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
话说，某一天，不知道是谁突然冒了一句“你们这俩只狐狸”后，乔寒和莫文武都沉默了。
乔寒很少沉默，他一直习惯性的保持着温和微笑，温文尔雅的扮演着八面玲珑，永远受人欢迎的角色。而莫文武，正常的反应应该是回嘴，或者干脆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总之，沉默都不是他们的本性。
围观的人都觉得诡异。
夜里，乔寒找来非子羽，让他调查谁说的“你们这俩只狐狸”这句话。
非子羽是个忙人，一个相当忙的大忙人，结果在他忙得翻天覆地的时候，百万火急的将他招来，竟然是为了这等小事？！
但，对雇主忠诚、并将雇主的任务执行到底，不管是什么任务，是他一直坚守的原则。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气闷！
同一个夜里，县衙内所有房间都被突袭，除了乔夜烜与上官青儿的。所有，翌日，几个每个人都定这个熊猫眼、一脸惊悚的出现。
大清早的风情，理应是青山绿草红花迎风飘摇，空气清新薄雾云烟笼罩，可这里却是一片“僵尸”和不断的尖叫。
他们都被吓了，全然不知道自己也吓着别人了。
上官青儿很淡定的一边吃糕点、一边吃水晶饺子，看着他们彼此吓唬对方，嘻嘻的笑着。
风清涯有家室，没有住县衙。他刚到县衙，看到自己的属下都变成这幅吓人样子，问这事怎么回事？
成南说，大半夜的，莫文武摸到他们的房间，先是翻箱倒柜，再离开。他们惊醒之后，发现是莫文武，也没怎么，就继续睡。谁知，不久后，莫文武又来了。这一次，他是拿着什么在地上刷。“刷刷刷”的声音，在半夜听起来十分的恐怖。这一次，他们也忍了。又是半个时辰后，他们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有人掀被子。睁眼一看，却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一张鬼脸。忍不住尖叫一声，却被对方踹下了床……
如此反复，每一次莫文武出现的方法和形式都不同，这让他们惊悚不已。几次后，他们都不敢睡了，就想着莫文武什么时候又出现？或者，要不要装睡觉睡迷糊，将他暴打一顿？但是，这么等着等着，等到天破晓，莫文武也没有再出现。他们知道，他们是“狼来了”，就准备补眠。可是……
“大哥，我们命苦。好不容易睡着了，就被泼了一盆水。大人还无辜的说，他这是好心，要为他洗被子。”成南一脸痛苦。
风清涯：“……”
莫文武一脸神清气爽的出现，却发现周围充满了怨念。他瞄了几眼，就瞪大了双眼，看着一个个都顶着一张死人脸，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们昨晚去‘战斗’了么？年轻人阿，就算是花娇惹人爱，也要注意一下身体。身体是本钱，保护好身体，才可以去采花阿！可不要听那古人说的什么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恐怕，那时候折的不是花，而是你们的腰板。”
众人：“……”
他们再度发现，他们的大人的无耻到了很高的境界。那是一般人不能企及的。
风清涯道：“大人，你昨晚做什么去了？”
莫文武道：“昨晚？我在睡觉阿？不过，我很奇怪，谁这么好心，给本大人打扫了房间？真的是太好了。本大人早上起来时，感动地差点哭了。”说着，为了表示自己说的是真的，他抹了几颗鳄鱼泪。
众人：“……”
“会有人给大人打扫房间？活腻了么？”捕快甲说。
“不是活腻了就是疯了，或者是傻了。”捕快乙说。
“……那是大人打扫的？”捕快丙说。
“大人打扫的？这个世界要毁灭了么？”其他捕快一起说。
“大人会打扫房间？我赌这个月的月银，表示不相信。”成南凑了过去。
“我赌两个月的。”向北道。
“我不赌，但我向大哥发誓，我绝对不相信。”陈东道。
“……你们太不相信大人了。”柳西道。
众捕快瞧了过去。
