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节 第184章乔桀，虚空若梦
虽然，从本质上而言，乔桀并不在乎。为了能够活下去，什么不能做？但是，被人取笑，又是另外一回事。可是，这些人不同，他们没有恶意。尤其是“上官离”，即便他笑着，也能从他的笑容感觉到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
后来，他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上官青儿。念生教的少主，上官门的二小姐上官青儿。
知道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惊讶无比。
因为，无论是念生教也好，上官门也罢，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招惹得起的。而且，无论得到哪个一的帮助，势必会平步青云。
他想过利用上官青儿。
但是，这种心思，却没有存在多久。
后来，他发现，他喜欢上了上官青儿。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也是第一次如此喜欢一个人。
母妃说过，有些事情，只有在做了之后，才能知道。如果什么都不做，何以谈及对错和成败？而且，认定的东西，绝对不要放手，不论用什么办法，绝对不要放开。
但后来，他发现，一些事情，即便不想放弃，也必须得放弃。
他在上官青儿生病之后，跟随他们去了念生教。那时，他遇见了初凉舞，一个与母妃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人……是他母妃的双生姐姐，那时候，他才发现，母妃原来是念生教的人。原来母妃的全名叫做初凉夜。
他以前并不知道母妃的全名，只知道她叫做凉夜。
而这一切，他虽然疑惑，但最终得到求证的，还是从上官青儿的哥哥上官离哪里。
上官离说：“是阿，曾经念生教的两大美人之一阿！若是有她在，第一美人的头衔也不会落到朱阳头上。若不是有她在，念生教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身为初凉夜的儿子，乔夜烜感受到的是复杂和震惊。但这些情绪，怎么可能比拟得上身临其境的人呢？
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上官离这句话说得过分了。这样说，完全是在否定了初凉舞的存在，在排斥她曾经作为一个念生教人的过去。
但是，没有人反驳他，每个人都神色复杂且痛苦。因为，他们自己也曾想过，当初若不是初凉夜……若不是因为她，乔承天怎么会盯上念生教？若不是因为她，乔承天怎么会利用年幼的青儿，又怎会如此伤害她？而钟岳他们，又怎么会死？上官离他们，又怎么会受伤？
曾经的念生教两大美人之一，与骄阳似火的朱阳齐名、被誉为如水一般温婉柔美的女子初凉夜，被万千人追逐，其中之一就是现在的乾达之琴的首座司琴。
但是，这个如水一般的女子，总是淡淡的笑着，对每个人都很温柔的女子，却爱上了一个绝对不能爱上的人。也因为她，那个男人得知了念生教的存在，并在初凉夜的带领下，偷偷来到了灵山。
都说，爱情让人盲目，什么都看不清楚。这句话，的确是真实的。而这句话，用来形容初凉夜，一点也不为过。
她为了她的感情，她深爱着的人，不惜违背与破坏念生教的规矩，私自带外人上山，并擅自将念生教的事情告知外人知。她为了她的爱情，背叛了念生教，也背叛了她的亲人、她的朋友。
而后，初凉夜随着那个男人离开了，去了遥远的洪紫国，入了深不可测的皇宫，成了那个男人三千佳丽中的一人。
时光流逝，岁月静好。可年年岁岁，春夏往复，一些事情重复着，一些事情却无情的变化着。
对初凉夜而言，她的幸福不过几个月时间而已。那个男人很快对她乏味了，即便外人盛传她是如何的得宠，可实际上是如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离开念生教一年半，初凉夜有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日后因貌美倾城而获得“夜君”之称的夜王爷乔桀，也就是乔夜烜。
但，伤害并没有因为初凉夜的离开而有所化解。
初凉夜的离开，是一切的开始。
最先是初凉舞的变化，原本就很冷的初凉舞更冷了。她孤独的——在初凉夜离开之前，还有她陪伴，可初凉夜离开后，她就成了真正的一个人——活着，没有一点反应。
而六年后，初凉夜的死讯传来，初凉舞失踪了一个多月。等她回来时，她已经变得比冰块还要冰冷的存在。
初凉夜的死，没有对念生教的人引起多大反响，因为这是迟早的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即便初凉夜不懂——或许是不想懂，但不代表其他人不明白。那个男人，绝对不是容易满足的人。纵使，初凉夜有着超凡脱俗的美貌，可那终究不过是皮骨。那个男人，怎么会只会满足于皮骨呢？
初凉夜死后的第二年，乔承天就带兵上了灵山。而后，发生了铸就成今后悲伤、今日之事的事情。
但是，迄今为止，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乔承天如此执着的目的。其中之一，就包括上官离。
“知道吗，你们二人之所以在青儿身边呆那么久而没有被追究，只因为你们无心插柳柳成荫。”
“无心插柳？”乔寒蹙眉，“这是指的……”
上官离鼓着掌，“对，就是你所想的那样。乔小水，果然比起乔小七，你要顺眼多了。”
乔寒并未因此他的夸奖而喜悦，相反有一种浓浓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包裹着。
的确，就如上官离所说，这一切都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当初，他出发去沂水县找乔夜烜，就是因为知道乔承天等得不耐烦了。但是，之后他一直有一种感觉，觉得事实并不如他所想的那么简单。但是，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之后，又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这个感觉就渐渐地被他所遗忘。直到……
