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节 第182章上官离，离别始难
对于上官离，人生中最后的一次转机，是与初凉舞的相遇。
在此之前，恐怕无论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两个性格天差地远的人，竟然会遇上，并且相知相亲，沉默的守护者彼此。
对于上官离而言，初凉舞就如他的母亲一样，是绝对不可或缺的存在。
但是，初凉舞不是他的母亲，他对她的感情，也不是如对母亲那样。起初，他并不明白自己对初凉舞的那种平静却刻骨入髓的感觉，是什么？
后来，在分开之后，那种思念就如灵山上的落雪一样，淡淡的，却很美丽。久久的沐浴其中，会感觉到痛苦。
那时，他才明白，那是爱。
他在不知不觉，爱上了比自己大了不知道多少，却看起来和自己相差无几的女子。一个如冰如雪的女子。
但是，这种爱会让人感觉不到爱情。因为，他们彼此都如自己一般。陪伴是理所当然，关心、爱惜也是如此。
那年，他尚小，被仇恨束缚，被恨意包裹，即便装成一副调皮捣蛋、随性潇洒的样子，但存在的，就是存在的，无论怎么掩藏隐瞒，也终有被发现的一天。
偶然有一天，他登上了灵山，到了灵山之顶。茫茫的雪原无边无际，即便是身着好几件衣袍，依旧感觉冰寒，只能运功抵挡。
他没有离开，这片雪原让他快被仇恨吞噬的心稍稍轻松了一些。于是，他就往雪原里走。那时，他并不知道，这灵山雪顶已经是默认的某人的私人地盘，平日里没人会去那里，也没人敢去那里。
因为，那里有初凉舞。
一个比冰雪还要冷、比寒冰还难以接近的女子。
他记得，当初见到她的时候，灵山正在下雪。朵朵雪花从阴霾的天空坠落，坠落在雪原上，雪原却明亮无比。雪原之上，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迎风而立，风拂过她的衣摆，雪绕开她而落。一头银丝如空气一般自由舞动着。
那一刻，他想到的不是什么仙子，什么雪女，而是……
这个人，好寂寞。
是阿，好寂寞。不然，为什么一个人以这种决然的姿态站在冰寒彻骨的雪地上？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要一袭白衣胜雪？好像要将自己与雪同化，最后雪便是她，她便是雪。
他没有上前去打扰，而是转了身，远远的离开了。
他懂得寂寞，更懂得一个人是如何的寂寞。所以，深深地明白，即便寂寞需要人作陪，但有时候，寂寞更需要一个人。
因为，寂寞是一种坚持，一种伪装。如果被破坏的话，许多东西会荡然无存，其中包括珍惜的、排斥却舍不得的……
他没有走上前去，反而转身离开。
之后，又发生了那件事情——那个男人利用青儿的信任，又伤害和背叛了青儿。他受了重伤，昏迷了还几天，才险些捡回了一条性命。死老头子说，若是再晚那么片刻，他这条命就算是没了。
而青儿……她虽然没受什么伤，可因为打击过大，现在无论是谁接近，她都会害怕得瑟瑟发抖和大声尖叫，然后是绝望的哭着。
他忍着剧痛全是探望，发现青儿竟然能够接受他的接近。而后的日子里，他没有离开青儿一分一秒，即便是睡觉时。因为，只要他一离开，青儿就会不安，然后一双眸子里布满了绝望，而后就一双眸子流下清泪。那样子，好像是整个世界都毁灭了一样。
那一天……
那一天死老头子天一决定为青儿消除记忆，本应该反对的他却沉默不语。他知道，如果青儿能够选择的话，她一定会说不。因为，不管那些记忆是多么的痛苦悲伤和绝望，也是她的一部分，是她生命的印记。如果失去的话，即便之后找回来，也是残缺的。可是，可是……
看着日渐消瘦的青儿，才几天的时间，就瘦了好多圈。而且，更为严重的是，他的精神也达到了极限，要不了多久，就会崩毁。
他……别无选择。只能垂下眼眸，沉默赞同。
就在那一天，他再度登上了灵山山顶。
雪原茫茫，一上去，就看见那个白色的身影。那就好像是一直在那里一样，从未移动过。
这一回，他走了过去，但没有走到女子身边。而是选择在另一方坐下，感受着刺骨的冰寒。
他需要冷静，不然他不能肯定自己不会做什么糟糕的事情。尤其是现在，他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再怎么强大也赢不了大人。所以，他要等待。并且，他所要报复的对象增加了一个。