柳西咳嗽了一下，道：“房间的确是大人打扫的。你们没有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些东西吗？”
众捕快默然。
片刻后，才有人道：“难怪，我发现床底下多了几双发了霉的袜子，我还以为这是我不小心丢床底下的。”
“我也是，衣柜地下多了几件衣服。”
“我也是……”
“我也是……”
……
柳西道：“你们太看得起自己了。衣物发霉，至少要一两年的时间。”
众捕快：“……”
这边捕快堆成堆讨论着，那边莫文武和上官青儿顺利的抢了糕点和饺子后，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大吼一声，道：“那什么的，我们讨论正事吧？”
风清涯道：“今天有什么事？”不是说，今天全体休息吗？
“谁说没事？昨天谁说的‘你们这俩只狐狸’的？都给本大人我站出来！”
众人：“……”
“说乔寒是狐狸就算了，竟然说本大人也是狐狸？本大人哪里像狐狸了？本大人这么人见人爱的，这么英俊潇洒、俊秀无双的，就连自称为朱越国第一俊男的承郡王，也比不上本大人！”
承郡王？众人面面相觑。承郡王是指的那个脑满肠肥、好色贪吃、手短脚短还十分自恋的承郡王吗？
乔夜烜站了出来，道：“他哪里像狐狸了？”
众人愕然，乔夜烜竟然帮莫文武说话？天要下红雨了，还是世界要毁灭了？
“就是，还是小七英明。你们这帮狗崽子，亏本大人平日里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们，你们竟然这么看人的。”
众捕快心道：养我们的才不是大人，而是师爷。若不是师爷，就该换我们养你了。败家的大人。
糕点至少要贡品级别的、一日三餐要换着花样、还要有鱼有肉有营养……这样的饮食标准，是一个县令该有的吗？
之前，师爷他们没来，他还知道收敛，但师爷他们来了之后，就变本加厉了。如果师爷走了，他们再回到以前养他的日子，绝对会死的！
乔夜烜不知道其他捕快的想法，无害的笑道：“说他是狐狸，真是侮辱了狐狸这种动物。不，不仅仅如此，还侮辱践踏了‘狐狸’这两个字。”顿声，“他根本就是一直超级能吃还挑食的猪。”
众捕头静默了片刻，齐刷刷的心道：小七，你是我们的偶像！你的话，太犀利，太精辟了，以至于让我们都说不出话来，还跟随了“敬而远之”这种不太讨人喜欢的流行风。
莫文武扫了一眼一下子窜到很远处的其他捕头，又看了一脸无害的乔夜烜，目光落在上官青儿身上，“小六，大人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吃的？”上官青儿立刻上钩。
“是阿，很好吃的。保证你吃过第一次还想吃第二次、吃了第二次还想吃第三次、吃了第三次还想……总之，就是忘不了那感觉，好销魂阿！”莫文武交叉手指握成拳至于胸前，一脸沉醉迷恋，让人不禁向往他说的那个东西。
上官青儿立刻蹦起身，刚想要答应却被乔夜烜用糕点堵住嘴，又被他很“温柔”的按了下去。
乔夜烜对一直很矜持的笑着的乔寒使了个眼神。乔寒回了一个眼神，乔夜烜愣了一下，思考一会儿，点了点头。
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在交谈个什么，眼神交流，这种高阶段的东西，几个人看得懂？至少，在场的就没几个。
但，看见的几个人都知道，他们二人达成了什么协议。现在，平日暗中不对盘的二人，统一了战线。
乔寒道：“莫大人，那个东西真的有你说得那么好？”
“那当然！本大人什么时候说过谎？”
众人：你现在就说谎了。
乔寒道：“是吗？那……那个东西有这个好吃吗？”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小红果。
莫文武走过去了，盯了那个果子好一会儿，闻着果子发出来的淡淡却诱惑人心的香味，终于忍不住道：“这是什么？”
“这个阿？”乔寒揉捏着果子，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这个是我在沂水县某处无意间采摘来的果子，吃过一次，感觉不错。”顿声，迎上莫文武期待而贪婪的眼，道：“莫大人要尝尝吗？”
