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节 第161章不安岁月，动荡灵山

而上官离离开后，乔夜烜就死死的盯着初凉舞，目光复杂。好半响，他才开了口，道：“母妃……是怎么死的？”

初凉舞垂着眸，没有任何反应。但若是有人能够透过她的眼帘而看的话，一定会发现隐藏在眼睑下剧烈的波动。

“母妃和你是什么关系？”乔夜烜继续咄咄逼问。

初凉舞依旧没有反应。

“那个人……他为什么要来灵山？灵山不是与世隔绝，无几人知的吗？”

初凉舞依旧不答。

乔夜烜感觉自己的心越来越冷，直觉告诉他，这些问题不需要回答也知道答案，但却潜意识的想要逃避这个答案。因为同样是直觉——它告诉自己，那个答案绝对不是他所想要的。那个答案绝对会改变他现有的一切。

良久之后，角落里的钟离抬起眼，用着一种冷静得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乔夜烜，一字一句道：“夜王爷已然知道真相，何需相问？”

乔夜烜目光闪烁。

乔寒心中叹息。

这一回，果然不安宁。

看向初凉舞。

当时，她从洪紫国将自己接走时，离开太子府前，说了一句话。

她说，你可以拒绝。

他疑惑了，问为什么？这不算她要求他去的吗？为什么还说这种话？

初凉舞的回答是，可能后悔。

可能后悔？那是一个并不确定的回答。这一份不确定，不仅仅是对他将来的预示，也是她自身的不确定。至于不确定什么……大概就是现在这一幕，以及这之下所隐藏着的吧。

这念生教，果然是秘密众多阿。

七月二十日。

上官仪里到了念生教，他是所有相关人员中，最晚到达的。

他一道，就直奔天一的住处，但没有找到他。于是转身离开，朝某处而去。

灵山的山顶，是终年不化的雪。而灵山的南面的立云山谷，则是终年不散的云烟。

云烟缭绕，如梦如幻。纵使是盛夏阳光的炙热和力度，也穿不透这看似轻薄的云烟。让人不禁思考，这云烟之里，有着什么东西，竟然能将那样的阳光阻绝在外？

当上官仪里到了立云山谷时，果不其然，见到一袭白衣胜雪的天一老人站在那里。风吹拂过他银白的头发，飘飘扬扬，恍惚要与缠绕在周围的云烟融合。也像是要被如丝如缕的云烟所牵引，所带走。或许，是带到那朦朦不知所以的云烟深处，也或者是要带上碧云九霄之上。

“老头子，又跑这里来了？”

天一微微回头，淡淡一笑。不同平日慈祥的笑容，而是朋友之间的那种亲切、友好的笑。

“你来了。”

上官仪里拍了拍粘在衣襟上的草，道：“嗯，门里出了点事情，来晚了。”顿声，“你将那俩个小子关起来了？”

“怎么，你也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兴师问罪？问什么罪？”上官仪里挑眉，然后席地而坐，望着前方缭绕的云烟，以及不远处充斥着云烟的万丈深渊。“我只是觉得，你太心急了。”

“心急？”

上官仪里颔首，“是阿，你心急了。若不是心急的话，你为何要这么做？明明还有接近一个月的时间的。”

“上官，你也认为我做错了？”天一一瞬间有点纠结。

也？有人这么说过吗？上官仪里心道。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想不到谁能对他这么说。朱阳不可能，她虽然直率但在天一面前，却很是守规矩。离儿的话……他才不会管他决定是对是错，只要不符合心意或者他的决定，就会直接用行动反对。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去做口舌之争。那么，还有谁？谁对他这么说的呢？竟然让这样一个人的决定有所松动，产生自疑。

“错不错，对不对，这种事情，本不是一句话一个人就可以笃断的。你什么时候会在意这些呢？既然做了决定，就等结果出来，再来判定是非，不就可以了？”上官仪里道：“我之所以这么问，只是想要确定一下而已。”

“确定？确定什么？”天一道。

上官仪里突然沉默，神色凝重的看着前方。良久之后，他道：“想确定，当初任由他们二人出现在青儿身边，是对是错。”顿声，“你常说，世间没有绝对。无论是非对错、恩怨情仇、正义邪恶。当立场、心境、客观以及其他的一些东西变化的话，这些也会随之变化而变化。没有固定的形态，没有固定的位置。因此，人才会因此而迷惑，因此迷惘。也因此，而常常后悔。”