经过上官离这么一提，他瞬时明白了。
所谓无心插柳，是指的老七偶然被上官青儿所救，继而相识，然后在一起。这种偶然，十分的自然而然，也使得不论做什么也显得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而他，被用以寻找老七的理由去了沂水县，然后理所当然名正言顺的认识上官青儿，继而与他们在了一起。
他在沂水县两个多月，没有收到一封朝廷派来的文书，也没有一个口信。那时，他以为乔承天忘记了，毕竟他可忘记许多次之类的事情。
但现在想来，完完全全的是自己自作聪明了。
无论是他，还是老七，都被那个人利用得彻彻底底，而且，利用得还如此机妙，让他之前虽然感觉却无法想明白个自己。
然而，这些事情却不是仅仅聪慧就能够想明白的。如果不知道上官青儿和乔承天之间有什么关系关联，根本无法察觉其目的。即便感觉到了也不行，就如乔寒。
“你是说，我们被他利用了？”乔夜烜倒是问得直接。也没有理会言辞之间的不敬。直接用“他”来称呼皇帝，就有足够的理由造人砍头。
“哼，没想到你还有一点脑子。”上官离道。
“你刚才说的，我母妃是怎么死的？”乔夜烜道。
闻言，乔寒也看向了他。
上官离看向乔承天，见乔承天一脸平静，眉眼之间的一点轻松，似乎是在说，无论他怎么说，他都不会在意。
但，上官离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说下去。
他不想要继续隐瞒了，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反正都是痛苦。为什么只有自己痛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一起痛苦吧！所有的人……伤害的，被伤害的，都一起痛苦。不管什么无辜不无辜，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无辜”。
“初凉夜的死法是‘醉梦’。这‘醉梦’，可是你父皇好心赐给你母妃的呢。”上官离的表情平淡了许多，但给人的感觉却越来越阴森诡谲。
乔夜烜猛地睁大眼，回头看着乔承天，见他淡淡的笑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应当知道，初凉夜离世前几年，都是被软禁在宫里的。说什么为了不让人觊觎才做了这等事情，坊间还流传着可笑的金屋藏娇的佳谈。”上官离讽刺的笑看乔夜烜，“乔小七，你知道你为什么在那个皇宫里处处受冷落、被欺负吗？那是因为你的父皇的暗中授意，谁让你长得那么像初凉夜。……所有人，都讨厌的初凉夜！”
乔夜烜身体一震，愕然的转头，看向乔承天。
第二次回眸看，对方依旧是那副表情。好像一切之于他都是无所谓的，这一点，他从以前就知道了。
以前，即便是他作出一副荒淫模样，他也从未轻看过这个男人。因为，他知道，这个男人只是装模作样而已。但是，他藏得太深，装的太像，以至于几乎所有人都被他那副样子欺骗过了。
他知道，这个男人是一个残忍的男人。比起他，还要残忍许多。
“是……你吗？”乔夜烜问。问得很艰难，甚至有一丝他都没察觉的苦涩。
乔承天端着手，淡淡的笑了，轻轻道：“她，该死。”
众人：“……！！！”
“你的母妃太过表里不一，即便拥有纯粹如水的容貌，有一双秋水翦瞳，但她的心却也如水一样，容易被污染。这样也就算了，反正后宫这样的女人多了去。但，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稀罕的！”
“所以……所以你就杀了她？你就给了她醉梦，让她死在梦境之中吗？！”
“是阿，醉梦是朕给的。”乔承天很坦然的承认了，“这样不是挺好的吗，让她死在美好的幻梦之中，在梦中完成她的梦想。朕是成全了她的奢望，完成了她的梦想。”
所有人都一惊，并为之一愣。
好一番义正言辞的话阿！明明是加害者，还将自己说得像是普度众生的神佛菩萨！
“表里不一的人，究竟是谁？”上官离冷笑，“你说初凉夜表里不一，你不稀罕？哼，那当初是谁设计夺了她的心，让她做出这么多的蠢事？而你，如果不稀罕她，为何还来这里。乔承天，你的目的，不就与她有关的吗。”
上官离看似在质问，实则是在讥诮的陈述。
乔承天脸色一变，眼中闪烁着阴沉的光芒，似乎是在害怕什么。
近在咫尺的乔夜烜没有发现他的变化，只是瞳孔不停地收缩，身体颤抖，似乎是不敢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看着乔夜烜这幅样子，上官离刻意的无视了乔承天的变化，心中升起了一抹愉悦。
是阿，是阿……就是这样，就应该这样！谁叫他是让青儿命格改变的人，谁让他……谁让他最爱的人，是他自己呢！
念生教一役，让乔夜烜彻底的明白了以前疑惑或者不敢相信的事情真相，也明白了，他和上官青儿之间的隔阂阻碍，究竟有多少。
他喜欢上了上官青儿。每每和她在一起，那种感觉就像是母妃还未去世时。世界一片平和安宁，岁月静好美丽。而他，在心意确定后，他的计划就有所更改。
但是，这些，终归是虚空之梦。
在离开念生教的时候，乔寒曾经问过他，不去道别吗？还说，可能这一次相别，今生就再无相见的可能了。
他知道。
他早就知道，这一次离开，说不定就是天涯之远，沧海桑田，再不相见。但是，这样就好。诀别的话，有一些事情会更加的纠结，这一点他很清楚。
现在无论是他，还是上官青儿，都需要距离，都需要时间。他们要考虑一些事情，思量一些事情，譬如说……未来。
乔寒也不再说什么。
那是他与乔寒共处得最为和谐的一次，没有明争，也没有暗斗。彼此似乎像是放下了以前的成见，如受伤的野兽，靠在一起舔伤口。
他有发现，后方有目光注视。但是，他没有回头。他知道，如果自己一回头，肯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策马跑回去。但是，现在他不能。现在的他，已经无法那样做。已经没有那么自由自在的，想要冲回去就冲回去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