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床榻病者
作者:楚妖      更新:2019-10-01 05:23      字数:2221

再怎么样,太后的仇在有生之年,也是不可能报了,因为针对明妃的计划早就在暗中执行,太后再能干,也不过是依傍了一个迟早会死的女人。

他看着太后,微微站起身来,眼神之中带了仇怨,可是嘴角却是笑着。

这样的画面,即便是在日后想起来,也足够让太后心惊。

“若是这样说,哀家倒是要劝一劝你了。”说完,太后微微抬眼,“你是皇后,自有母仪天下的根本职责,哀家何必与你过不去呢?”

“太后若是这样说,臣妾也不必如此诚惶诚恐了。”

“这是自然,有一件事,哀家还是要告诉你。”

说着,太后又将身子靠在了床榻上,他的身子骨始终不健全,好像被什么拖累着,无法得到伸展,从太医的口中得知,太后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两三年,之前之所以没有上报,也是因为皇上对太后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如今看到太后这样倔强,心里头倒是有阵阵快感。

“还请太后老佛爷明示。”颜琴瑜说道。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若是太子的姻缘到了,一切随缘即可,逆天的事情,哀家从来不鼓励你做,可若是为了权位之争,就要放弃一些人的幸福,哀家知道之后,并不会饶恕。”

太后说着,言语之间有了风骨,颜琴瑜听了,自然不以为然,这便是弱者的强辩之词,明明知道做不到这些,才以天命来要挟旁人,殊不知,天命早就抛弃了他们,他们不过是被历史抛弃的人。

“太后老佛爷的话,臣妾铭记于心,只是看老佛爷身子不爽,还是早些服食药丸,入睡吧。”

说完,她起身离去,最后的那个跪拜之礼十分敷衍,就像是炫耀之后急于离场,太后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憋了许久的咳嗽才彻底被释放。

晚间,梁千洛一个人坐在廊架下,在齐燕宁所住的宅子里分外冷,但梁千洛还是习惯在夜色下感受凉风,草原上的那些规矩并没有让他在优渥的生活条件下得以忘记,喜娟走来,问道:“夫人,您这样不周全自己的身子,现在又不如往常,难道不担心会伤及胎儿吗?”

梁千洛抬眼看了看喜娟,倒是清新脱俗,之前布下的心腹中,这个女子就是其中之一,这段时间,他倒是安分许多,并没有往南宫那里通风报信,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只能说明自己行事太过于谨慎,对方抓不到任何把柄,或者也有可能是因为对方想要获得更多的讯息,所以才会在这一朝一夕之间保全了自己。

不管怎么说,这里就是地狱,就是动辄粉身碎骨的熔炉边缘,只要有一点点的闪失,不仅仅是自己,自己身后的家族,自己身后的国度,都会可能随之葬送。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习武之人体格强健,只不过是到了中原之地才无法显现,这一点风寒又算什么?在我的家乡长年累月的寒冷,都阻挡不了我在马背上的驰骋。”

喜娟心想,天下的女子竟都是一样的,无比眷恋自己的母族,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点,都有着一份温存的情感在,相比之下,他要孤苦许多。

因为她憎恨自己的出生,憎恨自己的家庭,曾和自己一出生就被抛弃的命运。

“夫人也是好福气,想不到旁人没有的,到了你这里就是有了。”

梁千洛沉沉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姑娘,他说的意思自己如何不懂,南宫敏玉没了孩子,他这里就查出有了,这一时半刻,换成是在谁的嘴里,都不能吐出什么好字眼来。

而在喜娟说出来的话,就更要思索几分了。

梁千洛微微地思索了片刻,说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奴婢当然知道,只是奴婢觉得,这件事情错不在您您何必要日日烦愁呢?更何况,现在不同往日,在中原但凡能够获得恩宠,尽力享受便是,若是像夫人这样郁郁寡欢,岂不是让少爷痴情错付了吗?”

梁千洛皱起了眉头,最终化作了自己的唇齿之间的一声冷厉:“大胆。”

喜娟忙跪拜下去。

“奴婢不知道何错之有。”他十分倔强,并不承认错误。

“你分明知道二夫人对我有微词,府里头虎视眈眈的人这么多,你身为我的贴身丫鬟,却还说出这样的话来,让旁人听去了,别人不都以为是我教的吗?”

梁千洛的手指头相互地纠缠在了一起,嘴角微微地牵动着。

“其实那些人心里怎么想的夫人也未必知道,公道自在人心,夫人这样光明磊落,原本就没有什么坏意,奴婢只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若是夫人要惩罚,惩罚我便是了。”

喜娟说着,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声色之间,倒是夹带着淡淡的不屈之意。

这也就是兵行险招,除了可能担负被惩罚的风险,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

梁千洛也不愿意和他撕破脸皮,稍微缓和了自己的心思,打量着喜娟,终还是让他起身:“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你本来命苦,又是一步一步走到这个层次,若只是由着心去说话,是要给自己招惹祸患的。”

就好像是一根刺,慢慢地扎入了喜娟的心脏中,纵然是心领神会,可还是不能表达于人前,他说道,“奴婢你的命是被夫人捡回来的,只要夫人好,奴婢怕什么呢?”

这么说完,他看似云淡风轻地补充道,“再说了,奴婢是知道二夫人的小秘密的。”

“哦?”

梁千洛饶有兴致,现在这个年代,叛贼倒是能够出其心意了,不仅顺着人说话,还可以抛出一个十分诱人的命题,他转向了喜娟,神色稍微婉转。

“夫人如果愿意相信我,可不可以让我到房间里头去说。”喜娟小声地问。

“可以。”

入了房间中之后,梁千洛命人将门窗锁紧了:“好了,现在你也没有理由和我卖关子了吧,说。”

梁千洛的身体在温暖的氛围中渐渐松懈开,冰冷的确可以让人打点精神,可是指关节上面的那些红肿,却也是伤痕累累的印记。

她手里头捧着一个汤婆子,微微地闭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