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紫英连忙上前来扶着南宫纽烟的手，他的手也是冰凉，紧紧攥住老夫人手的时候，也无法给她更多的温暖。
“我现在也是没有办法了，老爷的心肠冷得很，也不用指望他为天骏说什么话，我只盼着，我儿子能够逢凶化吉。”
南宫纽烟缓和胸口中的痛楚，说道。
“如果这样的话，老夫人也太沮丧了些，你想，现在朝堂中，还有谁的棋子攥得比你更多呢？”
袁紫英说。
“我哪里还有什么王牌？本来想要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可是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来扰，现在可好了，不但外面的挣不过来，手里头最重要的，也都无法留着。”
南宫纽烟说着，意味深长看着袁紫英，他在想到底要不要将穆家苑的事情告诉他，这个女子虽然对自己尽心尽力，也是一条十分可喜的眼线，可是终究人心隔肚皮，当年他可是间接害死袁紫英姐姐的凶手。
这么多钱事情算在里头，难免有些差错啊。
“老夫人可不要这么说，其实朝堂之上血雨腥风，有人体会也是难免的，现在皇上也是一时生气，所以才暂时冷落了九皇子，等到四皇子那群人猖狂起来，自然要露出马脚。”
袁紫英的话语里面，带了笃定，南宫纽烟看着他，眼神里夹杂着一半惊喜，一半错落。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就怕皇上听信传言，对九皇子不利啊！”
袁紫英沉默着，虽然只是御前侍婢，可是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没有一点揣测人心的功夫是不可能的，所谓欲速则不达，四皇子平日最是老成稳重的人，这会子怎么会做出这样激进的事情来？
他不明白。
但是他知道，时间可以告诉自己一切。
“奴婢倒是觉得，事情必定有一个幕后推手，而且未必是四皇子。”
“若不是四皇子，谁又必定要至九皇子于死地呢？”
南宫纽烟问道，他现在就恨，恨今年时运不济，原本以为能将梁千洛降服在手中，可是这下可好，他不但降服不了梁千洛，反而让他多出个孩子。
更不用说这段时间，从穆天骏的府里头传出的那些话了，一句比一句难听，若是得了空，他一定要将儿子叫到身边，对他再进行一番教育。
为今之计，还是要先探得皇上的心思才好呀。
“老夫人不妨想，虽然矛头都是指向九皇子，可是归根结底，最后着急的是哪家人。”
听他这么说，南宫纽烟回过了神来，“你的意思是说，对方要针对的是我们吗？”
袁紫英偏着头，像是在思索什么，可是眼神有不真切的微光，一点点地扩散开。
“我只是一个猜测，也许不很成熟，可是这个疑惑在心中盘旋太久，今日能看到老夫人，说出来倒也无妨。”
说着，他缓缓站起身，背靠在窗棂之上，有风从背里头钻进，他打了个寒战。
看看时间，再过半个时辰他也该回去，能混到今天的这个地步不容易，时刻都要胆战心惊，其实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既然已经做了皇上的御前侍婢，那么他的心也不妨再进一步。
要么是妃子，那么就是太子妃。
“不，你的猜测很有道理，是我糊涂了，是我糊涂了，竟然没看到这一层的意思。”袁紫英说。
“其实大家的惯常思维都是，九皇子在朝中权势很大，能够与他抗衡的人必定也是皇子，可是却忘了，总会有些宵小之徒在下面活动，看起来是在报复那位王者，实际上，说不定是为了削弱他的羽翼。”
南宫纽烟听着，轻轻拿起了果盘中的瓜果，递到了袁紫英的手中，袁紫英连忙将手伸过去，“谢谢老夫人。”。
“你怎么还反而谢我呢？今天若不是你，我必定想不到这层意思，接下来我就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翻云弄雨，让我们家不得安宁。”
南宫纽烟说着，眼神中发出了仇恨的光，这一束光从前也是见过的，那是在地牢之中，她隔着层层的铁栅栏看着头上的南宫纽烟，南宫纽烟低下头来看着他们，像是神佛在俯瞰着众生。
那时候，袁紫英笃定，自己的这条性命就是南宫纽烟给的，他没有办法抵抗，更没有办法去思索。
现在，南宫纽烟华发渐生，从前的那股凌厉也渐行渐远，可唯独留了眼神中的光，不管在什么时候看到，心头都会冷下来。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老夫人也该仔细身子，许久没看您，你瘦了许多。”
袁紫英担忧道。
南宫纽烟笑了笑，这么一笑，嘴唇一侧的法令纹就更加深了，“我们女人就是这样的命，逃不过的，其实，我对你始终有亏欠。”
袁紫英倒吸了一口冷气，脊背在不断地发凉，他害怕南宫纽烟说这样的话，之前他也说这样的话，身边的姐妹就要多死一个，也就是自己活下来，能够为人所用。
可是尽管知道南宫纽烟不会对自己产生威胁，袁紫英内心深处的那一股担忧，还是会渐次升腾。
“穆老夫人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们的性命都是你拯救的。”
说完，袁紫英立刻感觉到不对，因为站在南宫纽烟面前的，分明只有他一个，哪里来的我们呢？
南宫纽烟听了，也感觉到谈话的不对劲，他沉思了片刻，说道，“当年你和你的姐妹……”
“我没有什么姐妹，这个年头兵荒马乱，死人总是难免的，我的姐妹早就死在了一场瘟疫中。”
袁紫英倒是不含糊，首先将这个话题说明清楚，可是她越想往外摘干净，南宫纽烟就越是担心，这样的深仇大恨，他真的可以释怀吗？
“我明白你对我好，从前的确有我千万的不对，可我也是为了教你怎么活下去。”南宫纽烟说。
“我一直都明白老夫人的关怀。”
袁紫英轻轻地鞠了一个躬，她将苹果捏在手中，一块一块地用小刀切开，递到南宫纽烟面前。
“时间也不早了，伺候老夫人歇息下，我也该离开。”
说着，袁紫英微垂了眉目，对于他来说，后宫似乎就成了他的家，这么多年在里头呆着，看多了生死，倒觉得生死之地才是他最后的归宿。
“这么快就要走吗？你我才刚相见，如今又要分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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