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两人已经快到了极限，再战下去必然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可他们丝毫没有怯战的意思，眼神依旧锋利，战意盎然。
杨孟君伸手挡住想要上前的张清扬，“车轮战胜之不武！我自己来！”
又等了几个呼吸的功夫，杨孟君感受着体内缓缓平复下去的躁动气息，横起长剑抱了抱拳，便是想再战的礼仪！
黑衣枪王也会了一礼，直接提枪冲了上来！
“铛！”
剑锋砍在枪身之上，刺耳尖锐的响声骤然扩散开来。杨孟君顺势一回龙鳞，利用长剑之便，从下面空档直直撩了上去！黑衣枪王岂是易于之辈？他好似提前便预料到一般，长枪在手中直接舞了一个圆荡开龙鳞，继而当头砸下，势破千钧！
杨孟君侧身堪堪躲过，同时右手也没闲着，以剑柄砸在了黑衣枪王头上，但他也吃了黑衣枪王蓄势已久的一脚。
这一合酣战，没有之前那般一招一式都充满风流写意的徇烂多彩，反而质朴无华。但就是这种战斗，却让人揪心不止。
到了现在，两人拼的已经不是武艺，而是意志！谁要是先松了那一口气，谁便输了。
杨孟君左臂又被枪锋刮过，整个袖管沾着粘稠血迹贴在手臂上。黑衣枪王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身本应潇洒俊逸的楚风黑袍，这会儿也满是干枯血迹，发冠也被杨孟君一剑扫落，满头黑发飘荡不止，如同神魔一般骇人。
两人再一次硬碰一起，继而纷纷退后，浑身颤抖，站立都不稳。可就算如此，一人拄剑强撑，一人持枪维继。
黑衣枪王捏开鬓角一缕粘在脸上的长发，喘着粗气说道：“如果你用枪和我对决，此刻我已经败了，这一阵...算你过了。”
杨孟君咧嘴一笑，此人虽然面冷，但心里到底还是宽宏敞亮。
黑衣枪王转过身对着剑炉上的老者点了点头，拖着长枪一瘸一拐地走向剑炉之后的大殿中。
老者眼神复杂地看着杨孟君，“来人，扶客人如殿内歇息，等你无恙之后...老夫再亲自接待你。”
几个门徒奉命就要上前搀扶杨孟君，可惜被张清扬抢先了一步。
......
铸剑谷再次清净了下来，只有满地未干血迹显示着方才的不平静。
白眉老者并没有入内，而是跳下剑炉负手而立，像是在等什么人。
远处小道上，还缓缓走来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这老人满头银丝般的头发梳理地井井有条，却无胡须，本该布满皱纹的脸也光滑无比，更诡异的是，这老人一身如墨黑衣，嘴唇猩红如血。
如果杨孟君此时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来人，正是黑衣袁太平！大唐隐相，南唐帝师，李毅真正的心腹兼左膀右臂！
如果说东方玄机是南唐未来的光，那袁太平便是朝廷所有的暗。
白眉老者并没有上前相迎，甚至连行礼都没有，始终站在那里。
待袁太平走近，白眉老者依旧没有说话，倒是袁太平随意撇了眼地面上斑驳血迹，阴恻恻笑道：“楚老，你这清幽铸剑谷也不再清幽了？”
白眉老者这才开口，不咸不淡道：“多谢袁大人操心。”
袁太平对他这番态度倒也习以为常，“老夫来这里就是看看，不用这般如临大敌！”
“哦？那袁大人就请自便，只要别进楚王陵就好。”
袁太平哈哈一声长笑，“楚王陵不容外姓之人入内，老夫也懒得犯忌。只是有一问...我南唐镇国公世子殿下可曾来过？”
这个被袁太平称之为“楚老”的白眉老者风轻云淡道：“不曾！”
袁太平舔了舔嘴角，无比瘆人！
“你铸剑谷苍剑阵乃天下最强剑阵，更是号称可力敌一万大军！还有那使枪的孩子...都败了吧？”
楚老不着痕迹地眯了下眸子，“我铸剑谷的事，还轮不到袁大人插手！”
“这是当然！世间能先破苍剑阵，再力敌枪王之人屈指可数，一个在洛阳，一个在西蜀，另一个...就在临安。楚老，不是老夫多事，有些事情还不能让他知道，秘密终究是秘密！”
“我自有分寸，不劳袁大人费心！”
袁太平又看了看地面，笑眯眯说道：“这就好，还是晚了一步啊...”
听着袁太平的呢喃，楚老淡淡道一句“不送”，继续站在那里。
袁太平点了点头，慢悠悠地顺着来路折返。
等袁太平彻底消失在视线内，楚老才紧紧皱着眉头，凝重地看了看满地血迹。
不知为何，杨孟君和黑衣枪王两人虽然看起来受伤颇重，但都没有伤及筋骨，满身累累伤痕尽是皮外伤，只是失血过多而已。
最后两人站不稳也是出于精疲力尽，并非重伤在身。
张清扬亲自给杨孟君拧干布巾擦干一身血迹，又仔细地敷上铸剑谷门徒送来的药膏，这才给他披上一件楚风外袍。
虽然已无大碍，但杨孟君脸色却极为苍白，身体更是乏力虚弱。
这铸剑谷大殿昏暗阴沉，墙壁上挂满了各种长剑，有秦时盛行的宽柄大剑，汉时风靡的钝剑，更有大楚时的长剑！
杨孟君撑着坐了起来，借着摇曳的灯火环望一周，只消一眼，古老的深沉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张清扬看出了他眼里隐藏极好的好奇，笑道：“杨大哥得闲了一定要去无涯峰看看，这里的建筑风格和我武当派极为相似。”
武当派成立于何时？其古殿阁楼已经有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历史，而这铸剑谷却很相似？
一道冰冷的嗓音响起，“原来是从武当来的，怪不得能找到这里。小道士，张子仪是你什么人？”
闻声看去，却是那个一直站在铸剑炉上的白眉老者。
张清扬敬重地行后辈礼，“回前辈，张子仪乃晚辈祖师。”
楚老点了点头，“能拿着古剑上善来此，又精通奇门之术，想来你也没说谎。小道士，如果老夫猜的不错，你便是武当下一任掌门吧？”
张清扬毕恭毕敬道：“上善乃后辈下山时家师所赠，至于是否继任掌门一位...暂且不好说。”
楚老不置可否道：“既然给了你上善，那便错不了了。”