莫文武立刻点头，将果子抢了过来，擦也没擦就吃了下去，好像谁要跟他抢似的。吃过之后，莫文武拧起眉头，说：“也不怎么样……”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哽住了。
这是什么感觉？
全身充满了力量，但胃却传来如雷声一般巨大的鸣叫。明明吃了很多东西，可突然好饿！好想要吃东西。眼前浮现出那一颗塞牙缝都不够的小红果，一个声音不停地传来：好想吃。胃也符合一般，开始抗议的鸣叫。
乔寒很好心的道：“大人，你怎么了？吃坏肚子了吗？你脸色好难看？”
沉默了片刻，莫文武道：“还有么？”
乔寒讶异，“大人喜欢？”
“嗯，很喜欢。刚开始吃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之后的那种味道，就算是皇宫的御膳，也比不上其万分之一。”
“但是，我这里只有一颗了。如果大人不嫌劳累的话，我可以带大人去采摘。”乔寒道，说完又补充一句，“那里有很多这个东西，就算打吃一颗扔一把，也足够的。”
莫文武感动的握着乔寒的手，“好好好，走，我们去！”
“大人不累吗？”
“不累不累。”
“路很远的。”
“没事没事。”
“会很辛苦的。”
“没事，大人我不怕苦不怕累。”
“那大人不要后悔噢。”
莫文武以为乔寒问的是受苦受累会不会后悔，立即道：“哪里会！”吃不到那个果子才后悔。
乔寒满意一笑，“是吗？那么，大人，我们走吧！”
“好。”
莫文武拖着乔寒飞奔出去，连轻功都用上了。一直向前奔跑的人，忽略了乔寒嘴角狡黠的笑容，也忘记了，应该乔寒走前面，毕竟，带路的人是他。
等他围着沂水县跑了好几圈时，才发现这个问题。
他们二人离开后，师爷走到乔夜烜身边，道：“你们怎么决定的？”
“似乎是，某一只狐狸不满意被称作小狐狸，所以生气了。”
“……噢，是吗？”师爷哽了一下，“那你们的条件呢？”
乔夜烜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上官青儿。
师爷了然的点头，又道：“那果子里面有什么？”
乔夜烜勾起嘴角，“不过是放了一吃就让人上瘾的东西而已。不过，时效不长，也不伤害身体。”
“……不会觉得胜之不武？”
乔夜烜道：“何来胜之不武？这一开始就不是对决。”
师爷抽抽嘴角，是阿，这根本就不是对决，而是单方面的欺压。
“没想到你会让他去。
“狐狸和狐狸斗法，我参和什么？”而且，青儿本就想和他一起出去一趟，用来做交易条件，他不亏。乔夜烜心道。
一天后，莫文武回来了。
回来之后，他像是老了几十岁，趴在床上不愿意起来。风清涯等人陆续去慰问他，可得到的结果是“我好累，还要睡一会儿”。师爷问他要吃的吗？他竟然说，我不想吃东西，我不吃东西。
这句话，狠狠的吓着了县衙里的人。
这种情况持续了三天，一向稳重的风清涯和师爷都忍不住担心，犹豫着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
但就在夜里，莫文武爬上了某人的床，并将某人踢下床。在顺利的鸠占鹊巢后，嘀咕了一句“该死的老狐狸”就沉沉的睡去。
被踢下床的某人，看见莫文武嘴角有糕点的碎末。
次日，这句话传遍了整个县衙，只有当事人莫文武和一向不管也不理会这些事情的上官青儿不知道。不过，他们还是不知道，莫文武和乔寒出去发生了什么事情？莫文武又为什么在那天晚上不停地出没在他们各自的房间？
之后，在乔寒和上官青儿二人单独出门时，乔夜烜对乔寒说：“作为一只资深的老狐狸，都不知道对晚辈温柔一点吗？”
乔寒温和一笑，道：“是吗？那我之后一定要注意一下。可是，亲爱的七弟，三哥我不禁怀疑，你是修炼成精的狼，还是狐狸呢？”
这一次，最大的赢家并非他。
乔夜烜依靠在门上，望着他们二人远去的背影，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里，却是一片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