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节 第207章夜色蔚蓝（一）
推开天窗，看到外面的世界。蓝天、白云、绿树、小草与那喧闹纷杂的人群。一切都是些不能再平凡的事，可是，却那么的奢侈，对于我而言。
应该是吧，一直被囚禁在这里，应该就是这样的。不见天日，四周是被粉刷成黑色的墙壁，与黑色的用具。什么都是黑色的，连世界也是黑色的，无一例外……
通往外面的，是那扇门。那扇涨满了恐惧的黑色，但是离不开，一直都是。是讨厌的，也是不可获缺的存在。轻轻转动门锁，果然，果然一如料想，依然还是那样的。是的，一直都是那样的。门从来没锁。可是我却希望锁着，那样，至少我不会像要逃走。可是，门没锁，而我，也逃不走……
卑微的乞求着，也可怜的哭诉过。却总是无动于衷，理由，为了你好。终于，关了门，开了窗。这算是对于我的施舍吧。是吧。却还是，带着黑色面纱，还是黑色的。
“念之，午餐。”
“嗯。”
声音消失了，再次出现后又消失了。每次都希望有声音出现，想要用此来证明世界与自己的存在。也想过去交谈，无论说什么，却害怕看见他们那奇怪的表情。所以，也不再去说什么，却每次都会回答，哪怕只是一个字。即使这真的很矛盾，但这至少是存在着的证明……
“念之，药。”是另外一个声音，一天一次吧。
“嗯。”
“……那个……”哽咽的轻声，可是喉咙却不合作的发出结巴的声音，生硬却虚弱。
“念之，你……你在说话吗？”
“……”
来了，又来了！又是那种奇怪的眼神，刺得浑身刺痛。终于，到现在不痛了。回过头，用惯有的冷漠神情奇怪的看着她，好像在告诉她，这是个很愚蠢的问题。
“对不起念之，我听错了。”那个声音响起了。
然后门被打开，然后关上。“嘭”的一声，门被关上。隐约之间，出现了一个幻听。是吧，是幻听。一定是累了，所以才这样……
“是阿，一定是听错了。念之怎么可能说话呢，怎么可能呢。呵呵……”
对阿，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所以，为何还要去挣扎呢，不累吗，不累吗？
我来这里多久呢？
我不知道。
一年，两年……或者更久。来到这里之后，就被关在了这里，不得自由。
好多次都想，不如就这么死了吧！那样的话，至少还能够自由自由的。就如同和阿忆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哪怕痛苦无比，食不饱腹，衣不蔽体，但也比现在这样好多了。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但我知道，她不会杀了我。
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许我对任何人说话，否则就惩罚我。但我知道，她这样做，磨不过就是折磨我。
打开天窗，还是那样的风景，还是那样的装容。一切都还是那样，一成不变。要说变的话，是时间变了，亦或是心境也变了……
起风了吧，吹吧。可是，人们变得不再安静，匆忙的躲进屋舍里。这次是暴风吧，最近的世界变得有点不安宁。似乎是……
没太阳了，被乌云遮盖的天空，阴霾盛行。显得有几许颓废。这样的话，是否可以出去一下？应该可以吧。突然这样想，却被自己吓了一跳。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开始往外爬，一点点的挤出那狭小的天窗。动作的笨拙，却显得仓促。可是，当身体完全暴露在天空之下时，没有了黑色的掩盖后，却开始疼痛了。果然，果然如此。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的果然，即使是没有太阳的太空下，还是不行。越来越痛，痛到不能自已。身体开始颤抖，没能稳住的平衡。于是，从屋顶滚落，摔落在地上，发出声响……
痛，好痛，痛得不想继续存在下去!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筋脔，而后蜷缩在一起。心脏在抽缩着，呼吸开始急促，开始变得微弱……
“你就那么想出去吗？！”那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四周开始传来匆促的脚步声，越来越多的声音传来。四周开始嘈杂起来，碎语声也开始了。
果然，果然如此。即使是短暂的自由，也要很多、很大的代价……
“送念之回房，把天窗封锁起来。”还是那个冷漠的调子，冷漠的语言，冷漠的人……