上官仪里，和乔承天。
这种情况大约持续了一个月，青儿的情况好转。那是当然的。痛苦的记忆被封印，一切能够引起记忆联想的东西都被处理，只要能够找到一些好的理由借口欺骗了她，一切就可以了。
而这件看似很困难的事情，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因为，纯善的青儿，非常好骗。这一点，他自身有过深刻体会。
也是在这时，他知道了一直站在灵山山顶上的人的身份。那是苏摩之舞的首座，初凉舞。一个一开始就除了初凉夜之外，任何人都不许靠近的人。而初凉夜离开后，她就更难靠近。一年里几乎全部时间都在灵山山顶上，像是要将自己活生生的埋在雪里或者和它融合在一起。
但，上官离不这么认为。
上官离一直相信，一个人是没办法一直生存的。他尝过那种彻彻底底的一个人的滋味，那种空虚的感觉，不痛不痒却难以忍受。很多年之后，甚至是现在，他都如此认为。
所以，需要什么陪伴。或许是一个人，一件物品、一只动物……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够陪在自己的身边，就足够了。
而初凉舞选择的，是雪。
他和初凉舞第一次说话，是他十七岁那年，回到灵山看才十一岁的青儿时。习惯性的上了山顶，果不其然看见初凉舞还是站在那个地方，一动不动。而因为用轻功飞上，落地时脚滑，身体失去平衡，摔在了雪地上。就这么，在冰上打滑……然后，滑向了初凉舞那边。
他大吼了一句“让开”，可初凉舞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在他快撞倒她的时候，大吼了一句“你是石头吗，快让开”。可话还没说话，他就摔了下去。
从第一次来这里后到现在的五年间，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却各在一方，像是守护自己的领域，从不轻易的跨出一步。
但……这一刻他后悔了，他应该来看看的。不然，也不会摔得这么惨！这里可是冰阿！
原来，初凉舞所站的地方前面，是一个深坑。因为平日里有雪雾笼罩，看不清明。
他从深坑里爬出来，发现初凉舞站在之前那个地方左侧。见她依旧那副冷冰冰的不可靠近的样子，不禁埋怨一句，“提醒一下不行吗？”
初凉舞没有理会他。
之后，他又说了几句话，可初凉舞只回了他一句话。这一句话也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嗯。
嗯？
这几年在外漂泊，认识了各种人物，豪爽地、孤僻地、热情地、大方地、小气地、奸诈地、狡猾地……总之，什么样的人，几乎都遇上过。但，如初凉舞这样类型的人，还真只认识一个，那就是初凉舞自身。
他和初凉舞之间的关系很奇妙，也很微妙。
他们从未刻意的接近过对方，也从未有过要与对方打招呼、道别或者交谈的想法。一切地一切，都那么的自然。就连彼此对对方的关怀，也十分的自然。那是不知不觉地、连自己都解释不清、说不明白。
有时候上官离会想，他们彼此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依赖着对方而活的。但，这种依赖，也紧紧是感受对方的存在，然后自行吸收力量。因此，他们不过问对方的事情，也不打听什么。
他不喜欢初凉舞，也不爱她。因为，她是另外一个自己，不需要喜欢，不需要爱。而她，想必也是如此。
但是，在初凉舞拒绝与他一起离开时，他感觉自己的世界在崩塌。
他嘲笑，嘲笑这个世界。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他……他明明，明明只是想要和这个人一起走，只是想要和这个人在一起而已。
但是……
太多的不得已，太多的身不由己。以至于，他们最终只能落得一个天涯两方的结局。
最后，他选择了夏孤星，一个他极为讨厌的人。只因为，她有着和他一样的目的。一个现在活着的唯一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