天一静默，半响后，须臾道：“那么，上官……你，后悔了么？”

“后悔？后悔什么？”

“青儿。”

上官仪里一愣。

“青儿本是不应该出生的孩子。她的出生，是我们的罪。她成长中所经受的痛苦折磨，也是对我们犯下的罪的惩罚。”天一突然转身，正眼看着上官仪里，“上官，你可曾想过，要是青儿没有出生，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在这个世界上，那该多好？”

上官仪里目光闪烁，眉头拧在了一起。

久久后，他道：“是，是想过。但是……”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杀了她？”

一个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声音里带着忿恨、怒气和怨憎。

“你们既然都觉得她是个不应该的存在，为什么还要让她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不借机杀了她？让念白或者少主甚至是她取而代之？！那样的话，‘上官青儿’这个人将永远不会存在于世！那样的，你们应该会很轻松的阿。”

上官仪里蠕动着唇，欲言又止。脸色因为这一番话，变得惨白。

“离儿！”天一提高声音，毫无笑意的看着来人。

上官离揣着手，歪着身子站在一丈之外的地方。唇边挂着冷笑，眼里尽是讥诮。

“怎么？说到你们心虚的地方，恼羞成怒了？”

“在你心里，我和上官就是这样不堪的人？”天一道。

上官离嗤了一声，“难道不是？”顿声，扫视他们一圈，“如果不是，你为何将部署交给凡修？那个人当初给了我们多少伤害，天一教主，您是将要将慈悲精神发挥到极致，连仇人都可以放过吗？

还有你，上官门主，青儿除了生下来的那一两年麻烦过你，何时劳烦过您了？五岁上灵山之前，是我和管叔在照顾。五岁之后，是朱阳在照顾。我不否认你们为她做过不少的事情，但你们以为，这样就足够了？这样就足以抵消你们的罪了吗？”见他们不回，他继续道：“你们……对她的好，是出自真心的慈爱和关怀，还是仅仅因为你们的愧疚，或者是……因为那个女人！”说到后面，他近乎咬牙切齿。尤其是“那个女人”这四个字，咬得特别的沉重。

风吹过，云烟依旧如梦似幻，缭绕着它力所能及的每一处，将这每一处的轮廓都模糊，变得朦胧模糊，似真似假，都已然分不清楚。

天一和上官仪里平静着表情，目光略带着飘渺的看着愤怒不已的上官离，心中情绪百般，却难以诉说言语，难以表现于脸上。

世界寂静，连心跳声都听不见。如死一般。

上官离又笑了，这一次不是讥诮讽刺，不是愤怒怨怼，而是失望。浓烈的失望如暴雨之前的天空，让人心揪疼，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大呼了几口气，有些艰难道：“这一次之后，我要带青儿走。还有，你们别妄想阻止我，否则，不算是你，天一教主，还是你，上官门主，我都不会放过！绝对！”

上官离说完，就拂袖而去。

身影一点一点的溶于云烟之中，直到消失不见。

都说是，尤不知前途叵测风雨险阻，但高歌一曲长风破阵子。终也有不悔今世今日时，回眸沧桑叹不尽歌舞不散。羌笛洞箫画堂春晚，却道是长亭怨慢春晚不散。春不散，怨不尽，情难续……

终究，这还只是命运。

哎……

也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如同亘古遗留下来的沧桑，紧紧一声叹息，就如泰山压在心间。整颗心，都麻木、破损，也因此而苍老了许多。

上官仪里道：“哎，离儿还是这样，在关于青儿的事情上，总是毛毛躁躁的。本以为这些年过去了，会好一点，没想到还是这样。”

“你不一样吗？”

“……呃？”上官仪里怔忡。

“她的事……离儿对你的责怪，每一回气头上对你责怪，即便不说，但用那指控的眼神看着你，你还不是能够明白他的意思？都这么多年了，你能释怀？”

上官仪里木讷的摇摇头，“不知道。”

“一些失去，该释怀的，或许真的应该试着去释怀。过往终究是过往，被困在里面，也只是虚幻，南柯一梦总是会醒的。只是不知为何，每当想要试着去释怀，总觉得自己没有那么资格和权力。”上官仪里道：“天一阿，其实有时候我觉得，当初我们的决定是正确的。看着青儿一天一天的长大，看着她纯真烂漫的笑容，即便是被病痛所苦，被诅咒所束缚，她依旧是那么的温暖人心，只要看着她就觉得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