……真的就这样吗？不管不顾他人的想法？那个人……乔承天……可是害死钟岳、让青儿人格起了变化，受到严重打击背叛、离少爷险些丧命和万千教众死伤的罪魁祸首阿！
而他，也是亲手杀死凉夜的人，间接导致司琴自会容颜的人阿！
朱阳在心里咆哮呐喊，可是这些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而且，说出口也没用的，教主是绝对不会听的。他的表情，他的话，证明了这一点。
“教主，朱阳先告退了。”沉默良久，朱阳深深吸了口气，道。
天一只是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朱阳走后，天一放下书，目光幽深，好久之后，他自言自语道：“这个世界是非对错本就不分明。但是，朱阳阿，你要用别人的非，乱自己的事、是别人的错，矫自己的对吗？”
“阿——我回来了！”
一声大喊如同从天际传来，震响了半座灵山。
听到的人都抽了抽嘴角，心想，是不是要找个地方躲一躲。同样的，正在演武场切磋训练的人立刻停下了动作，有一个人从半空中摔了下来，还不觉得痛，直直的看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啊咧？怎么没人欢迎我？”那个声音在自言自语，片刻后，声音提高了好几分，“你们这些混蛋，你们亲爱的少爷我回来了，还不滚出来迎接！”
话语未落，鸦雀惊飞。
他站在念生教的建筑群前，叉着腰，对没有一个人来迎接这个事实，相当郁卒。等了好久，又吼了好几声，但除了几只乌鸦在呱呱呱的叫之外，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这些人是怎么搞的？少爷我很不受欢迎吗？不对阿，平日里大家不是对我很热情的吗？这是怎么回事呢？”他端着手，托着下颌，思考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平日里对你热情，那是因为被你抓住了，不热情没办法。要是对你稍稍冷淡一点，可是会死的呢。会活活的被你折腾死。”一个平板的声音传来。
上官离看了过去，感动的看着来人。而后立刻扑了过去。“如——”
来人一个闪身，上官离华丽丽的扑到在地。但这人疯了一般，干脆趴在地上打了个几个滚，一边滚一边笑呵呵的。
如阕冷冷淡淡的看着，等他安静下来时，才开口道：“奉命接你。”如阕的话简单到了极致。还好，他没再简单一点，不然根本就看不懂。刚才那句损人的话，已经是十分难得的长句了。
上官离盘腿坐在地上，仰望着如阕，道：“阿，是你阿。”顿声，“但是，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呢？”
如阕瞥了他一眼。
上官离耸肩，“我最爱的女人呢？”
“……谁？”
“青儿阿青儿。我最爱的女人是青儿阿！我不是一直都在说吗？为什么如你不记得呢？”
不是不记得，是不想记得。如阕心道。但表面还是很平静，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幻境。”
“幻境？什么意思？”上官离歪着头，表示他不懂。但如阕显然没那么好心给他解释，他努着嘴，耸耸肩，表示就这样吧。然后费力的想了很久，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瞬时惨白了起来。“不会是……不是会那个意思吧？”
“嗯。”如阕回答得很干脆，干脆得上官离直接抱头哀嚎。“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是这样？！”一连五个“啊”，深刻的表现出了他的震惊。“如，青儿，青儿她不会是在……”他不敢相信，期待的看着如阕，希望得到否定答案。
可是，如阕给他的是极为残忍的事实。他一个冷眼飞过去，毫无情绪的眼里有竟然有几分鄙夷神色。若是在平日，上官离一定会为如阕竟然有情绪还表露出来这个事实感到十分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