“果……果然，果然……如此。”张开干涩的嘴，用着生硬的嗓音，忍者疼痛，说出长久以来的念想。到底为什么说这话，我也不知道……
“念之！”
“……念之，你……”
“念之！！！”
越来越多的声音，语调里全是不可思议与惊讶！这似乎比我就此死去还更让人感觉到震惊的事情！
“果然？你竟然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胭红，为什么？”吃下仆人递来的药，然后被黑色的纱帐紧紧的包裹住，舒缓了的疼痛，却依然还在痛。不知为何，莫名其妙的痛……
“念之，为什么不听话呢？”胭红蹲在我面前，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脸庞。动作轻柔，眼神却那么冰冷。
看着她的眼神，疼痛变得更痛。视线开始变得涣散模糊，终于在我没听到他说出更为残酷的话语的时候，晕倒过去……
“送念之回房！这几天谁也不许去看她！她应该好好反省反省！”
“可是……念之……那吃的呢……”被那个冰冷的眼神看着，浑身觉得被针扎似的，于是管家不再继续说下去。毕竟，自己的性命比较要紧。再说念之她，毕竟是个没未来的人，何必管她死活呢！
“把药和水放下，其他的不管！”
世界还是那么黑，那么暗。没有光，连平日里从天窗上透露出的一丝丝微弱的光也消逝不见……
终于，终于世界全部黑暗了。不见一丝的光线，如同地狱的色彩。地狱吗？或许地狱比这还好一些吧。
一日终年的，重复着同样的色彩。生命与存在，似乎开始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找不到重要的东西了，包括自己。心在疼痛的时候就开始迷茫了，不仅在痛，也在…在…死去……
睁开眼，不会觉得四周的黑暗而不习惯。那么久的时日，不习惯能行吗？看着床边放着的药，明白了这是惩罚。就连……抬头看着，一片黑暗。连天窗都被封闭起来了。
惩罚吗？是阿，这是惩罚。呵…莫名的开始笑了，第一次这样笑。有点痛，早已经习惯了的痛，却还是在痛，还是会痛，还是能感觉到痛！
摸寻着，找到放在一边的药。突然感到一丝莫名的憎恨，却不能离开它！生命还是靠它维持。强逼着自己吞咽下那药片，然后将余下的丢进水里……慢慢的，消融掉，徒留下泡沫在浮躁……
眼睛，慢慢阖上，想睡了。蜷缩在被褥下，即使是吃过药了，身体依然在疼痛。真的如此不堪了吗，只能这样了吗？
睡吧……
一切等醒来再说……
终究还是醒来了，始终不能如愿的逃避。呆滞的坐在被褥上，不知道看着什么。不知从何时起，心随着身体疼痛的加剧，开始变得越加的脆弱。有点出乎意料的变化，感觉有点害怕。这种太过陌生的感觉，不由得有几许的担心与后怕。可是，却说出不缘由……
门被推开了，从门外走进一个人影。从容的身影伴随着脚步声到来，而后，门被关上。四周，一片静寂……
“念之。”那个声音轻柔的喊着。
“……你……你来了。”转过头，看着坐在床铺边上的男人，而后，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他是念之的儿子，名叫清风，比我年长七岁。是一个如同春风般温柔的男子。
“听说你又任性了噢。”把手放在头上，他轻揉着我的发丝。宠溺的眼神和那温柔的声音，感觉那么舒服，却显得不真实。
“你……你也是来责怪我吗？”依然看着他，没有逃避他的温柔。即使是假的，却也想好好的感受这份奢侈的温柔……
这份……自从阿忆死后，就再也没有感受到的温柔。
“身体还疼吗？”
“……”还是那样温柔的声音，不知如何回应。
“念之，对不起！”
“为什么……？”突然而至的道歉，声音那么诚恳。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被这表象所迷惑，都是假的。可是，当他低头道歉的时候，被还是没能忍住去询问道，为什么……
“母亲这样对你……真的是太过分了。对不起，对不起呢，念之。”
“……阿。”低下头，不想再去看着他那温柔的眼神。那样的话，会被那温柔消逝掉，然后彻底的、永远的不再、不能自由。
“我会去恳请父亲大人，给你把天窗从新开启。”
“…不用了。”意外的，我拒绝了。不仅是他感觉到意外，我自己也不例外的感觉到意外。
“念之？”
“既然逃脱不掉，何必要去期望。就这样，就一直这样吧。”抬起头，望向曾经还开着天窗的方向。这样就好了，已经够了。至少…至少这样不会让自己再去期望，再有机会去逃脱，去期望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